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伯特少爺,別看!
艾伯特愣了一下,濃密的睫毛掃過他的掌心,最終還是沒動,順從地將臉埋在了鐘明肩膀上。鐘明還以為他被嚇到,伸手輕輕摸了摸男孩后腦的頭發(fā)。
李逸之看見這一幕,神情有些微妙。他看著鐘明抱著小少爺站在一邊的樣子,莫名幻視了年輕的母親抱著自己的孩子。
“咳。”李逸之移開視線,輕咳了一聲,簡短地解釋道:“有個玩家在房間里上吊了!
聞言,鐘明眉頭一動,視線越過李逸之看到那具尸體上的黃毛。
是第一天從樓梯上滾下來,被蜘蛛女爵吃掉過一次的玩家。
尸體上已經(jīng)出現(xiàn)了尸斑,看起來死了有一會兒了,脖頸處一圈青紫的勒痕格外顯眼。
鐘明早就想到這個黃毛會死,但是他居然是自己上吊的?這點鐘明完全沒想到。他有些疑惑地皺起眉。
就在這時,杰克抬著尸體的頭走下來,他們側(cè)過身,正好把黃毛的臉露了出來。
于是鐘明看見了尸體的臉,頓時倒吸了口涼氣。
黃毛的死前最后一刻的表情隨著生命的流逝定格,尸體眼球圓瞪,臉色青白,嘴張到令人懷疑他下頜是否已經(jīng)脫臼的程度,神情極度驚恐。
他不像是吊死的,反而像是被活活嚇死的。
鐘明呆愣著站在原地,杰克抬著尸體走下最后一節(jié)樓梯,偏頭看到鐘明,眉毛一動,剛想開口卻看見被他抱著的艾伯特,頓時面色一僵,五官有些扭曲,低頭‘嘖’了一聲,什么都沒說就抬著尸體走了。
接著,教堂整點的鐘聲響起。
肅穆而威嚴的聲音透過窗戶的空隙在大宅中回蕩,西邊的森林里,一大群烏鴉同時飛出樹冠。鐘明聽著那聲音,莫名覺得有些像是喪鐘。
到小少爺上早課的時間了。
穿著一身灰色裙裝的瓊自二樓走下來,從鐘明手中接過艾伯特。鐘明一看到她就想到那天在教堂里的一幕,呼吸不禁亂了一瞬。
幸而瓊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他,側(cè)臉依舊高傲冷漠,她伸手牽過艾伯特,向鐘明略一點頭便離開了。
也許她沒有發(fā)現(xiàn)自己那天也在教堂。鐘明看著兩人離開的背影,默默想。
他身后,李逸之夸張地嘆了口氣,伸出一只手拍了拍鐘明的肩膀:“喂,你怎么從小少爺?shù)姆块g出來的?”李逸之笑得很欠揍:“不是吧,你這個貼身男仆還負責(zé)陪睡?”
鐘明懶得理他,撥開他的手,問道:“那個玩家自己上吊死了?為什么?”
李逸之抬手勾住他的肩膀,攬著他往餐廳走,聞言笑了笑道:
“所以說了,在這個游戲里有多少條命都沒用!
他說:
“比怪物跟可怕的,是恐懼本身!
聞言,鐘明愣了愣。下意識地感到一股寒氣從腳底竄上脊背。他突然想到了昨天,金發(fā)雇傭兵看到艾伯特時極度驚恐的臉。
這座大宅,似乎有什么‘僅玩家可見的部分’。
鐘明擰起眉心,突然有種奇怪的感覺,似乎所有人都在向他隱瞞些什么。
但是這種想法只出現(xiàn)了一瞬,就被鐘明否定,他只是個npc男仆,何必花這么多力氣。
·
早餐桌上,氣氛果然比前一天更加沉悶。
鐘明站在長桌邊,看向剩下的兩個學(xué)生,果然,兩人臉色蒼白,顯然黃毛的突然自殺對他們打擊很大。
其中,那個穿著白色衛(wèi)衣的男生嘴唇嚅喏幾下,低聲道:“怎么……怎么會這樣呢?”
他們再愚蠢,到這時也意識到了這個游戲并不如他們想的那樣簡單。
他的同伴在旁邊說:“誰知道是怎么回事!彼麖娧b出無所謂的樣子:“也許只是他自己想不開!
白衣服的大學(xué)生看他一眼,然后收回視線,淡淡道:“說這話你自己相信嗎?”
同伴立刻噤聲。他們都知道黃毛是怎樣一副膽大包天的性格,而且他貪財又好色,不管怎么想都是不會自殺的。
兩人一時誰都沒說話。餐桌另一頭,那對小情侶互相對視了一眼,也沒有出聲。
餐桌上頓時只剩下刀叉和盤子相碰的聲音。兩個大學(xué)生情緒低沉,吃了一點就放下了刀叉。鐘明留心觀察,發(fā)現(xiàn)還有一個人也吃的不多。
金發(fā)的雇傭兵坐在餐桌邊,深陷的眼窩下一片青黑。
他看起來不太好,鐘明不著痕跡地看了男人兩眼,覺得他似乎還沒從昨晚的驚嚇中回過神來。
雇傭兵有這么脆弱嗎?鐘明覺得奇怪。
早餐后,男仆照例收走刀叉和餐具送去后廚。之后,鐘明前去檔案室上班。也許是因為昨天有玩家死亡,今天大宅里格外安靜,雇傭兵們不知道去了哪里,兩個大學(xué)生都各自將自己鎖在房間內(nèi),大堂里一個人都沒有。
鐘明走入大堂,從巨大的吊燈下經(jīng)過。路過座鐘時往上面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時間還早。
他的腳步頓住。接著調(diào)轉(zhuǎn)了方向,走上了樓梯。
二樓也同樣安靜。鐘明找到黃毛的房間,將手搭在扶手上,輕輕往下壓了壓,門沒鎖。
時鐘在他身后,滴滴答答地響著。
鐘明見四下沒人,微微用力,推開了面前的門。房間里果然一個人都沒有,有一張床,一個書桌,一個四方的小窗戶開在正對門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