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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笠就是人菜癮大的典型,兩杯就被放倒。
好在她酒品不差,醉了也不吵不鬧,只是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
“栗子,醒醒,送你回家。”
尹笠一把隔開她,“不用,等會兒有人來接…”
翻了個身繼續(xù)入夢。
接人的還沒來,他們也不能走。只好坐著聽歌,慢慢喝酒。
席姚酒量其實還不錯,但太久沒沾,17歲的身體機能也承擔不住,腦子已經(jīng)暈暈乎乎。
臺上有樂隊在演奏,是她沒聽過的英文爵士,低沉的調(diào)子太適合伴著入睡。
她坐在椅子上跟著節(jié)奏慢慢搖頭,不知道什么時候周呈決靠得過來了些,頭一偏,就落在他肩上。
室內(nèi)酒味煙味混雜,還有些濃重的不知名香氣。但他身上仍然清爽凜冽,讓人身心舒暢,知覺卻酥麻。
她尋著他微涼的脖頸湊,不知饜足。
周呈決低頭掐住她下頜,“嗅什么?屬狗?”
兩個人距離夠近,席姚耳膜嗡嗡的,全是他的聲音回蕩。
抬眼怔怔看了會兒,席姚忽然伸出根指頭戳了戳他臉,
“周呈決…你是真的?”
“你真的是真的?”
沒頭沒腦,眼里有濛濛的光。
周呈決只當她以為自己在做夢,沒阻止。
“寒流襲港 驅車往地老天荒
橫行直闖 車閃過白加道旁
山頂觀賞到的世界在發(fā)光”
臺上歌手在唱首粵語歌。
席姚在懷里動了動,像是被喚醒記憶,啟唇小聲跟唱起來。
她閉著眼,被酒精和睡意浸過的嗓音微啞,氣息濕熱,盡數(shù)灑在周呈決皮膚上。
他沒聽過這首歌,也不懂粵語,但女孩忽然頹靡下來的的狀態(tài)和情緒,他好像都接受到了。
明明滴酒未沾,胸腔卻震得不太尋常,擱在腿上的指尖發(fā)麻,不自覺微動。
最終身體前傾,撐上桌面,仿佛這樣子身體里的悸動能被短暫壓住。
也離她近些。
“這山頂如何高貴
似叫人踏上天梯
可惜像霧都污穢
令這海景變成個謎
……”
席姚忽地抓緊男生衣服,像用力握住將要消失的東西。
她再也跟不上歌手的速度,剛一啟唇,便會溢出難以抑制的抽噎。
心臟滯重,腦子里混沌一片,前世今生的畫面相繼浮現(xiàn),而她沒有足夠的清醒去分辨,什么是真什么是假,什么未發(fā)生,什么已來到。
“周呈決,不要,不要再做那些事了......”
她呢喃,男生沒聽清,剛靠近些,曲畢,歌手欠身致意,臺下響起稀疏掌聲。
沉浸其中的席姚也恢復些清醒。才發(fā)現(xiàn)自己臉頰濕潤,將周呈決脖頸處的皮膚沾濕了一大片。
而他看自己的眼神,有晦暗的探尋,竟也有不知名的憐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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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寄言親自來接尹笠。
男人從一輛黑色瑪莎拉蒂下來,單薄的黑色西裝,連件大衣都沒披,仿佛跟夜色融為一體。
他接過軟趴趴的尹笠,眉目是慣有的嚴肅,“喝這么多?”
話才剛落,就察覺到側方壓迫的視線,抬頭看過去,一個高瘦的男生站在幾米外。
五官出眾,神色冷穆,大概因為他剛才語氣重了點,看他的眼神沒有善意。年紀小,氣場卻突出,兩人對視良久,也沒有露一點怯。
眼神在女孩和他之間轉了一圈,瞬間了然。
席姚淡淡開口,“她的酒量您不清楚嗎?”
