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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鐘明看著他面色冷淡地走到瓊身邊,察覺這兩個人似乎關系變差了。不過也是,小孩子有幾個喜歡老師的。

  小少爺還得接著上課。鐘明同情地看了他一眼,轉過身,他還要繼續(xù)自己的工作。然而此時,男孩冷淡的聲音從他身后傳來:

  “下午你再來找我!

  他聲音篤定,鐘明腳下頓了頓,偏過頭看向艾伯特,然而他還未開口,瓊就上前一步道:

  “少爺!彼龑⒁恢皇执钤诎丶缟,看了眼鐘明道:“您不能這么任性。小鐘還有別的工作要做,不是嗎?”

  艾伯特的神色頓時變得陰沉。鐘明看著他,突然明白為什么艾伯特的性情會這樣陰情難測,這個小少爺身邊的人,從古板守舊的瑪麗夫人到看似溫柔的瓊,甚至包括他的父親公爵,都是控制欲極強且說一不二的人。

  在這樣的環(huán)境下長大,艾伯特能不發(fā)瘋就很好了。

  “沒關系。”鐘明輕聲道:“我有時間!

  聞言,瓊動作一頓,接著緩緩抬起頭,看向鐘明,極輕地瞇了瞇了眼睛。鐘明斂下眼,裝作沒有看到她不贊同的神情,略一點頭便離開了。

  ·

  下午他繼續(xù)在檔案室?guī)兔,陶頗有些惱羞成怒的意思,砰地在他面前甩下一本厚厚的賬簿,讓他整理好這一個季度的賬目。但是當鐘明真的將帳理得整整齊齊,一分都不差時,男人的臉色卻更加難看,直到鐘明離開檔案室都還陰沉地盯著他的背影。

  鐘明可沒空關心他這位上司心情怎么樣,結束檔案室的工作,他又馬不停蹄地趕去伺候艾伯特吃晚飯。艾伯特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一直耍脾氣,每次都要他輕聲細語地哄勸半天才肯吃一口。

  等到艾伯特將晚飯吃完,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

  深夜,鐘明捧著餐盤,再次出現在了頂層的書房門前。

  這次他的手沒有受傷,還算平穩(wěn)地端著餐盤,上面放著紅茶,點心換了一種,是黑巧克力餅干。鐘明親眼看到瑪麗夫人從后廚里端出這些餅干,彼時還散發(fā)著剛出爐的熱氣。

  鐘明忙得腳不沾地,自從早飯到現在滴水未進,雖然很能忍餓,但是在如此香甜的氣息下鐘明也忍不住咽了口唾沫。

  該死的大地主,該死的剝削階層。

  鐘明忍不住磨了磨后槽牙,深吸一口氣,強迫自己的視線從餅干上移開,抬起手輕輕在木門上敲了兩下。

  “進來!

  書房中傳來聲音。

  鐘明按下手臂上小小的雞皮疙瘩,伸手推開大門,邁步走入房間內。

  房間里還上次那個樣子,正對大門的窗戶外,一輪明月高懸在黑夜中,有著紅絲絨內襯的實木椅子背對著他,蒼白的手指上的綠寶石閃閃發(fā)光。

  有了上次的教訓,鐘明下意識地放緩了呼吸,走得十分小心,每邁出一步都注意腳下有沒有奇怪的皺褶或者凸起。

  幸而這次沒有奇怪的事情發(fā)生,鐘明順利地走到了書桌旁,輕輕將餐盤放在了桌面上。

  在確保紅茶一點都沒有撒出來之后,他低下頭,恭敬退到一邊。

  房間里一時陷入沉默。

  鐘明盯著自己的腳尖,不知道自己是否應該像瑪麗夫人一樣問候一下對方。但是他們又不熟……鐘明想起瑪麗夫人之前露出的,像看兒子一般慈祥的目光,打了個抖,他可做不到那樣。

  就在這時,他在余光中看到那只手端起餐盤上的紅茶,消失在椅背后面。

  “瑪麗夫人還有懲罰你嗎?”

  聲音冷不丁響起。鐘明怔了怔,反應過來后小聲道:

  “沒有!

  椅背后再次伸出那只手,端著瓷杯放回桌面上,發(fā)出一點清脆的聲響。

  鐘明注意到里面的紅茶少了一點,他的視線向左移,不自覺地粘在了那碟巧克力餅干上。

  現在是秋季,雖然書房里的壁爐中燒著柴火,但氣溫還是比較低,鐘明幾乎能夠看見巧克力餅干的表面在冰冷的空氣下逐漸變得堅硬。

  再放下去就要涼了。

  真是浪費,鐘明心想。他的喉結輕輕一動,突然發(fā)覺自己對甜品似乎格外的渴望。

  “想吃就吃吧!

  那個聲音再次響起。像是能讀懂他的心一般說道。

  鐘明一愣,接著呼吸微滯,不自覺微微睜大眼睛。這人難道背后長了眼睛?

  然后,他便看見那蒼白修長的手指抵住碟子的邊緣,將巧克力餅干往桌邊推了推。

  這動作算是很明顯了。

  鐘明頓了頓,下意識地擰住嘴唇,又咽了口唾沫,最終食欲暫時打敗了謹慎。

  他上前,伸出手拿起一塊餅干,朝著邊緣上咬了一小口。

  ……好吃。

  巧克力與黃油混合后香濃絲滑的滋味在舌尖散開。鐘明驚艷地瞪大了眼睛。記憶中的巧克力餅干應該是更加廉價的味道,過甜而質地堅硬,和現在嘴里的完全不一樣。

  他忍不住又拿了一塊。

  接著又是一塊。

  等鐘明下意識地伸出手,卻抓了個空,他才驟然清醒過來。鐘明看著只剩下一點殘渣的碟子,驚訝地瞪大了眼睛。

  在他身側,蒼白修長的手指不知什么時候曲起,關節(jié)一下一下敲打在木制扶手上。

  動作有些漫不經心。

  鐘明頭一次從一只手中看出如此明顯的嘲弄,立即感到了自己臉頰上的熱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