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者身穿軍綠色棉大衣,頭上是軍綠色棉帽,下身是一條藏藍色牛仔褲。
他一條腿繃直,一條腿蜷曲,雙臂向前直直伸出,看樣子應(yīng)該是在逃跑過程中背部連中數(shù)槍,最終后腦被擊中,慘死當場。
“你認識嗎?”冷螢看向程相儒。
程相儒搖了搖頭,蹲下身子將尸體翻了個面。
這人無論身材還是穿著,對程相儒來說都是陌生的,這讓他狂跳的心臟稍稍平復了一些。
死者雖然不高,但臉很長,一雙老鼠眼圓圓瞪著,表情扭曲,應(yīng)是死前極度驚恐。
難道,慘叫聲是這人發(fā)出的?
那槍聲又是從哪里傳來的?
程相儒表情凝重地伸手在死者身上掏了掏,翻出來一部手機和一些零錢。他將錢物揣好,又仔細翻了翻,再沒收獲,這才作罷。
冷螢看著胸襟大敞的尸體,又看了看程相儒,目光顯得有些復雜:“你就不怕嗎?死人東西你都敢拿?”
“怕什么?”程相儒一愣:“人都死了,有什么好怕的?活人才可怕。再說了,那些盜墓賊,不也是拿死人東西嗎?”
冷螢擺了擺手:“我不是說這個。我想問的是,這可是出了人命,是大事。你就不怕,你拿了他的東西,被警方追查到你?”
程相儒挑了挑眉:“人又不是我殺的,我怕什么?”
說完,程相儒就要起身,卻被冷螢給拽住了。
“聽我的,錢可以拿,手機不能拿!崩湮灴扌Σ坏,她是真對這個小財奴沒有些無語。
“為什么?”程相儒眉毛一挑,有些不高興。
他很想要給妹妹一部手機,現(xiàn)在不花錢就弄到了,為什么要還回去?
冷螢?zāi)托慕忉尩溃骸笆謾C上個人信息太多,還很容易被定位,警方查案的時候,一查一個準。跟人命案扯到一起,又在這荒郊野嶺,你一旦被抓了,可是百口莫辯呀!
程相儒大概明白了冷螢的意思,有些舍不得地將手機重新塞回尸體懷里,又為尸體系好衣扣。
“走吧!背滔嗳迤鹕,左右看了看,找到死者的足跡,于是循著足跡找去。
冷螢看向程相儒背影,目光復雜。
這小子的膽子是真的大,見到死狀這么慘的人,并且他很有可能是第一次見到這么新鮮的死人,他不僅一點都不怕,竟然還想舔包,實在是難以置信。
她回想自已第一次見到死人,可是當場哭著尖叫,做了很多天噩夢,胃口極差了很久,才逐漸緩過來。
這小子,怎么就能如此平靜?
不過,想到程相儒是那個男人的兒子,好像又沒什么不可理解的。
或許,膽量這東西,也能遺傳吧?
冷螢低頭看一眼地上那具尸體,抬腿用腳尖頂住尸體肋部,稍稍用力一挑,就將尸體翻了個面,使之重新面部朝下,恢復到她和程相儒最初見到這具尸體時的樣子。
她環(huán)顧一圈,確認周圍沒人,這才向程相儒追去。
根據(jù)地上那一排雜亂的雪坑,基本上可以判斷,死者是從東南方向那座山上跑下來的。
從不遠處的另一排雪坑可以推測,當時應(yīng)該還有個人,大概率就是兇手。
不過不好判斷的是,這人是被半個多小時前的那陣亂槍打死的,還是被不久前的手槍打死的。
程相儒倒不在意誰是兇手,他只擔心這些不明身份的人,會對周老板他們有威脅。
雖然他知道,高壯在中東上過戰(zhàn)場,應(yīng)該很厲害,但他依然擔心。
除了擔心周老板他們,程相儒心里還有點遺憾,他是真的很想拿走那個死人的手機……
等下!手機!
程相儒猛然想起,自已也有手機。
既然如此,那為什么還要這么費勁地去找?直接打個電話問一下不就好了!從來沒有過打電話習慣的他,之前竟然忘記了,手機除了當導航用,還能打電話。
冷螢見程相儒停了下來,疑惑問道:“怎么了?”
程相儒很費勁地掏出手機:“我差點忘了,我可以打電話問問周叔。”
冷螢再次無語,皺眉道:“這地方應(yīng)該沒信號的吧?”
程相儒看了看手機,將之遞給冷螢:“你幫我看下,有信號嗎?”
手機上顯示,通話是有信號的,網(wǎng)絡(luò)信號雖然極差,但應(yīng)該可以打出去。
程相儒的手機中只存了周老板和陳尚可的號碼,他在冷螢的幫助下,找到通訊錄,撥出了周老板的號碼。
“您好,您呼叫的用戶暫時無法接通……”
“你是誰?周叔呢?快讓周叔接電話!”
冷螢在旁邊聽著程相儒與電子語音對話,差點笑岔氣:“那個是系統(tǒng)音,不是真人。山羊胡那邊應(yīng)該沒信號,所以通話無法接通。”
程相儒不甘心,又撥了兩次,但每次都無法接通。
“我再打給陳哥!”程相儒說著,又撥出陳尚可的號碼。
冷螢沒好氣道:“他們肯定在一起,山羊胡的手機沒信號,其他人怎么可能……”
不待她把話說完,程相儒聽到聽筒內(nèi)傳出“嘟嘟”聲。
竟然,撥過去了!
