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剛剛離開,老皇帝突然要廢太子,讓云淺月的心不由得提了起來。
云王爺來到門口,大約是看到了屋內(nèi)的容景,最后半句話卡在了喉嚨里,吐不出,咽不下,睜大眼睛,不敢置信地看著容景,“景……景世子……”
云淺月沒有閑情理會云王爺?shù)捏@訝,拉著容景走到門口,看著云王爺又問了一遍,“父王,您說皇上下旨要立誰為太子?”
云王爺回過神,即便再怎樣驚異,再怎樣懦弱,但總歸是在朝中混了二十多年,連忙從容景身上收起驚訝,對云淺月慌亂地道,“立……立你姑姑的孩子……”
云淺月臉色一沉,不久前老皇帝才將皇后叫走,這會兒就要廢太子,立她姑姑肚子里的孩子為太子,老皇帝想要做什么?她手不由得攥緊,她猜測的沒錯,果然是老皇帝的陰謀。
容景輕輕扣住云淺月的手,將她緊攥的手掰開,輕柔地握在他手里,溫聲道:“事已至此,惱怒無用,我們進(jìn)屋說!”話落,他對云王爺溫聲道:“云王叔請進(jìn)房間說!”
云淺月感覺容景手心傳遞過來溫暖堅實的力量,讓她沉怒的心稍微安定了一分,她看了一眼云王爺蒼白的臉色,緩和語氣道:“父王進(jìn)我房間說吧!”話落,任由容景拉著返回了房間。
云老王爺應(yīng)了一聲,顫著身子隨二人進(jìn)了屋。
進(jìn)了房間后,容景拉著云淺月坐回軟榻上,自然地將她攬進(jìn)懷里,對云王爺詢問,“云王叔是剛剛在府中得到消息?還是您從宮里回來?”
云王爺看了容景和云淺月一眼,見容景舉動與尋常無恙,大約也恍然了他受傷是假,定了定神道:“皇上臥病在床養(yǎng)傷,這幾日都未曾早朝,由七皇子監(jiān)國處理朝事。今日七皇子并未曾去早朝,而是去了南城門送使者離京,滿朝文武照常去了金殿,文公公將七皇子批閱的奏折分發(fā)下來,本來要散朝,半個時辰前皇上突然宣了一道圣旨。圣旨是廢除太子,立皇后的子嗣為太子。我驚了個夠嗆,沒了主意,便來找淺月……”
“是誰去宣的圣旨?宣旨時夜天逸在哪里?”云淺月問。她姑姑從離開到現(xiàn)在也沒有半個時辰,這么說她姑姑在她這里時圣旨就已經(jīng)下了。
“是七皇子和文公公一道去宣的旨。”云王爺?shù)馈?br />
云淺月不再說話,想著既然是夜天逸和文公公一道去宣的旨,也就說明此事夜天逸是同意的,如今老皇帝臥病在床,夜天傾的太子府被炒,被打入了天牢,樹倒猢猻散,他已經(jīng)是夜天逸刀板上的魚肉,再無反抗能力,而夜天煜不是夜天逸的對手,如今夜天逸監(jiān)國,整個天圣的朝局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若是不同意,老皇帝的圣旨根本就從圣陽殿拿不出來。她唇瓣緊緊抿起,夜天逸……他這是又走哪步棋?
“我一直不明白,你姑姑這么些年都未曾有喜,為何突然就有了喜?還是這等日子口,是不是太醫(yī)診斷錯了?”云王爺看著云淺月,憂心忡忡地問。
“沒有!剛剛姑姑來了我這里。她……的確是懷孕了!”云淺月聲音有些沉。
“怎么會這樣?這可怎么辦?”云老王爺有些無措,“你姑姑的孩子還沒出生,我們云王府本來就在風(fēng)口浪尖上,如今就這樣立了太子,更是火上澆油了。”
云淺月沉默下來。
“云王叔,你現(xiàn)在就去糾集一些擁護(hù)云王府的朝臣,跪在圣陽殿外諫言,說此舉不妥,極力擁護(hù)立四皇子為太子,長幼有序。我會派人去宮中給皇后娘娘傳話,皇后也會與群臣一起跪在圣陽殿外,懇請皇上收回成命!比菥俺了计,對云王爺溫聲吩咐。
云老王爺看了云淺月一眼,見她不語,他立即點(diǎn)頭,起身站了起來,“好,我這就去諫言!痹捖,他磕磕絆絆地跑出了房門,很快就出了淺月閣。
云淺月偏頭看向容景,“有用嗎?”
