李逸之的視線一下一下往他身上飛,終于忍不住,在給僅剩下的幾個玩家放完飯后,偏過視線看向鐘明:“你病好了嗎?”
鐘明抬頭,朝他道:“還沒有!
他說了三個字,李逸之的眉毛立刻要飛到天上去,夸張地說:“哎呦,聽聽這小嗓子啞的——”說罷,他悄悄伸出手碰了碰鐘明的左手:“這次可受了大罪了。”
鐘明的眉梢微微一動,攥住了手心里的紙團(tuán),垂眼看著李逸之不著痕跡地收回手:“少貧嘴!
李逸之挑了挑眉,現(xiàn)在才真的開始貧嘴:“我昨天被馬修狗血淋頭罵了一頓,還受傷了,你還不心疼心疼我?”
鐘明抬眼看他,不覺得馬修是會出手打人的人,道:“受傷?傷到哪了?”
李逸之略低下頭,朝他指了指自己的眉鋒:“他推我。我的頭撞到墻上了!
鐘明看他撩起額角的頭發(fā),露出下方一塊小到不能在小的紅痕。
鐘明:……
李逸之看他不為所動,難過地耷拉下眉眼:“你都不心疼我!
鐘明瞥了他一眼,道:“那等公爵回來我去請他將你治好。”
李逸之神色一僵,立刻放下手站直了身體,道:“那還是算了!闭蛇@時,他又從余光里看到馬修的身影出現(xiàn)在轉(zhuǎn)角處,立刻腳底抹油:“那個啥,我先走了!
鐘明好笑地看著他的背影,F(xiàn)在玩家少了,男仆們干活也逐漸松懈下來,沒了之前的草木皆兵,每天找到空子就摸魚。
馬修走過來時,見鐘明一個人站在餐桌邊,皺了皺眉,加快腳步朝他走過來:
“怎么站著?”他看著鐘明略微蒼白的臉色,道:“找張椅子坐著吧。”
鐘明輕咳了一聲,搖了搖頭,道:“沒事!
他這兩天在床上躺得骨頭都要酥了,下來站站反而好受些,且他也沒有表現(xiàn)出來的那么虛弱。說話間,他抬起眼,這才發(fā)覺馬修身后還跟著一個人,是在這又呆了一夜的醫(yī)生。
亞瑟看起來還沒睡醒,明明是來餐廳吃飯的,卻還是穿著白大褂,右手提著醫(yī)療箱。
馬修將他領(lǐng)到餐桌邊就不管了,自顧自地跟鐘明說話,他說:“頭還痛嗎?”
鐘明道:“不痛了!
“嗓子還痛嗎?”
鐘明抿了抿唇:“還有一點(diǎn)。”
馬修看他垂著眼睛,柔柔弱弱的樣子,憐愛之心大起。鐘明平日里也很漂亮,但是現(xiàn)在周身縈繞著一股病氣,臉龐消瘦了些,倒更顯出五官的輪廓,白皙的臉上艷光四射。
他很想抬起手碰一下鐘明的白皙的臉頰,但想到公爵說過的話,克制住自己,低聲道:“公爵說了,到十二點(diǎn)立刻就得回去!
鐘明點(diǎn)了點(diǎn)頭:“我知道的!
馬修見他乖順的樣子,很想伸手揉搓一下他白嫩的臉蛋。于是待他走后,鐘明便得到了一大把五顏六色的糖果。
鐘明:……
還真把他當(dāng)小孩了?
鐘明將糖果往兜里一揣,抬頭,便見亞瑟杵在那,有些手足無措,眼中帶著和其他玩家格格不入的清澈。
鐘明看他一眼,走到他身邊,低聲道:“請把箱子給我吧!
“……哦、好的。”亞瑟如夢初醒地看向鐘明,見他低頭接過醫(yī)療箱,有些不好意思地說:“麻煩您了。”
“不麻煩!辩娒鞔诡^為他拉開椅子:“請坐。”
亞瑟受寵若驚地坐下來。見鐘明拿著醫(yī)療箱轉(zhuǎn)過身,將它放到了一旁的柜子上,略微驚訝地睜大了眼睛。他沒想到鐘明居然是這個大宅里的仆人。他滿以為鐘明是公爵夫人。
別誤會醫(yī)生,他當(dāng)然知道鐘明是男的。只是他見公爵對待鐘明的方式,心里將他放到了大宅女主人的位置上。
鐘明將醫(yī)療箱放好,復(fù)又走回到他身旁,輕聲細(xì)語地說:“把外套也脫下來吧!
亞瑟一愣,這才想起自己還穿著白大褂。他呆呆愣愣地站起來,張開手臂讓鐘明將它脫下來,掛在一旁的衣架上。他看著對方在裙裝下格外窈窕的背影,神色幾變,對大boss公爵有了新的揣測。
待鐘明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盡頭,他才回過神,有空看了看其他坐在桌上的玩家。
他來得晚,其他人已經(jīng)吃完了,但都坐在桌邊沒走。亞瑟的視線轉(zhuǎn)過一圈,從他們臉上看到一種深沉的壓抑,那種眼神比他在戰(zhàn)場上看到的匪徒還要可怕些。其中一個挑染著紫色頭發(fā)的亞裔男最讓人心驚,他整個人蜷縮在椅子上,深深低著頭前后晃動,時不時發(fā)出一聲神經(jīng)質(zhì)的笑聲。
亞瑟聽不懂華文,不知道他在嘟囔些什么。只是他有些時候切換成英文,聽到「槍」、「道具」一類的單詞。
可能是被他嘟囔煩了。坐在他身邊一個牧師打扮的男人突然用力拍了面前的桌子,眼神陰冷地瞥向他:“閉嘴!
巨響之后,那紫頭發(fā)的年輕人停了一會兒。但沒多久,他又發(fā)出一聲大笑,并且笑得前仰后合。
臉色慘白的牧師見他如此瘋魔的樣子,下頜線繃緊,臉色也非常陰沉。
亞瑟不敢多看他們,趕忙接著低頭的動作移開視線。這整桌都不像正常人。亞瑟開始坐立不安,他盯著自己的皮鞋看了一會兒,抬起頭,看了眼墻壁,再看了看華美的吊燈,最后看向了坐在自己身邊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