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志風(fēng)擺了擺手,示意大家先不要糾結(jié)這些細節(jié)。他盯著陳尚可的那輛車,緊緊皺起了眉頭:“你就這一輛車嗎?”
陳尚可聞言一愣,隨即反應(yīng)過來程志風(fēng)為什么會有這么一問。
他開過來的,是一輛七座的suv,已經(jīng)算是一輛很大的車了。
按照最初的計劃,他需要接應(yīng)的,哪怕算周老板沒暴露,也就只有四個人而已,這車的空間綽綽有余!
可現(xiàn)在,程志風(fēng)那邊就五個人,程相儒這邊三個人,再加上他,一共可是有九個人!
陳尚可一頓抓耳撓腮,急得不行:“唉呀媽呀,這實在超出計劃太多了!咋整?”
湯彥不以為意地道:“聽說過一句話沒?”
陳尚可問:“啥話?”
湯彥淡淡道:“人有多大膽,地有多大產(chǎn)。”
陳尚可有點懵:“啥意思?”
廖深笑呵呵解釋道:“就是把能扔的都扔了,所有人擠一擠唄!
陳尚可皺眉想了好一會,才勉強答應(yīng)道:“那就只能這樣了!闭f完,他看向帳篷和躺椅,心疼得直嘬牙花子:“這特么都是我新買的。∷懔,回頭找老李給我報了!走!上車!”
九個人陸續(xù)上車擠在一起,程相儒父子倆很有默契地都避免和對方太近,一個擠在第三排,一個擠在第二排。
冷螢刻意擠去了第三排,坐在了程相儒和洪翠的腿上。
程相儒雖然心中仍對冷螢有比較復(fù)雜的情緒,但如此親密的接觸,依然讓血氣方剛的他氣血翻涌,連冷螢的側(cè)臉都不敢看,臉通紅地扭頭看向側(cè)邊。
這邊的路不是很好,路上顛簸得非常嚴(yán)重。
冷螢像是坐船一樣,一會被顛了起來,一會又結(jié)結(jié)實實地壓在程相儒身上。
程相儒不斷調(diào)整呼吸,想讓自已的心靜下來,不去胡思亂想,但又實在控制不住。
忽然,冷螢小聲問:“是匕首嗎?”
程相儒一愣:“什么?”
冷螢面露痛苦地道:“好硬,一直頂著我的腰,有點疼!
車內(nèi)氣氛一下子變得更加尷尬,短暫的靜默后,所有人都大笑了起來,笑得程相儒想一頭撞死,笑得冷螢一頭霧水。
陳尚可緩緩將車停下,招呼眾人下車,大家也都很理解地沒有反對。
“老弟,你過來!”陳尚可將已經(jīng)臉紅到發(fā)燙的程相儒喊了過去,指著路旁的草叢,一臉壞笑地挑眉小聲道:“哥是為你好,后面路還長呢,你懂我的意思?”
程相儒點了點頭,扭頭鉆進了草叢。
陳尚可回頭拍手對眾人道:“休整一下吧,該撒的撒,該拉的拉。接下來我就不停了,等到了縣城,我再看看能不能去淘一輛二手車來,到時候就好了!
十幾分鐘后,程相儒低著頭走了回來,默不作聲地回到了車上坐下。
洪翠好心地想讓冷螢和第二排的石番換個位置,但這樣一來,冷螢就要坐到程志風(fēng)腿上。她已經(jīng)不是小女孩了,除了仍不敢面對程志風(fēng)的心里,還有些避諱,于是堅持仍坐在洪翠和程相儒腿上。
一個是養(yǎng)母,一個是未婚夫,雖然關(guān)系目前有些緊張,但至少不需要那么避諱。
車子重新緩緩啟動,陳尚可大聲問道:“冷螢,我剛才讓小老弟把匕首扔了,現(xiàn)在沒東西頂著你了吧?”
冷螢故意感受了一下,點頭道:“沒了!
