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相儒知道冷螢的速度非?欤麤]想到,冷螢?zāi)芸斓竭@種程度,幾乎全程都是在百米沖刺,保守估計超過了四十邁。
殺蟲劑的噴霧被夜風(fēng)很快就吹散了,蠱蟲大軍再次急追,但卻哪追得上冷螢的速度,被越甩越遠(yuǎn)了,即使是速度最快的赤瞳黑金龜,也只是能勉強跟上冷螢的速度,卻絲毫拉不近距離。
忽然,一聲口哨從遠(yuǎn)處響起,蠱蟲大軍陸陸續(xù)續(xù)停了下來,改變方向紛紛往回飛去,放棄了對程相儒的追擊。
蠱蟲們應(yīng)該也是有些飛不動了,速度較之前慢了很多,甚至有一些已經(jīng)降落到地面休息。
神女遠(yuǎn)遠(yuǎn)看著程相儒和冷螢離去的方向,表情非常難看。
她本以為,只要把程相儒從龍婆的房子里給弄出來,就不會有任何變數(shù),程相儒即使有再多手段,也不可能逃出她的手掌心。
怎能想到,半路殺出來一個冷螢,就用如此簡單粗暴的方式,徹底破了她的一切盤算。
神女沿路一點點收回蠱蟲,用黑袍重新罩住身體,回過身,向禁地方向走去。
今夜,也就只能這樣了。
天,應(yīng)該快亮了吧?
冷螢跑出去了幾公里,速度不受控制地降了下來,但她還在緊咬牙關(guān)苦苦堅持。
程相儒道:“它們沒在追了,沒事了。”
冷螢逐漸減速,停了下來,小心放下程相儒,翻身仰面躺倒在地,明亮又清澈的眸子看著天上,胸口劇烈起伏,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她今夜沒有戴口罩,美麗的容顏已被上涌的血氣染紅,被汗水浸濕。
“藍(lán)胖子……對不起……我……我來晚了!”冷螢氣喘吁吁地說出的這句話,一下子讓程相儒紅了眼圈。
程相儒感動得淚目了,但他倔強地不讓眼淚流出來,他很想說感謝,但又覺得太見外,可什么也不說更不合適,于是一句沒經(jīng)腦子的話脫口而出:“那你下次早點唄!
冷螢如發(fā)誓般,一字一頓道:“不會有下次了!”
第157章 散布犬蠅
程相儒剛說出這句話就有些后悔了,正想著說點什么,把話圓一下,卻沒想到冷螢難得一本正經(jīng)地立下承諾。
從小到大,程相儒和程以沫兄妹倆相依為命,遇到任何危險,都只能靠著一股韌勁兒,憑著拼了命的決心,才能化險為夷,但每次都落得個遍體鱗傷。
躲在沒人的地方,獨自舔傷,已經(jīng)成了他的習(xí)慣,也是他的痛苦。
痛的是身體,苦的是孤獨。
此時,他依然遍體鱗傷,卻覺得身心都被一團(tuán)火包裹著,溫暖但沒有灼痛,明亮但毫不刺眼。
被人拼了命在意的感覺,原來是這樣啊。
真好!
“傻笑啥呢?扶我起來!一點不知道心疼女孩子嗎?”冷螢像個嬌弱的小女子,說話帶著撒嬌的語氣,伸出了手臂。
程相儒嚇了一跳:“女……女孩子?”
冷螢不提,他都快要忘了,眼前這個怪物一樣的人,是個年紀(jì)和他差不多大的女孩。
眼看著冷螢?zāi)樕话,就要發(fā)飆,程相儒忙上前將冷螢扶了起來。
真是難以理解,明明長得一點都不胖,怎么就能這么重?
程相儒渾身是傷,扶冷螢時牽動了傷口,疼得齜牙咧嘴,但沒發(fā)出一聲呻吟。
冷螢似有些過意不去,解釋道:“我不是想折騰你,我感覺全身都要散架了,我自已起不來。我也不知道那些蟲子是不是真的被甩掉了,不敢在這里太久……誒?你干嘛?”
程相儒扶起冷螢之后,咬著牙,忍著痛,也克服極大的疲乏,將冷螢背了起來。
“該輪到我背你了!
“笨蛋!你背不動的,放我下來,我能走!”