“沒用!”容景吐出兩個字。
“既然是沒用還折騰什么?”云淺月將身子的全部重量都壓在容景身上,有些疲乏地揉揉額頭。
“云王府需要表個態(tài)度,沒用也得折騰折騰。況且四皇子就沒有不甘嗎?給他一個機(jī)會,這水才會更渾!比菥澳玫粼茰\月揉額頭的手,如玉的手指代替她的手指輕輕在她額頭揉按。
云淺月不置可否。這些年夜天逸不在朝中,朝中的根基太淺。如今他才回朝不足兩月,廢了夜天傾立夜天逸,朝中雖然不會明目張膽反抗,但私下里怕也是暗潮洶涌,會受到夜天傾和夜天煜隱埋勢力的雙重夾擊,雖然夜天逸有手腕不怕,但對天圣繁華背后千瘡百孔的朝局不利,所以,老皇帝大約就來了個折中的辦法,讓皇后懷孕。一下就轉(zhuǎn)移了所有人的視線,將槍口對準(zhǔn)云王府。云王府從今日開始,算是真正地走在了風(fēng)口浪尖上。從皇后脈象上看已經(jīng)懷孕兩個月,也就是說夜天逸還沒回朝時老皇帝就已經(jīng)有了這一手準(zhǔn)備。
云淺月唇瓣緊緊抿起,想著果然是老皇帝,她即便從來不小看他,但還是小看了他。
“一件事情要用兩個方面看!有利有弊。我們從自身的角度來看,姑姑懷孕,皇上立她肚子里的孩子為太子,我們看到的是云王府被推在風(fēng)口浪尖上的弊端,看到的是姑姑的性命受到威脅。而反過來的話,我們從皇上和七皇子的角度上看,這就是一個長線,我們在長線這頭,他在長線那頭,就相當(dāng)于拔河,就看誰拔得過誰了。既然姑姑非要這個孩子不可,那么我們就讓他活,而且好好活著。有了這個太子身份,才能活得更好,不是嗎?”容景聲音輕淺,說這話的時候眉梢微揚(yáng),本來是如詩似畫的容顏偏偏染上了一絲淺淺的邪魅。讓他整張容顏有一種惑人心魄的魔力。
“嗯,你說得對!”云淺月精神了一些,老皇帝想利用姑姑要個過度,將他想要立的繼承人推上頂峰。她偏偏不讓他過去。即便能過去,也要橫著尸體過去。
“用膳吧!養(yǎng)精蓄銳才有力氣!”容景低頭在云淺月唇瓣吻了一下,這一吻輕淺,不帶絲毫**,卻是帶著濃濃的愛意和珍視。
“嗯!”云淺月點(diǎn)頭。
容景對外面吩咐了一句,凌蓮應(yīng)了一聲,連忙跑了下去,不多時和伊雪一起端著飯菜走進(jìn)來,擺在桌上,又悄悄退了下去。容景拉著云淺月起身坐在了桌前,一頓飯吃得較之往常沉默。
飯后,云淺月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渾身提不起力氣。
容景看了云淺月一眼,對外面喊了一聲,“弦歌!”
“世子!”弦歌飄身而落。
“將這幾日朝中所有官員動向的記錄拿來!比菥皩ο腋璺愿馈
弦歌應(yīng)了一聲離去,不出片刻帶著一個黑色的本子回來,從窗外扔到容景面前,容景伸手接住,捧著本子坐在桌前翻看。
屋中靜靜,只聽到他輕輕翻閱紙張的聲音。
過了片刻,容景對云淺月招手,溫聲道:“給我磨墨!”
