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西裝上都有一大片酒漬,而且何秩衣服上那片酒漬還在不斷地向周圍暈染開來。
賀易深眼底的不悅被困惑替代:“表叔,你怎么也弄了一身?”
何秩神色無波,語氣平靜:“意外。”
賀易深旁邊的人小聲開口:“哪里是意外啊,明明是俞覺故意潑到何董身上去的!
賀易深眉心一擰。
這俞覺怎么這么頑劣不堪啊,還總是招惹他表叔,是想故意引起何秩的注意嗎?
表叔也是讓人迷惑,俞覺這么作死,他還要包庇著對方。
這邊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引起了正在不遠處會客的俞天圖的注意,他走過來,率先看向俞覺,見他衣服都弄臟了,威嚴的臉頓時板了起來。
他又依次掃過何秩、賀易深和賀易深一旁的溫初,見何秩、溫初都和俞覺一樣,衣服上留著大片的深色痕跡,已經完全不能穿了。
俞天圖走到俞覺身邊,低頭問:“怎么搞成這樣?”
俞覺淡定承認,“是我把酒潑到何先生身上的!
他這句話說得很刻板,也沒有注明究竟是主觀做的還是意外事件。
俞天圖磨了磨牙根,再次壓低聲音:“何秩前幾天才幫了你,你就算不是故意的,讓人家在我們俞家的宴會上這么出丑也說不過去吧?”
俞覺仿佛現(xiàn)在才明白情況,詢問:“爸,那你說該怎么辦?”
俞天圖把他推到何秩身邊,音量恢復了正常,“做事毛毛躁躁,還不趕緊帶何先生去房間換個衣服?”
俞覺在心底給俞天圖豎了個大拇指,眸子往側邊一移,無聲詢問俞天圖,旁邊那兩人該怎么辦。
俞天圖抬了抬下巴,示意他趕緊帶何秩離開,一副剩下的都包在他身上的表情。
兩人根本沒有對話,卻像是有心靈感應一樣,完全理解了對方的意思。
俞天圖抵唇咳了咳,讓人看不出他對自己孩子的偏護,公正道:“好好跟何先生賠禮道歉。”
俞覺乖巧應下:“一定。”
他客客氣氣地對何秩開口:“何先生,我陪你去換件衣服吧!
何秩吐出兩個珍貴的字眼:“可以!
俞天圖看著兩人走出視線之外,才將目光轉移到還未處理的賀易深和溫初身上。
事實上,他和俞覺剛剛用眼神交流無障礙,完全是歪打正著的結果,他們的腦回路根本不在一條線上。
俞覺想的是,他不能和這兩人一路去換衣服,一定要和這兩人分開,決不能處在一個空間內。
而俞天圖卻是注意到賀易深和溫初之間旁若無人的親密氛圍,馬上就猜到兩人的關系,想著這兩人放一起由他來解決是沒問題的。
而何秩幫過俞覺,俞覺卻在這個時候做了讓對方臉上不好看的事,他得讓兩人獨處一陣,說清楚這件事。
俞覺如今懂事,俞天圖相信他知道該怎么做。
而且,圍觀的人明顯更在意何秩這邊的事態(tài),他需要讓他們先行離開人們的視線。
因此,分開這四人是最好的。
俞天圖和煦道:“小深,你看她的手都受傷了,我領你帶她去處理一下吧。”
俞天圖到底是長輩,賀易深是不會像置喙俞覺一樣隨意點評俞天圖的,他客氣道:“多謝俞伯伯了。”
他輕攬住溫初,無聲安撫著。
俞天圖往前走了一步,沉笑著看向圍觀的眾人:“怎么,大家還想湊這個熱鬧呢?”
他氣勢威嚴,不威自怒,更何況語氣中已有隱怒。
眾人訕訕賠笑,散開。
俞酥這邊,則是截然相反的熱鬧氛圍。
年輕的少女們將俞酥眾星捧月般圍在中央,嘰嘰喳喳地交談笑鬧著。
俞酥的視線卻不自覺飄遠,落在正走到樓梯口打算上樓的兩人身上,久久駐足著。
明艷的五官被一層濃重的陰影覆蓋。
俞覺將何秩帶到了自己的房間,何秩落后一步走進去,不著痕跡地掃過色調極為簡潔的居室。
俞覺主動開口:“何先生,你把外套脫掉吧,我再去給你找一件穿!
何秩唇角翹起一個細小的弧度,他并沒有絲毫避諱,當著俞覺的面從容地將西裝上衣脫了下來。
他內穿的襯衣顏色稍淺,因而那暈進面料的酒水的印記就更加鮮明。
俞覺表情空白,沒想到他那半杯酒還把何秩里面的衣服也給弄臟了。
而且他這件襯衣還很薄,估計已經浸到了內側面。
他猶豫片刻,吐字有些磕絆起來:“要不把里面這件也脫掉,何先生可以去浴室里沖洗一下,我再找一件睡衣先湊合著!
他停頓了一下,語氣變得小心而客氣:“何先生,你覺得這樣可以嗎?”
何秩低笑了一聲,目光沉沉:“當然可以,借用你的浴室,還是我冒犯了!
俞覺頓時搖頭:“沒有這回事,何先生快把衣服脫掉吧,穿著濕衣服容易著涼,我去開一下空調。”
這完全是他潑的酒,本該就由他為此負責。
俞覺慌不擇步地走開,何秩看著他的背影,神色略有些遺憾。
俞覺把空調打開走回來時,何秩已經進了浴室,浴室的玻璃隔音效果極佳,俞覺聽不到一點水聲。
但正是這樣落針聲都清晰可聞的安靜之下,他也就越發(fā)無法忽視何秩正在他的浴室里洗澡的事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