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容器到手
黑夜是最好的偽裝,對任何人都有欺騙性,但對蟲類無效。
古婆婆在黑暗中睜開雙眼,疲憊地坐起身,緩緩抬起右手。一只渾身透明的多翅飛蟲,落在了她的指尖上。
這一刻,她知道平?jīng)_寨來了幾位不速之客。
來人的目的是什么,她不清楚,但不重要。
挑選在這個時間點偷偷闖入寨子的,一定目的不純。
她掀開被子,挪動不太利索的腿腳,下了床,點亮了燈。
“古婆婆,你怎么醒了?”一個小姑娘揉著惺忪睡眼,推開了房門。
“寨子里來了些壞人,去喊人把他們抓起來吧。”古婆婆平靜地坐在床沿,緩緩擰開枕邊的一個陶罐。
數(shù)只腹部帶有熒光的飛蟲被驚醒,“嗡嗡”飛出,由那身體透明的多翅飛蟲帶領(lǐng),飛赴寨子的東南方。
那小姑娘神情一凜,面露驚慌和不安,扭頭跑了出去。
不消多時,陣陣鼓聲響起,夾雜刺耳的銅鑼聲,將沉睡中的平?jīng)_寨驚醒。
無數(shù)吊腳樓內(nèi)燈光亮起,一片接著一片,如同潛伏在黑暗中的吞人猛獸,憤怒地睜開兇戾的雙眸。
“怎么回事?”周老板震驚地看著眼前這一幕,冷汗抑制不住地滲出皮膚。
“咱們得加快速度了!”冷螢微微下沉身形,沖向前方不遠處那口建在路旁的土井。
程相儒與周老板互視一眼,凝重點頭,也加快速度追了過去。
即使察覺到了危險,他們?nèi)艘矝]有打退堂鼓。因為他們都很清楚,如果現(xiàn)在毫無所獲地就跑了,以后可能再無機會找到拘禁阿朵魂魄的那個容器。
這里的苗寨雖然地處偏僻,只勉強地接通了電路,還沒通自來水,但幾乎都已經(jīng)用上了方便的手搖式壓水井,井口被老式的手搖壓力泵封堵,安全又便捷。
于是,這口露著漆黑洞口的土井,便顯得格外另類,甚至妖邪。
這種最古老的打水井,因打水不方便,并伴隨有安全隱患,早就該填平了,就這樣暴露在外,實在不符合常理,完全沒有存在的意義。
正是考慮到這些,冷螢才很快速地判斷出,這口井,便是他們此行要找的枯井。
到達井邊時,冷螢隨手丟進去一塊小石子,很快便聽到石子落地的回響。
是枯井!沒錯了!
“我速度快,我下去,你們盯著點,等我回來咱們就撤!”冷螢掏出已準備好的鐵爪鉤,將之固定在井口外沿,然后啟動機括,放長鐵鏈,輕巧如燕般鉆進井口,向下蕩去。
這類井都不深,也就十米左右,內(nèi)部的土墻已經(jīng)龜裂,每一腳踏上去都會踏下碎渣,激起一團團揚塵。
程相儒和周老板緊張地守在井口,待冷螢下去不到一分鐘,便已經(jīng)看到遠處有人群在漸漸聚集,手持各種農(nóng)具和棍棒,吵吵鬧鬧地在到處尋覓。
眼看著那些人越來越近,程相儒真的是心急如焚。
周老板起身掏出手槍,沉聲道:“等下我拖住他們,你先走,我在這接應(yīng)冷螢……”
“要走一起走!”程相儒也站起身,看向從山坡涌下來的人群,沒有絲毫退意。
周老板急了:“你這孩子,這時候耍什么倔脾氣?讓你先走,你就趕緊走!”