“你自己不是長著手?”云淺月懶洋洋坐在椅子上不動。
“紅袖添香在側(cè),提筆才有情趣。”容景嘴角微勾,眸光凝在云淺月臉上,笑道:“況且我怕我不讓你做些什么,你會在椅子上發(fā)毛!
“紅袖添香在側(cè)?容公子,你好知美人恩!”云淺月瞪了容景一眼,對上他含笑的臉還是起身站了起來,走到桌前磨墨。
容景目光溫柔地隨著云淺月的手在磨石和硯臺上轉(zhuǎn)圈,半響挑眉,“你也算美人?”
“沒你美!”云淺月瞥了他手里的本子一眼,問道:“想做什么?”
“手癢,忍不住想整點(diǎn)兒動靜,送皇上一份大禮!比菥奥唤(jīng)心地道。
云淺月不再說話,繼續(xù)磨墨,片刻后將墨磨好,將硯臺推給他,自己順勢坐在了他身邊看著他。只見容景將一張宣紙折成了數(shù)片,提起筆,在每一片紙上寫了長度不等的字跡。她看著那些紙片和字跡,嘴角扯了扯,斜睨了容景一眼,“沒想到你還有背后挖人墻角的興趣愛好?”
“以前寒毒發(fā)作,泡在溫泉池里憋悶,便用這些趣事兒來打發(fā)時間。”容景笑著看了云淺月一眼,挑眉道:“我記得你也有這個興趣的!”
“那是以前!如今沒了!痹茰\月白了他一眼。
容景不再說話,將全部的宣紙寫完后,招來弦歌,將那些紙片讓他帶了下去?粗腋桦x開,他偏頭對云淺月詢問,“怎么樣?這算不算是一份大禮!”
“嗯!京城人仰馬翻,老皇帝歸西也不遠(yuǎn)了!”云淺月點(diǎn)頭。朝中官員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dāng)都被挖出利用,人人誠惶誠恐,哪里還會有空盯著皇后和云王府。朝中官員是天圣支撐國運(yùn)的梁柱,梁柱若是倒了,朝中還不亂作一團(tuán)?老皇帝還在病床上躺得住?
“就讓它亂上一陣,才好讓姑姑安胎!比菥皩⒐P放下,微微嘆息一聲,也和云淺月一樣懶洋洋地靠在椅子上閉目養(yǎng)神。
云淺月沉默片刻忽然問,“老皇帝怎么就肯定姑姑會生男孩?迫不及待立為太子?”
“在皇上的眼里姑姑懷男懷女不重要,不過是個跳板而已,重要的是懷上。”容景話落,淡淡一笑,“況且姑姑懷的就是男孩,太醫(yī)院的太醫(yī)不是擺設(shè),皇室向來最重子嗣,對喜脈把握極透!
“兩個月而已,就知道生男生女,太醫(yī)院的那幫子老頭子到不白浪費(fèi)皇室專屬的醫(yī)術(shù)!痹茰\月哼了一聲,想著古代的醫(yī)術(shù)雖然不若現(xiàn)代發(fā)達(dá),但是關(guān)于古中醫(yī)那些絕傳的秘術(shù)和手藝到不是現(xiàn)代醫(yī)術(shù)可比擬的。
容景不再說話。
云淺月也閉上眼睛,想著十月懷胎,如今姑姑已經(jīng)懷胎兩個月了,那么也就是說姑姑的生命還剩八個月,八個月……她能做些什么?
“小姐,宮里的文公公前來宣旨,說皇上要見您,來宣小姐進(jìn)宮!绷枭彽穆曇粼谕饷骓懫,“如今文公公的馬車等在咱們府門口。”
云淺月閉著眼睛睜開,看向窗外,只見一名守門的侍衛(wèi)站在淺月閣門口,她對外面詢問,“可說了見我何事?”