嗓音軟軟,臉蛋無害,還說著敬語,找不出一點錯處。
但尹寄言就是被噎得說不出話。
不愧是她朋友,跟刺猬似的,順著摸滑溜溜,稍有不慎就豎起渾身的刺。
偏偏還是小孩兒,不能計較,只好吃個啞巴虧。
他抱起尹笠準備上車,“住哪?送你們?”
表情語氣敷衍,不是真想送,席姚也不想坐。
“不用了,謝謝尹叔叔!
……
席姚和周呈決步行回家,解解醉意。
一路上都只是并肩沉默地往前走,誰都沒有開口說話。
樓棟下,席姚猶豫半晌,終于伸手攬住他腰,“到家跟我說一聲。 ”
男生身體有些僵硬,沒有回應。
一開門,席祝國從沙發(fā)上起身,“回了?正準備給你打電話呢,趕緊洗漱完睡覺吧,我先睡了!
“好,爸爸晚安。”
洗完澡回到臥室,第一時間拿起手機確認信息。
有周呈決五分鐘前發(fā)來的,“睡了?”
“沒有,剛剛在洗澡。你到家了?”
過了會兒他才回,“沒有!
“去哪兒了?”
“沒去哪兒。”
席姚梳頭發(fā)的手頓住——沒去哪兒?
那是在哪兒?
他還在樓下?
席姚忙趴上窗戶往下看,可白色路燈下的巷道幽深清凈,沒有人影。
剛剛才掛起來的心又落下去,看著手機界面,思索著要回什么,卻靈光乍現(xiàn),起身拉開門溜進廚房。
她的房間對著樓棟正面,廚房這邊窗戶外卻是側方。
輕輕推開窗,視線往下,轉角處靠著墻面有道人影,手機屏幕在黑夜里發(fā)出光亮,其間有一點腥紅的火光。
隔得太遠,席姚看不清他五官表情,但莫名的,好像接收到某種矛盾的孤獨和依賴。
她回屋套了件羽絨服,躡手躡腳出了門。
氣喘吁吁站在周呈決面前,才發(fā)現(xiàn)地上煙蒂不少,周身籠罩的刺鼻煙味嗆得她咳了兩聲。
周呈決明顯愣了幾秒,然后直起身,掐掉煙,直直看著她。
頭發(fā)半濕,剛洗完澡臉蛋紅撲撲的,呼吸的熱氣飄散開來。
像精靈,忽然出現(xiàn),也會忽然消失。
他忽地上前一步,攬住她腰轉了個身壓在墻面,低頭吻住她唇。
來得兇猛急切,但落下卻輕緩柔和,極富耐心和溫柔,一下一下啄。
席姚頭一次體驗到這樣細膩綿長的吻,呼吸自在,沒有威壓,但身體里的悸動卻一點不少。
好像終于攀上一座山頂,接收到了勝利的信號。
所有細胞都雀躍地迎接他,回應他。
良久,他克制地停下來。
“回去吧。”
俯身把臉埋在她肩上,貪婪嗅著她身上的味道。說要她走,但肢體卻沒有推開的動作。
席姚也不動,任他靠著,享受此刻寧靜的默契。
她頭發(fā)沒干,怕她著涼,周呈決強制自己脫離溫暖馨香的懷抱。
“再不走就走不了了!
說著就拉著她手往身下帶,隆起的一大團燙得她手微縮。
什么時候變這么大?
席姚以為他會想要紓解,但周呈決轉瞬移開她手,揣進溫暖的兜里。
“粵語歌唱得不錯…”
席姚酒早醒了,想起剛才的事有些赧然,靠進他懷里,小聲解釋,
“我媽媽是廣東人!
但周呈決說的是她天生的好嗓音。
他沒解釋,“哦!
冬夜的風又冷又干,兩人又靜靜抱住很久,周呈決怕她受涼,始終用身體用手為她擋著些風。
席姚察覺到他胸腔起伏,
“考試完,跟我去看看外婆? ”
太突然,席姚一時回應無能。
她抬頭愣愣看著他,她愉悅,又惶恐,害怕接不住他如此誠摯的邀請。
邀請她去見他‘唯一’的家人,邀請她進入他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