“絕不!”程相儒環(huán)顧左右,找了半塊破磚拎在手里。
程相儒很清楚,看遠處那密密麻麻的人群,可以猜出整個平?jīng)_寨是全員出動。周老板哪怕有槍,子彈數(shù)量卻是有限。冷螢雖然身手好,但她終究只有一個人。
他做不到獨自逃跑,從小到大也不曾這樣做過,這是他的品性,也是他的習慣。
眼看著人群越來越近,已經(jīng)有人發(fā)現(xiàn)了枯井旁的程相儒和周老板,大呼小叫地跑了過來,周老板心沉谷底,還想再勸。
忽然,“嗖嗖”聲響自枯井內(nèi)傳出,冷螢如彈射般飛了出來,懷中已經(jīng)多了一個沾滿灰土、插有數(shù)根枯枝的陶罐。
“到手了,快跑!”冷螢丟下一句話,扭頭就跑,速度極快,眨眼間已經(jīng)跑出去十幾米遠。
周老板和程相儒都愣了幾秒才反應(yīng)過來,齊齊驚呼一聲“臥槽”,也扭頭就跑。
遠處,鼓聲和銅鑼聲更響了,憤怒的苗民邊罵邊追,還不時有人拋砸石頭,愣是用最原始的方法營造出了槍林彈雨的氛圍。
程相儒和周老板的背包都被原來那輛車帶回了蓉城,算是輕裝上陣,但還是追不上冷螢,眼看著冷螢遠遠跑在前面化成一團黑影,并越來越小,兩個人都麻了。
習慣了,好像也不覺得不合理了。
相比程相儒的年輕力壯,周老板的體能是真的不行,漸漸落在了后面,還摔了一跤。
程相儒見狀忙停了下來,回身扶起周老板,拉著一瘸一拐的周老板繼續(xù)跑。
這時,一群飛蟲“嗡嗡”響地超過人群,追上了程相儒二人,如一架架袖珍轟炸機,輪番俯沖攻擊。
程相儒扯掉外套,一邊將衣服掄甩成螺旋槳驅(qū)趕飛蟲,一邊拉著周老板奔跑,速度不知不覺就慢了下來,與那伙追趕他們的苗民間的距離,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漸漸縮小。
就在這時,前方那團黑影由小變大,竟是冷螢又跑了回來。
程相儒以為冷螢是回來幫他倆的,感動得快要哭了,卻見冷螢迅捷地從周老板兜里掏出車鑰匙,扭頭又跑遠了。
“啊這……”
兩人都被冷螢這手操作搞懵了,差點忽略腳下亂石雙雙跌倒。也正是因為這一短暫的失神,導致程相儒的防御出現(xiàn)了漏洞,給了那群飛蟲可趁之機。
灼痛自程相儒脖頸后傳來,隨后便有強烈的麻痹感襲滿全身,沉重的雙腿好似被釘入地下,很難再抬起一步。
“噗通!”
程相儒和周老板雙雙跌倒,這一次,卻沒有再能站起來,甚至連撐起上半身的力氣都沒有了。
人群越來越近,叫罵聲已到了耳畔,“嗡嗡”振翅的毒蟲在頭頂盤旋……
程相儒內(nèi)心一陣絕望,緩緩閉上了眼睛。
就在這時,汽車的發(fā)動機咆哮聲響起,兩道強光撕裂黑夜,捅入人群,驚得那群苗民紛紛停下,抬起手臂遮擋強光。
猛獸般的黑色suv來到近處時,猛地一個急剎,扯出四條淺溝,以漂移的姿態(tài),轉(zhuǎn)了一百八十度,穩(wěn)穩(wěn)停在程相儒和周老板旁邊。
冷螢一腳踹開車門,跳下車,一手一個地將兩人塞進后排,而后翻身上車,猛踩油門,在轟鳴聲中疾馳而去,留下一群苗民目瞪口呆,以及盤旋在空中不知所措的毒蟲。
過了好一會,一輛面包車從人群后方駛來,顛簸的車內(nèi)坐著面色陰沉的古婆婆。
她不知道來人是誰,但已經(jīng)知道來人目的是什么,會去往何處。
既然平?jīng)_寨被攪得天翻地覆,那你們千巖苗寨今夜也不用消停了!
等著瞧!
第123章 千巖之劫
程相儒躺在車子的后排座椅上,與周老板疊在一起,大腿壓在了周老板的臉上,想挪動,卻因為全身麻痹,而無法動一下,只能暗暗在心里說抱歉,并慶幸最后被丟進來的是自已。
忽然車子躍過一個大坑,一陣劇烈的顛簸中,兩人從座位上滾落,程相儒面朝下,周老板反過來壓在了他身上,疼得他齜牙咧嘴卻無力反抗。
本來能夠順利逃出來,還帶回了容器,成功的喜悅可以沖淡此時的煎熬。
可偏偏前面的冷螢完全沒管后排這倆人死活,一邊開車一邊唱歌,那份悠然自得與后面的痛苦煎熬形成的強烈對比,讓程相儒又惱火又郁悶。
“我得意的笑,我得意的笑……”冷螢唱著唱著,竟然真笑出了聲。
程相儒現(xiàn)在是沒法出聲,要不然真想罵一句:笑你奶奶個腿!