第26章 山坳有光
連續(xù)撥了幾次周老板的號碼都沒能接通,本來程相儒已經(jīng)不抱什么希望了,但他沒想到,陳尚可的號碼竟然能夠撥出去。
然而,等待音響了好幾聲,直到最后自動退出通話,也沒接通。
程相儒不放棄,繼續(xù)呼叫。
一直撥打到第三遍,就在程相儒差點想要放棄的時候,通話終于接通了。
“喂!陳哥!你們在哪?你們沒事吧?我剛才……”
程相儒正焦急地喊著,卻忽然被冷螢捂住了嘴。
冷螢指了指手機,示意程相儒先不要說話。
程相儒沒了聲音,手機內(nèi)的聲音便不受遮蓋,通過聽筒傳了出來:“呵呵……呵呵……”
竟然,是笑聲?
那笑聲非常輕緩,有氣無力,說是笑聲,但更像是有人貼在話筒上呼氣,聽的人毛骨悚然。
程相儒分辨不出那聲音是不是陳尚可發(fā)出的,他是真的有些慌了。
他抬手從嘴上把冷螢的手扯掉,焦急喚道:“陳哥!你說話。
然而,回應(yīng)他的,依然是那“呵呵”聲,讓他從頭頂涼到腳底。
難道,周老板他們真的出事了?
可是,到底出了什么事,才能讓陳尚可接通來電后,對著聽筒發(fā)出這種聲音?
冷螢輕輕呼出一口白汽,勸道:“掛了吧,再聽下去也沒有意義了,還浪費時間。”
程相儒咬著牙點了點頭,結(jié)束了通話,但他沒把手機收起來,不甘心地再次撥打陳尚可的號碼。
然而出乎他意料的是,這一次沒有響起等待音,而是那個冷冰冰的女聲告訴他,他所呼叫的用戶已關(guān)機。
周老板的號碼打不通,陳尚可那邊在發(fā)出詭異的笑聲后,又關(guān)了機。
程相儒心沉谷底,越發(fā)不受控制地往不好的方向去胡思亂想。
他們會不會已經(jīng)被人害死了?
陳尚可剛剛是不是還有口氣,但卻說不出來話,只能對著手機呼氣?
程相儒閉上眼,腦海中就浮現(xiàn)出剛剛那人的凄慘死相,身子不受控制地抖了起來。
冷螢好心勸道:“你不要瞎擔心,他們說不定……”
她話說一半,就編不下去了。她估計,周老板他們哪怕暫時都還活著,恐怕也有非常不好的遭遇。
“走吧!”程相儒不想再說話,悶頭循著地上的雪坑,繼續(xù)往前找。
兩人爬上山坡,一路往上找,很吃力地爬上山頂。
程相儒堅持到這里,是真的沒有力氣了。
冷螢的狀態(tài)也不是很好,頭發(fā)上和眉毛上都是細碎的冰晶,她大口大口喘著粗氣,體能應(yīng)是也有些跟不上。
兩人席地而坐,程相儒從包里翻出牛肉干、壓縮餅干、能量膠以及;撬犸嬃。
這些都是周老板他們給他準備的,就是擔心程相儒遇不到順風車,在回縣城的路上會體能不足。
程相儒吃了點牛肉干,扭頭看冷螢眼巴巴盯著自已,于是遞了點吃的過去。
冷螢有些猶豫,搖了搖頭,似想推辭,但肚子卻不爭氣地響了起來。她有些尷尬,忙捂住肚子,卻捂不住饑餓。
“吃點吧,你要是擔心我看到你的臉,我可以轉(zhuǎn)過去!背滔嗳鍖⑹种械膲嚎s餅干又向前遞了遞,語氣誠懇。
冷螢在程相儒面前從沒摘下過口罩,程相儒只能看到她的眼睛。
雖然冷螢的那雙杏仁眼很明亮、很清澈、很好看,但程相儒卻始終覺得,冷螢的嘴巴和鼻子一定非常丑,要不然怎么會一直不摘口罩?
說不定,冷螢的口罩下,是酒糟鼻、大歪嘴,甚至可能是嚴重的燙傷。
程相儒雖然一直對此很好奇,但周老板他們生死未卜,他現(xiàn)在是真沒有刺探冷螢真實面容的心情,他也是真心想要讓冷螢吃些東西,補充補充體力。
畢竟,誰也不知道,他倆接下來會遭遇什么。
冷螢接過壓縮餅干,低頭仍在猶豫,始終沒吃。
程相儒手撐地面,扭著屁股轉(zhuǎn)了九十度,背朝冷螢,擺出了讓冷螢放心吃的態(tài)度。
果然,不一會,程相儒就聽到后面?zhèn)鱽怼斑青赀青辍笨幸嚎s餅干的聲音。
程相儒保持這個姿勢吃了會東西,感受到體溫稍有提升,力氣也稍有恢復,內(nèi)心也比之前踏實了不少。
“你吃好了嗎?”程相儒頭也不回地問道。
“嗯!崩湮灺曇粲行⿶,應(yīng)是嘴里還有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