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天圖沉默了一會兒:“忙了一天,上樓休息去吧!
俞覺溫聲回應:“好!
他朝樓梯走去,還未走遠,俞天圖又再次叫住了他:“小覺!
俞天圖沒有回頭,寬厚的脊背依舊如往日一般挺直著,他就是用這樣沉穩(wěn)有力的脊柱,支撐起了整個俞家。
但其實,俞覺才是整個俞家的支柱,是他俞天圖的支柱。
他清晰地回憶起過往,在俞覺離開的那短短幾年來,俞家像是喪失了那聯(lián)結所有人心臟的蛛絲,差一點點分崩離析。
現(xiàn)在,俞覺回來了,那本已經(jīng)破碎的鏡面悄然間被俞覺重新粘連起來,俞酥、俞庭,乃至他自己,都因為俞覺的回歸而發(fā)生了變化。
他又感覺到,俞家像是一個家庭了。
俞天圖明白,俞覺曾經(jīng)的離開,是他一手造成的,是他的固執(zhí)己見,差點毀掉俞覺,毀掉俞家。
他開始重新審視自己,當初以及現(xiàn)在這些執(zhí)拗的行為,真的有必要嗎?
他閉上眼睛,沒有去看俞覺,眼中浮現(xiàn)的,是那時候,因為他的摧殘,躺在床上奄奄一息的俞覺。
他開口,語氣沉重而認真:“小覺,對不起,是爸爸錯了!
俞覺感受到了他的認真,無聲笑著,哪怕今天之前的他都一直對俞天圖有著無數(shù)的怨言,此刻,他依舊熟練地扮演起俞天圖乖巧懂事的兒子。
“沒關系!
他走上樓去,身后,俞天圖卸去了身上所有的力氣,仰靠到沙發(fā)上。
原來,放棄自己的固執(zhí)己見后,是這樣的輕松。
……
賀易深和溫初的訂婚宴來得很快。
彼時俞覺已經(jīng)在俞天圖交給他的崗位上做得風生水起,俞天圖正籌劃著要安排什么節(jié)點把一家分公司交到他手中讓他獨立運營。
但他還在猶豫,俞覺雖然很有天賦,能力也很出眾,但畢竟沒有過獨當一面的經(jīng)驗,一下跨越這么大他終究有些不放心。
可他也抽不出精力來教他,若是他年輕一些還好說,但現(xiàn)在,雖說寶刀未老,但總歸比年富力強時限制多了不少。
俞天圖正想著怎么平穩(wěn)地讓俞覺跨過這個階段,賀易深和溫初的訂婚宴便如期舉行了。
賀易深是個極為高調的人,終于能夠娶到溫初,他恨不得奔走呼號,讓所有人都知道。
所以,僅僅是訂婚宴,還不是真正的婚禮,賀易深這場宴席的舉辦規(guī)模就已經(jīng)十分隆重和盛大。
除了他和溫初的親人,他還宴請了大量朋友,宴席是在賀易深自己家中進行的,擺酒宴的大廳里坐了幾十桌人。
俞覺來得有些晚,進來時已經(jīng)到了中場,是新人家長致辭的環(huán)節(jié)。
俞覺悄聲走進幾十桌人群中,本想著找一下俞天圖、俞酥他們的位置,但這樣掃過去,密密麻麻的人頭中,卻沒有看到他想要找的人。
他不想在這種場合下吸引注意,便打算隨便找個空位坐下,剛剛往前走了兩步,西裝禮服的衣角卻被人從一旁輕輕拽了下。
俞覺一怔,朝那邊看過去。
竟是陸亦書。
噢,也對,陸亦書現(xiàn)在可是溫初的家人了,怎么可能不出現(xiàn)在這么重要的場合。
他這一桌是幾個年輕人,俞覺并不熟識。
陸亦書卻輕笑著,身上一貫的書卷氣襯得他格外溫柔:“阿覺,就坐在這里吧!
俞覺眨了眨眼,沒有拒絕:“好!
他入座,同桌的幾個年輕人不時地瞅他,但眼神中并無惡意,俞覺也就沒怎么在意。
而這時候,新人家長致辭已經(jīng)結束,酒宴開始,因為桌上都是年輕人,比較隨意,俞覺沒有多管,自顧自地夾了幾口菜。
陸亦書坐在他右側,淺笑著:“上次太著急了,沒有來得及跟你說,阿覺,謝謝你,幫了我們家一個大忙。”
俞覺反應過來他說的是什么:“噢,不客氣的,你沒有怨我已經(jīng)夠好了!
陸亦書眉目更柔:“怎么會怨你,不過,我很好奇,阿覺是怎么知道的!
俞覺一頓,他放下手中的餐具,看向陸亦書,手指放在嘴邊,比了個噤聲的手勢。
他像個小孩子,輕聲道:“這可是秘密哦,沒有某人允許,我是不會跟別人說的,亦書也不可以。”
陸亦書微微一怔,笑意深了一點,他其實也沒有那么好奇,更何況俞覺不愿意說,他也不會強求。
不過,他有些感嘆道:“你和何先生感情真好!
俞覺彎起眼睛,他轉過身去,往偌大的宴會廳中掃了一圈。
他這段時間被安排去另一個城市的分公司出差,已經(jīng)好多天沒有見到何秩了。
他有點想他了。
俞覺正看著遠處憂傷時,一道熟悉的聲線卻拉回了他的思緒:“在找什么?”
俞覺一愣,而同桌的其他人已經(jīng)盡數(shù)起身,他也被陸亦書碰了下手臂,回過神來時,已經(jīng)站了起來。
俞覺看向那道聲音的主人。
何秩。
俞覺目光一軟,正想撲到何秩懷里,卻陡然意識到這是什么場合。
而這時候,他才注意到和何秩一起過來的還有其他幾個人,包括這場訂婚宴的兩位主角,賀易深和溫初。
俞覺的目光落在新人托著的托盤中,那里擺放著十幾個盛了少量酒的酒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