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螢勸道:“咱們先帶怪笑變態(tài)回鎮(zhèn)上,先把他的命給保下來。最多不超過一夜,我相信他肯定能醒過來,到時候你搞清楚狀況,大不了我再陪你來一趟,總比你一個人像個沒頭蒼蠅一樣到處亂撞要強(qiáng)吧?”
程相儒仔細(xì)想想,發(fā)現(xiàn)確實是這么個理,這才勉強(qiáng)點頭,長嘆一口氣:“那好吧!
回到車上,車內(nèi)那股子惡臭味兒,對已經(jīng)在地府門前走過一遭的程相儒起不到任何刺激,反而車內(nèi)緩緩升起的溫暖,讓他感覺舒適和放松了不少。他眼皮控制不住地上下打架,不知不覺地睡著了。
不知睡了多久,程相儒緩緩醒來,扭頭看到冷螢眼神直勾勾地不停點頭,車子卻仍在行駛,把他頓時給嚇精神了。
“喂!喂!”程相儒伸手去推冷螢。
冷螢一個激靈,猛地一腳剎車踩下,差點把程相儒給射出去,也讓后面的陳尚可翻滾著撞到了椅背上,額頭上磕出來個油光锃亮的半球形大包。
“換我開吧。”程相儒拉起手剎,催促冷螢讓出位置。
冷螢也確實太累了,沒有推辭,開門下車換到副駕駛來坐。
程相儒開車手法很生,在冷螢的耐心指導(dǎo)下,才終于重新發(fā)動車子。
冷螢盯了一會前路,確認(rèn)程相儒開車確實沒什么問題,這才放下心來。她扭頭看向后面臉貼椅背、雙膝半跪造型的陳尚可,皺了皺眉,轉(zhuǎn)身向后,撥平陳尚可的身子,“嘖嘖”感嘆道:“這貨也忒慘了點!
穿著得體又非常注重言談的“嶺南”風(fēng)水先生,現(xiàn)在哪還有個人樣?真是聞?wù)邉尤荩娬呗錅I,最鐵石心腸的人見了他也會沉默。
“你別管他了,趕緊睡一會吧,等會再換我!背滔嗳逭J(rèn)真開車,仍不忘關(guān)心冷螢。
冷螢點頭,抱著雙臂,斜靠著車窗,雙眼沒閉上多一會,便沉沉睡去。
兩人輪流開車,交替睡眠休息,一直開到后半夜,才終于回到縣城。
這個時間點,整個縣城除了路燈,全是黑的,家家戶戶門窗緊閉,一家仍在營業(yè)的旅館都找不到。
兩人商議過后,決定帶陳尚可先去縣醫(yī)院,看能不能混張病床。雖然這不是個很好的選擇,但總比露宿街頭要強(qiáng)。
可是,當(dāng)他們來到縣醫(yī)院停車場,卻猛然看到,周老板他們那輛黑色的suv,正靜靜停在那里,還有人守在車頭處抽著煙。
真是冤家路窄!
竟然,在這里又碰上了!
第47章 是自己人
縣醫(yī)院的停車場不大,這個時間段,基本上沒有幾輛車。
程相儒他們這輛車雖然很破舊,卻很容易被注意到,守在黑色suv車頭前的那人,一邊抽著煙,一邊盯著程相儒這輛車。
燙紅的煙頭忽明忽暗,像是隨著心臟在緊張?zhí)鴦印?br />
現(xiàn)在的處境,讓程相儒和冷螢都有些為難。
如果立刻開走,行為實在太可疑,必然會被注意到,極大可能會讓他倆被盯上。并且離開了醫(yī)院,他們實在沒有什么地方可去,以陳尚可當(dāng)前的狀態(tài)必然扛不了多久。
可如果留下來,那又該怎么做?
冷螢將車子停在稍偏的位置,戴好口罩,低聲道:“我先下去看看,你留在車上。實在情況不對,我就開點藥再出來,咱們再想其他辦法!
程相儒滿心擔(dān)憂,忍不住叮囑:“一定要小心。”
冷螢?zāi)氐攸c了點頭,熄滅車子,關(guān)掉車燈,開門跳下了車,裝作普通人的樣子,用兜帽罩住頭,快速鉆進(jìn)急診樓大門。
程相儒在車上,通過倒車鏡觀察黑色suv的方向,竟看到剛剛抽煙的那個男人走了過來。
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暗暗摸出于大腦袋的那柄手槍,手臂和腿都控制不住地抖了起來。
在這種地方,如果出現(xiàn)槍擊事件,那可就相當(dāng)于把事情鬧大了,估計他明天就會登上頭條,到時候再牽扯出荒野外的那幾條人命,以及盜墓的事實,他極有可能會被判吃槍子。
這么大一口黑鍋,他可不想背!