冷螢雖然嘴上這么說著,卻抱著程相儒的脖子,將臉貼在了程相儒的背上,聽著程相儒的心跳,很滿足地閉上了眼睛。
程相儒一腳深一腳淺地背著冷螢往回走,只希望前方不遠(yuǎn)就是千巖苗寨;冷螢趴在程相儒背上,卻希望這一刻能成為永久。
就在程相儒實在無法再撐下去的時候,前方兩道晃眼的燈光出現(xiàn)了。
程相儒瞇眼去看,勉強辨識出,那是周老板的汽車。
太好了!援軍到了!
待汽車停穩(wěn),周老板顧不上熄火,和石番一左一右推開門跳了下來。
程相儒放下冷螢,一屁股坐到地上,連起來的力氣都沒有了。
周老板檢查了一下程相儒的傷勢,急得直跺腳:“你這是怎么回事?怎么傷成這樣?”
程相儒有氣無力道:“回去再說吧!
周老板背起程相儒,回到車旁,打開后排車門,小心將程相儒放到后排座椅上。
石番猶猶豫豫地想要背冷螢,卻見冷螢一個骨碌翻坐起來,搖搖晃晃站起身,對好心來扶的石番擺了擺手,不情不愿地自已上了車。
當(dāng)四人回到石番家時,天已蒙蒙亮,細(xì)雨成絲線落了下來,紛紛輕叩家家戶戶的門窗。
周老板待石番為程相儒給傷口涂上藥膏,才焦急詢問:“昨晚是怎么回事?你去哪了?真的是神女來找你了?”
程相儒點了點頭,回想起昨晚的遭遇,仍是一陣后怕,他虛弱地將那段經(jīng)歷講了出來,聽得周老板臉色變了又變。尤其在聽到神女敞開黑袍,放出無數(shù)蠱蟲來抓程相儒時,更是忍不住驚呼出聲。
那樣恐怖的畫面,用語言難以完全形容,但即使如此,也聽得其他人心驚不已。
周老板告訴程相儒,最早發(fā)現(xiàn)他失蹤的是石番,石番說是被一股奇怪的氣味兒熏醒,起來后卻見到他的床鋪是空的,于是喊著他的名字找下樓,卻發(fā)現(xiàn)房門大開。
冷螢追了下來,詢問程相儒的去向。
石番說他聞到很濃的毒蟲才有的氣味兒,懷疑是當(dāng)代神女來過了,極有可能給程相儒下了蠱,把程相儒給拐走了。
冷螢一聽這話,立刻就瘋了一樣沖了出去,眨眼間便跑沒了影。
周老板和石番趕緊出門去追,跑出一段距離仍沒見到冷螢,于是又回頭開車來追。
現(xiàn)在回想,還好冷螢跑得快,并且決定果斷,要不然后果不堪設(shè)想。
不管怎么說,人救回來了,就算是幸運。這件事也算是給大家提個醒,必須要想些辦法,避免神女再來拐人。
可是,神女擁有蠱蟲無數(shù),放眼整個湘西,都不可能有人是她的對手。
如果她真的再來,并且用最強硬的手段來抓程相儒,恐怕還真沒人能攔得住。
石番卻說不要緊,他有辦法。
按石番所說,神女自確定身份那天開始,便肩負(fù)起了守護(hù)湘西的重任,在出嫁儀式上對苗鼓發(fā)毒誓,以已之身,換苗疆平安,永不做出任何傷害苗民的行為,并當(dāng)眾給自已種下最毒并且無解的噬心蠱,一旦有了傷害苗民的舉動,就會心臟破碎而死。
雖然當(dāng)初神女出嫁時,石番還沒出生,但他確定,如此重要的環(huán)節(jié),絕對不會缺失。
既然如此,那他便有了對策,將犬蠅散布在千巖苗寨的各個關(guān)鍵位置,形成一個巨大的警報網(wǎng)絡(luò)。
一旦神女再來,犬蠅便會對全村的人發(fā)出警報,到時候整個千巖苗寨的苗民都會被驚醒,沖出來保護(hù)程相儒,到時候神女不敢出手,只能無功而返。
冷螢在另外一張床上正躺著,聽完石番的話,好奇地問道:“什么是犬蠅?”
石番翻出來一個陶罐,從中放出幾只飛蟲,并控制它們落在掌心,輪流展示給眾人看。
那飛蟲看著像蠅類,但全身透明,微微泛黑,在黑暗中非常不容易被發(fā)現(xiàn)。
石番講解道:“犬蠅的視覺特別敏銳,對外來闖入者非常警覺,一旦有外人闖入它們劃定的領(lǐng)地,便會向周圍的原住民發(fā)起提醒。因為它擅長守家,所以給它起名叫犬蠅!