熬過一路顛簸,車子終于緩緩?fù)O隆?br />
冷螢抱起副駕駛位上的那個陶罐,熄火下車,等了好一會才打開后排的門:“你倆咋還不下來……抱歉,打擾了!
說著,她竟然“砰”地一聲將車門又給關(guān)上了!
程相儒和周老板雖然疊在一起,當前姿勢確實不雅,但冷螢這反應(yīng)是不是有些過分了?
更過分的是,冷螢竟然這次關(guān)了門之后,竟然真的走了。
程相儒欲哭無淚,只能勉強從喉嚨間無力地擠出“嗚嗚”聲,心中直呼“造孽”。
過了很久,車門才再次打開。
程相儒感覺脖子傷口處有冰冰的感覺,削減了一些灼痛,又過了一會,他對身體的掌控逐漸恢復(fù),麻痹感也漸漸在消退。
石番的聲音響起,帶著哭腔:“謝謝!”
程相儒和周老板艱難爬了起來,看到車外圍了很多人,沒人說話,都靜靜地看著他倆,目光中滿是感激之情。
程相儒本想說點什么,卻忽然聽到有人大喊:“古婆婆來了!”
這一下,所有人都變了臉色,齊齊扭頭看向不遠處剛剛停下的那輛面包車。
石番雖然還是個少年,但此時卻表現(xiàn)出了遠超年齡的沉穩(wěn),他對旁邊人道:“麻煩先帶他倆回我家,這邊我來處理!
目送程相儒和周老板被扶走,石番才迎向站在不遠處冷眼注視著的古婆婆。
“您這么晚過來,是有什么急事嗎?”石番面帶微笑,但說出的話卻極不客氣。
古婆婆冷冷道:“把那三個外人交出來,把他們偷的東西還回來,這件事便算了,要不然,哼哼……”
石番故作疑惑狀問道:“您在說什么?我不太明白!
古婆婆怒極反笑:“你當我瞎嗎?”
說著,她抬手指向半山腰。
那里,程相儒和周老板被攙扶著趔趄而行,寨子里的燈光將他們的影子拉得很長。
石番拍了一下額頭道:“哎呀,您說他們啊。他們是我的朋友,是我們千巖苗寨的客人,可不是外人。平?jīng)_寨如果想邀請他們?nèi)プ隹,可不能這么強硬,得拿出該有的誠意!
古婆婆旁邊的那個小姑娘很生氣,上前一步似乎想要動手,被古婆婆攔了下來。
雙方就這樣在月光下涇渭分明地對峙著,誰也不讓一步,讓今夜的晚風越發(fā)冰冷刺骨。
千巖苗寨這邊有數(shù)十人,黑壓壓的人頭擠在一起,氣場十足,但面對古婆婆,每個人都顯得很是不安和緊張,他們都很清楚古婆婆比石番要厲害,也知道如果古婆婆真的出了手,他們都不會好受,但他們沒人愿意退,因為他們的身后,是家人,是祖宗的魂歸之地,是他們賴以生存的家園,更是整個千巖苗寨的尊嚴!
“好!好!好!”古婆婆緩緩抬起右臂,寬敞的袖口中,無數(shù)拇指大的黃蜂“嗡嗡”飛出,層層疊疊密布半空,亮出了腹部末端金黃色的尖刺。
石番臉色頓時大變:“土皇蜂!”
這土皇蜂是一種極為罕見的毒蜂,不同于普通胡蜂,它們生性好斗,飛行速度快,靈巧又詭詐,尖刺帶有劇毒,并且尖刺在使用過后,還會重新長出來,并不會死亡,很難對付。
石番硬著頭皮蹲下身,解下身后背包,快速將一個個陶罐打開,將他在東北帶回來的那些毒蟲一股腦都放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