“沒有說!但讓小姐帶上云離。”凌蓮道。
云淺月收回視線看向容景,冷笑了一聲,“老皇帝倒是挺急。”
“云王府不能沒有世子!比菥氨犻_眼睛看了云淺月一眼。
云淺月不置可否,抬眼看了一眼天色,此時正響午,她起身站了起來,見容景又閉上眼睛,她抬步出了房門,對凌蓮詢問,“去喊云離了嗎?”
“沒有!先過來稟告小姐了!”凌蓮搖搖頭。
“云離在我爺爺?shù)脑鹤永锇桑咳ズ八臀乙黄疬M(jìn)宮!”云淺月對凌蓮吩咐。
凌蓮應(yīng)了一聲,快步出了淺月閣。云淺月抬步向外走去,伊雪跟在她身后。
來到云王府大門口,只見一輛明黃色的馬車等候在那里,車前站著文萊。文萊見她到來連忙見禮,云淺月對他擺擺手,挑開簾子上了車。
過了不多時,凌蓮帶著云離腳步匆匆來到,文萊親自挑開簾幕,將云離請上車。云離點(diǎn)了點(diǎn)頭,緩緩上了馬車,坐在了云淺月對面。
簾幕落下,馬車走了起來。凌蓮和伊雪趕著云淺月的那輛馬車跟在明黃的馬車身后。
云淺月將文萊挑開簾幕云離上車到坐在她對面一系列舉動和神色都看在眼里,想著糟老頭子爺爺就是有兩下子,不過兩日便將一個外面看著冷傲骨子里其實透著些卑微的云離改造了一個模樣。能否挑起云王府暫且不論,就端看這一番不卑不吭,行止淡定就足見一斑。
云離見云淺月打量他,臉微微一紅,語氣有些拘泥,“淺月小姐!”
“以后喊妹妹就行!”云淺月對他一笑。
云離的臉更紅了幾分,并未依言喊出。
“這兩日挨爺爺罵沒有?”云淺月看著他,想著容景和他年歲相差不多吧?那個人怕是從來不知道臉紅為何物。
“罵了!”云離點(diǎn)頭。
“挨罵是好事兒,糟老頭子的罵不是什么人都會挨得著的!若是他肯罵你,就證明眼里有你,若是他連罵都懶得罵,那你根本就再也出現(xiàn)不了他面前!痹茰\月笑道。
云離點(diǎn)點(diǎn)頭。
“皇上也不過就是一個老頭而已,沒什么可怕的!若是論起來的話,他還沒有爺爺可怕。在我面前什么樣,在爺爺面前什么樣,你進(jìn)了皇宮之后就在皇上面前什么樣!痹茰\月又道。
“嗯!”云離點(diǎn)頭。
“皇上剛剛廢了太子,立皇后的孩子為太子,如今又在此時宣我?guī)氵M(jìn)宮,想必你心中應(yīng)該明白幾分。云王府如今處在風(fēng)口浪尖上,就如我早先和你說的一樣,是機(jī)會,但也是懸崖,就看你自己如何把握了!痹茰\月又道。
“嗯!”云離認(rèn)真且鄭重地點(diǎn)點(diǎn)頭。
云淺月不再說話,靠著車壁閉上眼睛,她有些疲憊的小臉掩在簾幕的暗影下有些晦暗。
云離看著云淺月,開始不敢盯著她的臉看,過了片刻見云淺月呼吸均勻似乎睡著了,便仔細(xì)地打量她。想起這些年關(guān)于她紈绔不化大字不識不識禮數(shù)追在太子殿下后面癡情于太子的傳言,連偏遠(yuǎn)的云城都盡人皆知。他那時候聽到傳言的時候,覺得一個女子將天下的言論攪得風(fēng)生水起,不過付之一笑,卻從來未曾想到有朝一日自己來到了云王府,且如今被她推上了這么高的一個臺階。云王府世子是他從來想都不敢想的地位。這一生最大的夢想不過是入朝。兩日前聽到要立他為云王府世子的時候覺得是做夢,如今方才定下了心神。他還記得云王府旁支從云城遷來云王府那一日,他在兩百多名人群中看到她從景世子的馬車?yán)锵聛恚且豢,他就知道關(guān)于她的傳言有多大的誤差。如今看著她瘦弱的肩膀,他忽然覺得自己肩上似乎堆壓了一座大山,無關(guān)名,無關(guān)利,無關(guān)他的野心和報復(fù),那是關(guān)于承接云王府的使命,和她覆在他肩上的重任。他忽然想將所有的重任都搬到自己的肩上,只為了讓她臉上的疲憊退去,輕松一些。