想到這里,程相儒忙將槍藏到座椅下面,屏氣凝神地盯著越走越近的那個男人,腦中有些混亂,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應(yīng)對。
男人到車旁后,繞著車走了一圈,最后來到主駕駛側(cè),貼著車窗往里面張望。
程相儒真想一腳踹開門沖下去跟那男人拼命,但他克制住了自已的沖動,他深呼吸幾番調(diào)整好自已狀態(tài),戴上口罩,開門下了車,語氣不善地沖那人問道:“你有什么事嗎?”
誰知那人竟快步繞過車頭來到程相儒面前,上下打量程相儒一番后,面露喜色道:“你怎么在這里。俊
程相儒后退半步,保持兩人間距離:“你想干嘛?是不是認(rèn)錯人了啊?”
那人急道:“哎呀!我是譚成。∧悴挥浀梦伊?”
程相儒聞言一愣,定睛去看,借著急診樓散出來的燈光,終于勉強(qiáng)看清面前這男人的樣貌。
果然,這人是聚芳齋的伙計,是周老板比較信任的手下,名叫譚成。
當(dāng)初程相儒第一次去聚芳齋,還是譚成聽周老板吩咐,交到程相儒手里五千塊錢。后來兩人在聚芳齋又打過好幾次交道,見面都會點頭打招呼,雖然談不上多熟,但算是認(rèn)識。
程相儒本以為來的是高壯的人,萬萬沒想到是自已人,頓時喜形于色。他急忙摘掉口罩:“你怎么在這里?周叔呢?”
譚成又掏出一支煙點上:“老板他們受了不輕的傷,昏迷不醒,已經(jīng)被兄弟們送進(jìn)去了!闭f到這里,他長長吐出一口煙,滿臉郁悶:“我還擔(dān)心著呢!我接到老板電話后,就和兄弟們馬不停蹄地一路開車找你,我在路上看到這輛車了,是真沒想到你會在車上。早知道……唉!不談了,人沒事就好!”
程相儒瞥一眼面包車,內(nèi)心幾經(jīng)糾結(jié),還是沒敢將陳尚可在車?yán)镞@件事說出來。他現(xiàn)在還沒有完全信任譚成,于是問道:“譚哥,到底是怎么回事?”
譚成一口口地抽著煙,耐心解釋道:“老板不放心,帶著你離開那天的中午,就給我發(fā)了消息,讓我多帶點兄弟過來做接應(yīng)。我們出發(fā)晚了一天,剛到縣城,就接到老板電話,說是讓我按他給的地址找過去,沿路接上你,說是隊伍里可能藏了個叛徒,他不得已把你給支開了,讓我一定要保護(hù)好你。唉!我一直到了地方,到處找,都沒找到你,可把我給急死了……”
兩人正說著話,卻見冷螢急沖沖地跑了回來。
冷螢一個健步?jīng)_到程相儒身前,目光如刀地緊緊盯著譚成,看得譚成有些緊張。
“這位……怎么稱呼?”譚成不知眼前女孩身份,試探著詢問。
冷螢冷聲道:“雷鋒!”
譚成聞言一愣:“真名?”
冷螢沒回答,依然保持高度警惕。
譚成尷尬地勉強(qiáng)干笑兩聲:“我知道,我知道,東北人都是活雷鋒。”
程相儒從冷螢身后探出身子:“譚哥,能帶我去看看周叔嗎?”
只有見到周老板,程相儒才能完全信任譚成,才敢把陳尚可從車上抬下來送去急診。
冷螢疑惑地回頭看了一眼程相儒:“你們認(rèn)識?”
程相儒點頭道:“對,是自已人!
冷螢向旁邊讓出一步,但依然保持著警惕,她暗暗將一只手伸進(jìn)旅行包,摸到一根鐵扦,只待情況不妙就動手。
譚成連連點頭:“行啊,我要不是在等兄弟們的消息,也早就想進(jìn)去看看老板了。兄弟們到處找你呢,等會我得趕緊通知他們回來。咱們先去見老板吧!”
