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就在這時,瓊再次開口:“公爵大人說,希望見一見新來的男仆!
聞言,瑪麗夫人的動作頓住。陶猛地皺起眉。馬修則是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看向鐘明。
在注意力的焦點處,鐘明緩緩抬起頭,表情比任何人都茫然。
公爵?那是誰?
陶不可置信地捏緊了戒尺,猝然開口道:“什么?這不合規(guī)矩——”
“閉嘴!比欢@次,瑪麗夫人厲聲打斷了他。在這個等級森嚴的大宅里,公爵大人的命令代表最高的權(quán)威,誰也不能違抗。她深深吸入一口氣,整理了一下表情,淡然道:“我知道了!
她偏過頭,朝鐘明招了招手:“你過來!
鐘明頓了頓,看了眼咬牙站在一旁的陶,略微猶豫后還是抬腳,略過他走到了瑪麗夫人面前。
女管家灰藍色的眼眸中神色平靜,視線落在鐘明臉上,接著輕輕執(zhí)起他緊握的右手。鐘明手心兩道紅腫的傷痕落入她眼中。
馬修站在瑪麗夫人,看到那兩道傷痕,眉心快速地抽動了一下。
同時,鐘明緩緩抬起了臉,眼眶有些微紅,快速地略過瑪麗夫人的肩頭,瞥了一眼馬修。
瑪麗夫人沒有注意到身后人一瞬的僵硬。似乎是見鐘明已經(jīng)為自己犯下的‘錯誤’接受懲罰,她的表情再次柔和下來,如一位溫柔的母親般伸出手,輕輕撫過鐘明沾著些許細汗的額角:“看來你已經(jīng)吸取了教訓!
瑪麗夫人柔聲道。右手舉起一個小小的金屬十字,閉上眼睛,神情很虔誠:“來,跟我念——至高無上的主啊,請求您寬恕我罪惡的靈魂!
鐘明看了看她的神色,覺得這人多少有點神經(jīng)質(zhì)了,但他還是順從地低下頭,跟著瑪麗夫人道:“主,請求您寬恕我!
他的語氣非常虔誠,半垂下眼睛的樣子尤其謙卑,旣惙蛉藵M意地點了點頭,放開了他的手,在轉(zhuǎn)身的同時道:“跟我來!
鐘明點頭跟上,將身后面色各異的幾人扔在身后。
馬修睜大了眼睛,看著他的背影,腳下略微動了動,可是最終還是沒有邁出那一步。
·
鐘明沉默地跟著瑪麗夫人身后,一路走到后廚。女管家走到酒柜邊,拿起一只餐盤塞到他手里。那餐盤出人意料的重,鐘明手上的傷口一痛,手臂被壓得向下沉,差點將餐盤掉在地上。
好沉!
鐘明一時有些齜牙咧嘴,擰緊嘴唇忍住痛楚,勉強拿穩(wěn)了手上的餐盤。
“等會兒你跟著我一起把點心送上去!
瑪麗夫人沒有注意到他這邊的動靜,她正在廚房中忙碌,頭也不回地倒好一杯紅茶‘砰’得一聲放在鐘明端著的餐盤上。
“我會向公爵大人介紹你!爆旣惙蛉艘贿呎f,一邊彎腰打開烤箱,烘焙糕點香甜的氣味頓時撲面而來:“在我開口之前,你一句話都不要說!
‘啪’地一聲,鐘明的餐盤上被放上一疊巧克力餅干,旣惙蛉藙幼骼涞剞D(zhuǎn)過身往廚房外走去,鐘明端好手上的餐盤跟上她,,垂眼看了看手上的東西。那是一只瓷質(zhì)的白底托盤,釉面光澤細膩,上面用金粉描繪著玫瑰花枝,放著一杯紅茶和一小碟餅干,杯子和碟子都是一式的玫瑰圖樣。
杯子里的紅茶隨著腳步輕輕晃蕩,空氣中彌漫出濃郁的香氣。
鐘明跟在瑪麗夫人身后走上樓梯,一直到了四樓,跟著瑪麗夫人停在樓梯最頂端的房間前。
鐘明抬起眼,看著面前木質(zhì)的大門。最上層的空間很大,整個走廊空空蕩蕩,只有他們面前這一個房間。大門的木材呈現(xiàn)濃郁的黑紅色,鐘明細細看去,上面雕刻著繁復(fù)美麗的玫瑰,與互相交纏緊繞的,長滿尖刺的藤蔓。
就在這時,瑪麗夫人的聲音響起:“你記住!彼币曋胺,微微抬起下頜:“不論如何,都不能直視公爵大人的臉!
聞言,鐘明愣了愣,不知為何心中微微生起了些許寒意。
瑪麗夫人抬起手,輕輕在楠木大門上敲了三下,敲門的聲音在走廊中回蕩,等到最后一點回音消失在空氣中,里面才傳來聲音:
“進來!
鐘明頓時一怔。耳邊縈繞著那個聲音,第一反應(yīng)是覺得非常怪異。
他想了好一會兒才琢磨出怪異的點在哪——這個聲音聽起來異常普通,毫無個人特色。要知道一般情況下從一個人的聲音里是能夠聽出一些基礎(chǔ)信息的,比如性別,年齡,有時候甚至是性格。但是門內(nèi)傳出的聲音卻像是被認為抹去了一切痕跡一般,平常到充滿違和感。
在他怔愣的同時,瑪麗夫人伸手握住扶手推開大門。鐘明看著眼前徐徐打開的沉重木質(zhì)大門,不自覺屏住了呼吸。
隨著大門敞開,房間里的景象展現(xiàn)在他們面前。
房間里面的空間極為寬敞,大門對面的墻上開了扇非常大的窗戶,兩側(cè)潔白的窗簾隨著晚風微微飄動,外面是大宅后郁郁蔥蔥的黑色森林。
枯枝斜斜地長在圓月之前,在夜晚仿若一只只鬼手,為這個房間增添幾分詭異。
窗戶的兩側(cè)擺著一系列書柜,高度幾乎觸到天花板,上面密密麻麻碼著書,全部都是極厚重的大部頭,打眼一看幾乎像是座圖書館。
而在兩邊的書柜正中,一張碩大的木質(zhì)書桌靜靜擺在窗外的圓月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