“云離,你總是看著我做什么?我臉上長了花嗎?”云淺月瞇起眼睛看了云離一眼,就見到他一臉堅定地看著她,她眨了眨眼睛。
云離一驚,本來紅色退去的俊臉騰地紅了,連忙垂下頭,語氣有些慌亂,“沒……沒有長花……”
云淺月忽然輕輕笑了起來,懶洋洋地道:“即便長花也沒什么!你臉紅什么?”
云離的臉更紅了,有一種盯著人看被抓住的尷尬。即便他們姓一個姓氏,但旁支的血脈不是那么分明了,他這樣盯著一個女子看是有些無理。
“云離,我只希望一年后,兩年后,三年后,五年后,十年后,甚至二十年后,三十年后,四十年后,五十年后,甚至到老,你還是如今的云離。無論時局如何變化,無論到時候是否物是人非,但你的本質(zhì)永遠(yuǎn)不會變!痹茰\月收了笑意,正色地道。
云離一怔,抬眼看著云淺月。
“從今以后,云王府由我們共同來守候!即便有朝一日我嫁人,當(dāng)然,那個人是容景。也許我就只是從云王府挪到榮王府那么遠(yuǎn)而已,也許說不定也會挪到不是榮王府,而是很遠(yuǎn)的地方。但我永遠(yuǎn)也是云王府的女兒,也是你的助力!痹茰\月看著云離,一字一句認(rèn)真地道:“你不要什么事情都自己扛著,有時候一個人承受不了那么大的壓力,云王府雖然是我們的責(zé)任,但我們過得快樂最重要,人人短短幾十年,不要虛度。世間萬事萬物都會如天上的月亮一般,月滿則虧,若是有朝一日云王府消亡,也不用強(qiáng)求,那就是到了它該消亡的日子。我們就應(yīng)該順應(yīng)時事。你明白吧?”
云離抿著唇點(diǎn)點(diǎn)頭,心中驚異云淺月的敏銳,她明明睡著了,明明睜開眼睛只看了他一眼,卻是能知道他剛剛在想什么,他忽然覺得在她的面前他何其渺小。
“云離,做好你自己就好!”云淺月扔下一句話,又懶洋洋地閉上了眼睛。
云離沉默不語,品味著云淺月的話。心中有什么東西被他抓緊,又有什么東西被他放飛。他心里一時間百轉(zhuǎn)千回,腦中想起昨日云老王爺提起云淺月時說的話,他說,“那個臭丫頭……”停頓了半響,又說,“就是一個臭丫頭……”,那時候云老王爺神色莫測,一張老臉極為生動,他疑惑不能體會,這一刻忽然就能體會了。他想著,面前這個女子,她是一個女子,又不是一個女子。終于明白為何天下人人敬仰,推崇備至,云端高陽的景世子獨(dú)獨(dú)鐘情于她了。也只有她才能配那個男子,一個讓無論是男人還是女人,連嫉妒都覺得是奢侈的男子。他忽然又想起七皇子,看向云淺月的目光升起一抹隱憂……
云淺月似睡非睡,感受到云離的情緒變化,覺得很有意思,嘴角不禁露出一抹笑意,也沖淡了知道皇后懷孕不惜生命要保住孩子的難受,以及去見老皇帝的厭惡情緒。
馬車停在皇宮門口,文萊恭敬地對里面提醒,“淺月小姐,云離公子,皇宮到了!”