說著,譚成在前面帶路,當(dāng)先快步走向急診樓。
冷螢看向程相儒,程相儒表情凝重地微微點頭,冷螢又看向面包車,程相儒搖了搖頭。
“好吧!崩湮灻靼壮滔嗳宓囊馑迹辉俣嘣,陪著程相儒快步追上譚成。
或許是因為兩人身上都沾了面包車內(nèi)的臭味兒,醫(yī)院內(nèi)的患者和醫(yī)護(hù)都對他倆側(cè)目而視,但他倆渾不在意。
譚成去打聽了一圈,回來告訴程相儒,周老板他們已經(jīng)進(jìn)了住院部,然后帶著程相儒和冷螢急沖沖地離開急診樓,鉆入住院部大樓。
在單間病房內(nèi),程相儒見到了躺在病床上的周老板,病床旁還守著兩個聚芳齋的伙計。
有人沖譚成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壓低聲音道:“老板剛剛醒過來了,才睡下,還是不要打擾老板了……”
話沒說完,卻聽周老板一陣咳嗽。
程相儒連忙上前,來到病床一側(cè),發(fā)現(xiàn)周老板面色蒼白地正一邊咳嗽一邊望著他,還掙扎著想要坐起來。
“周叔,你慢點!背滔嗳宓难廴t了,上前一步扶起周老板。
“其他人都出去吧,我有些話要跟小程說!敝芾习迓曇粑⑷酰Z氣嚴(yán)肅。
譚成幾人互視一眼,齊齊點頭,陸續(xù)走了出去。
冷螢猶豫片刻,也跟著退了出去,并在外面關(guān)好了門。
病房內(nèi),此時只剩下周老板和程相儒二人。
第48章 問個清楚
周老板不知是受了什么傷,頭上纏著繃帶,繃帶和衣領(lǐng)上都沾有血跡,面色蒼白,就連嘴唇都沒有什么血色,整個人看起來非常虛弱。
他左手手背上扎著針,貼著醫(yī)用膠布,透明的塑料管從他的左手手背一直連到病床頭上的藥瓶內(nèi),透明藥劑滴滴輕點。
程相儒看到周老板緩緩向他抬起右手,他忙上前一步,雙手攥住周老板的右手:“周叔,你別動了!
周老板聲音沙啞,嘴唇微顫,聲音哽咽:“孩子,你去哪兒了?我以為……以為你……”
“周叔,我沒事,我真的沒事,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嗎?”程相儒看到周老板這個狀態(tài),心里很難受。
周老板閉上眼,緩緩點頭:“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他聲音輕緩,似在安慰程相儒,又似在安慰自已。
“說說你離開之后,都去了哪里,好嗎?我讓小譚他們到處找你,始終找不到你,我真的很擔(dān)心!敝芾习逡廊婚]著雙眼,聲音越來越微弱,好像隨時都會睡著一樣。
程相儒輕輕點頭:“嗯,我說,我說……”
他告訴周老板,自已離開后,按著手機(jī)上的導(dǎo)航指向往回跑,半路上遇到了一輛車,就把車攔了下來。開車的是一個女孩,人很熱心,也很善良,帶著他回了縣城,但因為實在太晚,他就在縣城住了一晚上。
就在今天白天,他在縣城到處找,終于買到了打氣筒,然后讓那女孩帶著找了回去?伤搅说胤剑瑓s發(fā)現(xiàn)那輛黑色suv不見了,只看到渾身是傷的陳尚可昏迷倒地。
于是,他就帶著陳尚可回到縣里,找到縣醫(yī)院想救治陳尚可,沒想到在這里遇到了譚成,繼而得知周老板也在這里。
周老板靜靜地聽著,雙眼始終沒睜開,也沒有任何反應(yīng),直到程相儒內(nèi)心忐忑地講完,他才緩緩睜開眼,語氣略有責(zé)備:“我看那女孩,很不簡單。她為什么要幫你?她到底有什么所圖?她是什么來頭?你都知道嗎?你這孩子,怎么這么容易信任陌生人呢?”
聽完這話,程相儒心里“咯噔”一下。他實在沒想到,周老板的眼睛會如此毒辣,只一眼就看出冷螢的不簡單。
他內(nèi)心中最忐忑的點,其實并不在這里。他和冷螢是昨晚回去的,還特意把那輛面包車藏了起來。如果這期間面包車被譚成他們發(fā)現(xiàn),并把這一消息告訴了周老板,那么謊言一戳就破。整整一天一夜的時間,他的去向根本沒法解釋清楚。
但既然已經(jīng)把話說到了這里,程相儒只能硬著頭皮繼續(xù)圓下去:“我給了她很多錢,所以她才愿意幫我,周叔,你別多想,她真的很好……”
周老板微微搖頭:“我不是說這個。我能夠聞到,你和她身上,都有不死水的香味兒,雖然有一股惡臭遮蓋,但不死水的氣味兒是怎么都蓋不住的。孩子,你是不是有什么瞞著我?”
程相儒的后背驚出冷汗,故作驚訝的模樣:“不死水是什么?我說她的車?yán)锾袅耍蛧娏诵┫闼,是不是那個香水叫不死水?”
不知周老板出于什么考慮,他沒有在這個問題上過多糾結(jié),轉(zhuǎn)移話題道:“林霞綺和朱洛夫他倆也受了傷,但傷得不重。高壯是叛徒,是他害了我們。唉!尚可怎么樣了?”
“他……還在車?yán)!”程相儒猛然想起那個可憐人,頓時急了:“周叔,你先好好休息,我去照顧一下陳哥!
周老板再次緩緩閉上眼睛,微微點頭,沒再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