眾人又是一陣莫名其妙的大笑,笑得冷螢有點發(fā)毛,想來想去也沒想明白其他人笑什么。
汽車的第三排顛簸得幅度最大,像是搖晃的船只。
程相儒身心俱疲,一開始還能強打精神,后來漸漸控制不住,斜斜靠著冷螢的后背,迷迷糊糊地就睡著了。
不止是程相儒,除了陳尚可和曾在湯彥背上睡過的石番,其它人也都陸陸續(xù)續(xù)地進入了夢鄉(xiāng)。
為了避免遭遇到周老板和高壯那一伙人,雖然從瑪尼罕鄉(xiāng)出發(fā),距離敖漢旗最近,但陳尚可沒敢去那里,而是走夜車,跑了幾百公里,直到天亮,才按導(dǎo)航去了當(dāng)時離他們最近的一座縣城,去二手車市場以一萬塊錢的價格,淘了輛面包車。
多了一輛車,除了帶來足夠?qū)挸ǖ某塑嚳臻g,還讓他們可以選擇更合適的路線。
因為車輛超載,之前這一夜,陳尚可是哪里人少往哪里走,連國道都不敢上,更別提高速了。
要知道,他們這一車人的身份,大多數(shù)都不經(jīng)查。
現(xiàn)在有了兩輛車,他們不用擔(dān)心因為車輛超載被查,便可以選擇最合適的線路回湘西。
其他人在陳尚可去辦機動車過戶手續(xù)的時候,先在當(dāng)?shù)仉S便找了個飯店吃了一頓。
他們都餓壞了,很長時間沒正經(jīng)吃過東西了,食量都很大,把那家小店的老板忙得胳膊差點脫臼,基本上是一道菜上桌,幾秒就沒了,兩個炒勺同開都供應(yīng)不上。
陳尚可辦完手續(xù)來飯店找程相儒眾人時,看到堆積成山的空盤和空碗,以為自已走進了二次元,畢竟正常世界哪有這么能吃的一群人?
他本來還想點碗面條吃頓熱乎的,最后卻連剩菜都沒撿到,只能回車上惱火地嚼餅干。
眾人走后,那家飯店的老板直接關(guān)了店門,揉著酸疼的肩膀看著滿桌空盤空碗,笑著流下了眼淚。
真希望他們常來。
兩輛車一前一后駛離縣城,走上高速,再無閑話,直奔湘西而去。
第315章 母女重逢
當(dāng)程相儒眾人煎熬地擠在一輛車內(nèi),緩緩行駛在鄉(xiāng)野間顛簸的土路上時,遠在湘西苗疆平?jīng)_寨的程以沫,終于在這個不平靜的月夜,見到了自記事起便未曾再見過的媽媽。
本來為了避免引起不必要的麻煩,古婆婆是想要和阿田帶著程以沫去苗疆禁地的。
但龍苗苗擔(dān)心沒有自保能力的程以沫在禁地內(nèi)遭遇到危險,態(tài)度非常堅決地拒絕了古婆婆的建議,因此她只能選擇在深夜來見程以沫。
龍苗苗是和神女一起回的平?jīng)_寨,她倆在晚上十點多就到了。但保險起見,她倆在附近的林中一直等到后半夜,待到萬籟俱寂,平?jīng)_寨內(nèi)家家戶戶閉門熄燈,才敢進入平?jīng)_寨,去敲響古婆婆的家門。
輕緩的敲門聲,仿若一下下敲在龍苗苗的左心口。
這個連死亡都不懼怕的堅強女子,在這一刻,卻膽怯地想要扭頭離去。
她比這世上任何一個人都更渴望見到程以沫,但她卻因為對女兒抱有極深的愧疚,又比任何人都懼怕見到程以沫,她是真的不知該怎樣面對母女重逢的那一刻。
吊腳樓內(nèi),有燈光一盞盞亮起。
不一會,輕緩的腳步聲自門內(nèi)傳出,越來越近。
龍苗苗感覺自已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狂跳的心臟幾乎要脫口飛出。
神女體貼地拉住了龍苗苗冰涼的手,柔聲安慰道:“沒事的,放輕松!
龍苗苗用力吸氣,顫抖著緩緩呼出,如此幾番,內(nèi)心稍稍平靜。
“吱嘎嘎……”
木門緩緩被拉開,一張稚嫩的小臉探了出來,是阿田。
阿田看到龍苗苗和神女站在門口,抬手豎起右手食指在唇前,“噓”了一聲,然后小心翼翼將門縫打開,急忙招手示意兩人趕緊進屋。
龍苗苗想要后退,卻被神女拉著鉆進屋內(nèi)。
阿田趕緊將門關(guān)好并反鎖,然后乖巧地喚了聲:“阿媽,龍姨。”
神女壓低聲音問:“沫沫呢?”