云淺月閉著眼睛睜開,伸手挑開車簾,和往常一樣,輕身下了馬車。云離看了云淺月一眼,緩緩挑開簾幕,也下了馬車,雖然不及容景的輕緩優(yōu)雅,但行止間已經(jīng)有了一絲沉穩(wěn)。
“皇上吩咐淺月小姐和云離公子來了之后由奴才直接帶著您二人去圣陽殿就可!蔽娜R又恭敬地道。
“嗯!”云淺月點(diǎn)頭,對凌蓮和伊雪道:“你們等在這里就好!”
“是,小姐!”二人點(diǎn)頭。
文萊當(dāng)先引路,進(jìn)了宮門,云淺月和云離跟在他身后,也進(jìn)了宮門。一路并未遇到人,一行三人很快就來到了圣陽殿。
圣陽殿外密密麻麻跪了一大片人。云淺月掃了一眼,只見皇后跪在最前方,云王爺跪在皇后身后,后面是朝中文武大臣,足足有半百之多。她想著怪不得老皇帝對云王府忌憚,意圖除去,文武百官不過百人,云王府的根基和牽連就占了一半,不讓老皇帝記恨才怪。
聽到腳步聲走近,跪在殿外的大臣都抬頭看來,當(dāng)看到云淺月身后的云離,神色各異。
云離面色平靜,并未在眾人的眼光中現(xiàn)出任何慌亂和惶恐不安。
云淺月心下滿意云離,來到皇后近前,輕聲喊了一聲,“姑姑!”
皇后抬起頭看了云淺月一眼,面色微暖,須臾,又垂下頭,即便頭頂上的太陽炎熱,但她身板依然挺得筆直,不見絲毫頹靡和蒼白。在淺月閣聽聞需要用她的命才能保住這個孩子時的失態(tài)全然不見,此時任何人都覺得她一國之母的風(fēng)范當(dāng)之無愧。
云淺月唇瓣緊緊抿了一下,收回視線,看向圣陽殿,殿內(nèi)安靜,她看向文萊,文萊立即走了進(jìn)去,不多時,殿內(nèi)傳出老皇帝蒼老的聲音,“月丫頭進(jìn)來!”
云淺月沒聽見提云離的名字,她看了云離一眼,低聲道:“你先在這里等候!”
云離點(diǎn)點(diǎn)頭,云淺月抬步走了進(jìn)去。圣陽殿依然如壽宴那日她找九轉(zhuǎn)鴛鴦壺時來過一般,金碧輝煌,入眼處明黃的晃人眼,唯一不同的則是殿內(nèi)彌散著一股濃濃的藥味,以及屋中的桌子上放了一大摞奏折,桌子旁邊坐了一個人,正在批閱奏折,正是夜天逸。
云淺月看著夜天逸,即便在這金碧輝煌的圣陽殿,手下做著帝王才干的事情,他卻沒有半分拘謹(jǐn)和緊張,坐姿并不十分端正,眉眼淺淡,身上沒有穿著象征帝王的龍袍,但卻有著帝王的威儀和氣息。她垂下眉眼,從來就知道夜天逸有著天生的帝王氣勢,果不其然。
夜天逸并沒有看云淺月,繼續(xù)批閱著面前的奏折,落筆處也沒絲毫停頓,仿佛不知道這屋中已經(jīng)進(jìn)來一個人。
“月丫頭過來!”老皇帝看著云淺月,再次出聲。
云淺月抬眼看去,只見老皇帝側(cè)躺在明黃的大床上,面容枯槁,老臉上臉頰塌陷,全無血色,若不是一雙老眼依舊有神,他就如病入膏肓之人,她依言抬步走了過去,站在床前三步之距,并未見禮,而是如往常一般,淡淡喊了一聲,“皇上姑父!”