冷螢有些失望地道:“我還以為是長得像狗一樣的蒼蠅呢,原來是這樣的啊,真沒意思!”
周老板看著石番手中那幾只小犬蠅,若有所思后,恍然大悟道:“我說我們第一次去平?jīng)_寨時,明明已經(jīng)很小心,怎么還被發(fā)現(xiàn)了,原來是這東西搞的鬼!
當(dāng)時他們深夜去平?jīng)_寨那口枯井里找尋囚困阿朵“魂魄”的容器,連狗都沒驚動,卻惹來全寨子的人圍追。周老板一直不理解原因,現(xiàn)在終于算是破案了。
程相儒問:“那我需要配合著做什么嗎?”
石番道:“你和冷螢就好好養(yǎng)身體吧,一定不要走出我們寨子。周叔不是喊人過來了嗎?在人來之前,反正什么也做不了!
說到這里,他面露憂慮之色:“而且,明天就是我的出師儀式了!”
第158章 儀式開始
程相儒雖然看起來傷得很重,但都是些皮外傷。
石番給他涂的膏藥,專治外傷,效果非常好,只用半天不到,便讓程相儒全身的傷口結(jié)了痂。
程相儒和冷螢睡了一天一夜,身體恢復(fù)得很好,雖然肌肉酸疼,但下地走路已經(jīng)沒了任何障礙。
這一天,石番沒在家,與寨子里的人忙忙碌碌地準(zhǔn)備出師儀式的場地。
作為新老巫醫(yī)的交接儀式,出師儀式對于苗寨來說非常重要,算得上是重大節(jié)日了。
在這一天,整個寨子的苗民都要穿盛裝,紛紛貢獻(xiàn)出家中的美酒和美食,不留一人在家,全部到場參加,共同見證這一重大時刻,同時也為新任巫醫(yī)壯膽提氣。
石番折騰了一整天,傍晚時分才回到家。
場地雖然還沒布置完,但長輩們沒讓石番再繼續(xù)跟著忙碌,要求石番必須早點回家休息,養(yǎng)精蓄銳,以最好的狀態(tài)去面對即將到來的挑戰(zhàn)。
雖然古婆婆承諾,會讓阿田來幫助石番順利完成出師儀式,但石番現(xiàn)在是真的不太敢相信古婆婆的話。
萬一阿田搞出什么幺蛾子,石番完成不了出師儀式還是小事,千巖苗寨沒了巫醫(yī),可就很麻煩了,必然會引來其它苗寨的輪番為難,千巖苗寨的人在外面也會很沒面子,甚至是沒有地位。
在出師儀式上,最重要的是第二個環(huán)節(jié)——五項挑戰(zhàn)。
這五項挑戰(zhàn)可以來自本寨,也可能來自外寨的巫醫(yī)傳人,到時候什么情況都有可能發(fā)生,石番沒有龍婆在場掠陣,遇到任何狀況都只能靠他自已,他是真的很緊張。
但不管怎樣,該面對的,終究逃不掉。
隨著時間無聲流淌,月落日升,千巖苗寨的新任巫醫(yī)出師儀式即將拉開帷幕。
天剛蒙蒙亮?xí)r,石番的家門便被敲響了。
寨子里的幾位中年苗女喜氣洋洋走進(jìn)門來,幫助石番換上盛大又華麗的苗裝。
太陽完全升起時,石番已經(jīng)穿戴完畢,讓所有見到他的人,都是眼前一亮。
石番身上的衣褲都是純白色的底,金黃色寬花邊,袖口是深藍(lán)色的暗紋,腰間是帶有前擋簾的紅色腰帶,擋簾上刺繡有花鳥魚蟲,色彩艷麗,腰帶側(cè)邊掛有銀質(zhì)腰鏈。
他的頭上,是苗族特有的圍帽,以藍(lán)底帶金色花紋的圍布纏繞而成,圍帽上還掛有銀質(zhì)吊穗,極為華麗。
石番將他所有的蠱蟲全部塞進(jìn)一個大背包里,由旁人幫忙攜帶,他則身子有些僵硬地走出家門,在一片稱贊聲中,步步別扭地帶頭走向儀式現(xiàn)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