阿田指了指樓上方向,極小聲道:“睡了。”
龍苗苗長長呼出一口氣,如釋重負(fù),卻又有些失落。
漆黑的角落,一大團黑影沖了出來,撲到神女面前。
神女抬手輕撫黑毛蜘蛛的長毛,欣慰地笑了。
這時,一聲咳嗽響起,一個蒼老的身影出現(xiàn)在微微搖晃的木制樓梯上。
“婆婆!”阿田急忙跑了過去,將一臉疲憊的古婆婆扶下樓坐好,并乖巧地跑去燒水沏茶。
古婆婆看著眼圈泛紅、面色悵然的龍苗苗,輕嘆氣道:“沫沫真的還是個孩子,白天玩累了,已經(jīng)睡了。不過睡之前,她一直在哭。”
程以沫一開始聽說晚上可以見到媽媽,內(nèi)心是充滿期待的,但夜深了仍未見媽媽出現(xiàn),她是真的失望又難過。
龍苗苗低頭拭淚,雖然沒有親眼瞧見,但卻能想象到,在程以沫稚嫩的睡臉上,仍掛著晶瑩的淚珠。
古婆婆有些生氣地道:“我就說,應(yīng)該去禁地,你非要來這邊,F(xiàn)在怎么辦?我讓阿田去叫醒她嗎?”
龍苗苗忙搖頭道:“不要叫醒她,我……我去看一眼就好了!
古婆婆揮了揮手:“去吧!”
龍苗苗微微躬身行了一禮,轉(zhuǎn)身走上樓梯,去見程以沫。
目送龍苗苗上了樓,古婆婆再也控制不住情緒,兩行濁淚決堤而出。
神女嚇了一跳,忙上前蹲在古婆婆膝旁,昂臉抬手去擦拭古婆婆臉上的眼淚,不僅擦不盡,她自已也已經(jīng)抑制不住地顫肩落淚。
“我苦命的孩子,我對不起你啊!以后那傷身子的禁術(shù),你就不要再練了。身體能恢復(fù)成什么樣就恢復(fù)成什么樣,總比現(xiàn)在這樣要好!”
“媽,我知道了,我已經(jīng)停了!
神女已經(jīng)停了那以身養(yǎng)蠱的禁術(shù),但那滿身的傷孔,卻很難再恢復(fù)了,她那折損的生命,也找不回來了。她的凄慘人生,只怕注定短暫。
古婆婆抬起干瘦枯槁的手,輕撫神女的面頰:“孩子,這個時代,已經(jīng)不需要神女了。如果能再早一些,就……就……”她說著說著,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神女搖頭,淚珠灑落碎于地面。
“阿媽,不要說了,這是命,我的命。咱們說點別的吧,阿番那邊聯(lián)系上了嗎?”
“白天的時候,阿番來了電話,說是已經(jīng)在往回來了,估計明晚才能到。程志風(fēng)也會一起過來!
程相儒他們到達瑪尼罕鄉(xiāng)與陳尚可匯合后,石番借用陳尚可的充電寶,終于給手機充上了電,并撥通了古婆婆的電話。
在確定程以沫安全無恙后,石番告訴古婆婆,他們那邊一切順利,不僅找到了金劍,還找到了程志風(fēng),正在回湘西的路上。
“程志風(fēng)?”神女身子一僵,不自覺地攥緊了拳頭。
但過了片刻,她又松開了拳頭,喃喃道:“罷了,已經(jīng)不重要了!
這段時間,在苗疆禁地,龍苗苗向神女講了很多關(guān)于程志風(fēng)的事,更講明了程志風(fēng)執(zhí)著于苗疆那柄金劍的原因。
神女雖然對程志風(fēng)的恨意無法消除,但已經(jīng)能夠理解,也已經(jīng)愿意不再去想著找程志風(fēng)復(fù)仇。
這個時代,不僅僅不再需要巫醫(yī)和神女,那隔絕人煙的苗疆禁地,可能也早晚有一天被開發(fā),被神女守護在禁地內(nèi)的金劍,也沒有了必須存在的理由。
既然金劍有更重要的作用,那便隨它去吧。
神女扭頭看向正端茶走來的阿田,面露擔(dān)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