“走近些!”老皇帝對云淺月招手。
云淺月向前走了一步。
“再走近些!”老皇帝又道。
云淺月又走近了一步。距離床前還有一步距離。
“月丫頭,你可怪我?”老皇帝看著云淺月距離床前還剩一步距離,并未要求再近,而是開口詢問。也未曾用朕的稱呼,而是用了我。
“怪什么?”云淺月神色不動,出聲反問。
“怪朕要?dú)⒘四,怪朕將你和七皇子的婚約拴在一起,怪朕讓你姑姑懷了朕的子嗣!崩匣实鄱⒅茰\月的眼睛。
“皇上姑父這話說得未免奇怪。怪與不怪都發(fā)生了,多說何意?”云淺月挑眉。
老皇帝忽然笑了一聲,自說自話地道:“你心里不是怪,而是惱恨吧?”
云淺月不置可否。一個怪字太輕了!對值得怪的人才會怪,對厭惡透頂?shù)娜撕薅加X得是對他的抬舉。她只恨不得他立刻就死了,眼不見為凈。若說以前,無論是想殺她,還是將她的婚約拿出來和夜天逸綁在一處,都未曾觸動她的底線,但姑姑之事,是當(dāng)真觸動了她的底線。
“月丫頭,你別忘了,你姑姑是朕的皇后!崩匣实劭粗茰\月神色,即便她面上看不出任何情緒喜怒,似乎他就能看出她心中所想。
“我知道!”云淺月淡淡道:“她是你的皇后,但她也是云王府的女兒,我的姑姑!”
“小丫頭,你現(xiàn)在是不是恨不得朕立即就死了?”老皇帝又問。
云淺月忽然一笑,笑容輕而蠱惑,須臾,她對上老皇帝的視線搖搖頭,“皇上姑父怎么這樣說呢?我自然是希望您和這天圣江山一般長壽永固的!
“你很像你的娘親,有時候讓朕都覺得下不去手!崩匣实鬯坪鯖]聽出云淺月的反話,嘆息了一聲道:“朕這一生,唯一的遺憾,就是未曾殺了云王妃。”
云淺月一怔,她以為是他這一生的遺憾是沒娶到她娘呢!
“若是我殺了她,至少她不會成為我心里的魔障!崩匣实塾值溃骸耙蝗肽д隙,不可自拔!
云淺月眸光微動,并未言語。
老皇帝不再說話,似乎沉浸在回憶中。過了片刻,對外面喊,“文萊,宣云離進(jìn)來!”
文萊在外面應(yīng)了一聲,不多時,云離挑開珠簾而入,他自然不如云淺月一般大膽,規(guī)規(guī)矩矩對老皇帝跪拜,跪拜之后跪在地上,自始至終未曾抬頭。
“這就是云離?”老皇帝對云淺月詢問。
“是!”云淺月點(diǎn)頭。
“抬起頭來!”老皇帝地云離開口。
云離緩緩抬起頭,雖然第一次見天圣的九五之尊,但未有絲毫惶恐,與老皇帝對視。目光雖不見崇敬,但也不見別的情緒。
“好!云王府世子就他了!”老皇帝看了云離片刻,老眼看不出絲毫情緒,對云離擺擺手,云離退了出去,他對坐在不遠(yuǎn)處桌案前批閱奏折的夜天逸道:“天逸,你擬一道圣旨,依朕圣意,云離過繼云王名下,封賜云王府世子,大婚之后承襲世襲王爵。”
“是,父皇!”夜天逸應(yīng)聲。
“你現(xiàn)在就擬旨,擬好旨意后親自去云王府宣旨!崩匣实塾值馈
“是!”夜天逸頷首。
老皇帝從夜天逸身上收回視線看向云淺月,“月丫頭,朕今日叫你來除了關(guān)于云離之事外還有一件事。”話落,他見云淺月挑眉,繼續(xù)道:“你說將朕的七公主賜婚給文伯侯府世子容楓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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