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明擰了擰唇,將被子向上拉了拉,低聲道:“……但是,真的很冷!
他似乎是被凍得狠了,尾音重帶著些許顫抖,有點委屈。平日里他不是‘嗯’就是‘哦’,頭一次用這種撒嬌般的語氣說話,馬修硬是聽得愣了愣。
回過神來,他走近一步,低頭看著窩在床榻上,只露出一張臉的鐘明:“現(xiàn)在還冷嗎?”
“不冷了!辩娒餍÷曊f,從被子下抬眼看向馬修,聲音黏黏糊糊。
見他的樣子,馬修綠色的眼睛閃了閃,快速地伸出手捏了捏他的臉頰。鐘明略微微驚訝地瞪大眼睛,馬修已經(jīng)收回了手,揣在褲兜里,沖他笑了笑,轉(zhuǎn)過身。
這時他才注意到房間里的其他人都在看這邊,特別是杰克,眼睛都快瞪出來了。馬修皺起眉,臉色一下子冷了下來:
“看什么?”
他一聲令下,所有人都立刻低下頭。他們仿佛被馴化的狗,主人一聲令下他們就反射性地遵從。
馬修輕嗤一聲,回頭看了眼鐘明,走出房間關(guān)上門。
隨著關(guān)門聲響起,房間內(nèi)的氣氛頓時活了起來。如果說剛剛是風雨欲來的凝滯,現(xiàn)在就是自地表迸出巖漿,隱隱傳出灼人的熱度。
房間中響起一聲比一聲沉重的粗喘。
縮在墻角的高瘦青年像只竹節(jié)蟲般縮起身體,滿眼驚恐地看向上鋪。
終于,像是忍耐到了極點。杰克‘砰’地一聲直接從上鋪跳了下來。走到鐘明床前,直接伸手揪住了他的睡衣領口將人硬生生拽了起來:
鐘明緩緩抬起眼,看著杰克在狂怒下更加猙獰的面孔,臉上沒什么表情。
“你——”杰克手臂上的肌肉隆起,看起來下一瞬就要一拳打在鐘明臉上:“你讓那個家伙上了?”
話里指的當然是馬修。鐘明沒有回答,還是那副柔柔弱弱的樣子,像是不堪折辱般低下頭,動作間正好露出了脖頸上的一點紅痕。
那抹痕跡像是一把利劍刺入杰克眼中,他瞬間暴怒,像是被奪走獵物的雄獸,向鐘明舉起拳頭。
“住手!”
就在這時,縮在墻角的亞裔青年突然發(fā)出尖叫,他滿眼恐懼地看著杰克:
“他、他是馬修的人。如果你打了他——”
聞言,杰克的拳頭一滯。他盯著鐘明,牙齒間發(fā)出咯吱咯吱的聲音,終于轟然一聲砸在他身后的墻上,猛地將鐘明摔在床上:
“婊子!
這句是通俗易懂的英文。鐘明摔在床榻上,沒多痛,低著頭爬起來,用手攏了攏被杰克扯亂的領口,還是什么都沒說。
杰克感覺自己一拳頭打在了棉花上,被折損的雄性自尊讓他無法再在這個房間里待下去,他大步走出房間,那個亞裔青年也趕快跟了上去。
“誒,好走不送—”
李逸之笑得眼不見牙,啪地一聲關(guān)上門,笑嘻嘻地湊到鐘明面前,向他比出大拇指:
“牛逼!
鐘明瞥了他一眼。慢條斯理地系好領口的絲帶,拉起被子蓋住自己——他確實很冷。
“唉、唉——”李逸致蹲下身,兩手扒住他的床邊:“你真的和馬修搞上了?你可以啊,簡直是再世妲己,小嘴一嘟,人家巴巴地就把被子送來了——”
“沒有!
鐘明縮在被子里,聲音又恢復了冷淡:“我們什么都沒做。”
紅痕是他自己在浴室里揪出來的。他不過是向馬修問了一句能不能加床被子而已。所謂曖昧的氣氛,都是他故意在杰克面前演出來的而已。他賭的就是杰克不敢挑戰(zhàn)『上層仆人』的權(quán)威。
李逸之顯然不相信他的話,笑著說:“好好,我相信。你什么都沒做”他調(diào)笑著俯身,伸手勾了勾鐘明的側(cè)臉:“我們小鐘這是天生麗質(zhì)難自棄!
鐘明拂開他的手,也懶得再解釋。這個誤會應該足夠他拿來糊弄其他仆人幾天。
狐假虎威這件事,他好像做的很得心易手。
鐘明斂下眼,也許這是他在孤兒院里學到的生存技能之一。
第8章 花圃
沒有杰克的打擾,裹著兩床厚實的被子,鐘明一晚好眠。
第二天清晨,隨著鈴聲響起,鐘明從床上爬起來,穿衣洗漱,期間一直沒有看到杰克。眼不見心不煩,今天鐘明心情很好。
正當他站在浣洗臺前洗漱的時候,一個高瘦的人影突然出現(xiàn)在他身側(cè)。
鐘明從鏡子里看到亞裔青年消瘦的臉。他說不上好看,也說不上難看,臉色透著常年營養(yǎng)不良似的枯黃,扯著嘴角向他勉強一笑:
“早上好!
那人氣息有些虛弱,瘦高的身形佝僂著,看著鐘明說:“我們好像還沒說過話……我叫孫千!
鐘明點點頭,將口中的漱口的水吐出來:“鐘明。”
似乎是見他態(tài)度還可以。名為孫千的男人態(tài)度放松了些,試探似的開口:“昨天……你、你認識馬修?”
倒是很直白,這里的人說話都不繞圈子,上來就直戳重點。不過也是,之前是他把游戲想的太好了,若真是像杰克說的那樣npc也會死,那這些男仆過的都是腦袋別在腰帶上的日子,想來也是沒工夫關(guān)心人情世故。
鐘明心中想著。神情平靜地斂下眸:“只是認識……馬修他人很好,幫了我許多忙!
聞言,孫千臉上表情一僵。只是認識?他們都認識馬修,怎么沒見他幫什么忙?他看著鐘明那張沒什么表情,永遠微垂著的面龐,不知怎么從中嗅到了一點熟悉的綠茶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