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剛鬼車鬧的那一出,把正在上面跟魔修們纏斗的三姨跟孟道長都給打斷了。
輕飄飄的落在我身旁,三姨的目光有些凝重:“如果是百八十個還好,柳大先生可以用祖靈的力量轟碎它們,可這些鬼族至少大幾千,不太好對付吧?”
“是不太好對付!
許久沒出聲,一直在觀望情況的段天把話接了過去:“長生,你們想辦法攔住這些鬼族,給我們爭取一炷香的時間。
顧言,還是按我剛才說的,用大衍點星陣困住他,我們速戰(zhàn)速決免得夜長夢多!
“知道了!”
我應了一聲,這次沒再保留,開始全力發(fā)動頭頂?shù)拇笱苄菆D,眼下這情況已經(jīng)沒辦法去考慮給心魔留后門兒的事了,被這么多鬼族圍攻要是再不盡力,整不好這些人全都要搭進去。
星光洋洋灑灑落下,粘稠的星力布滿整個湖泊表面,隨后以心魔為中心漸漸壓縮,我想用大衍點星陣徹底限制住它的行動。
但心魔也不是白給的。
擁有段天的全部記憶,它明白自已破不了大衍點星陣,但它也了解這東西的運行原理。
所以在星力開始壓縮的同時心魔也跟著動了。
雖說被星力限制了一部分行動,但它實力擺在那,沒有停留在原地,而是以極快的速度不斷變換著自身位置,這就給我造成了不小的麻煩。
因為在大衍點星陣發(fā)動時,按說要先用精神力去鎖定敵人的氣息,可心魔早就把自已的氣息完全掩蓋住了,我沒法鎖定它,所以才會用壓縮星力這種方式。
可它這會兒左右橫跳,我只能被動的去追蹤它的方位,一時間就有點尬住的意識。
不得不說段天是真沉得住氣,它就冷眼看著我跟心魔圍繞著星柱博弈,沒有任何要動手的意思。
而柳長生則是人狠話不多那種類型,在聽見段天吩咐之后,他身體前傾,像利劍似的朝一眾鬼族的方向飛去。
隨著一聲震耳欲聾的吼聲響起,柳長生的身子在半空中幻化成為一只身長足有百丈、頭頂兩只犄角的巨蟒。
巨蟒張嘴吐出一道淡青色光芒,將隊伍最前方的數(shù)十名鬼族頃刻間化成飛灰,緊接著它轉過身子,巨大的尾巴猛的一甩,朝正前方那些鬼族抽了過去。
眼見柳長生大發(fā)神威,我也有點沒耐心了。
遲遲沒能鎖定心魔的身影,后來我干脆懶得管頭頂?shù)拇笱苄菆D了,直接提著驚夢沖了上去:“他嗎的你走位還挺好,等著啊,等老子抓著你非得砍死你!”
第1099章 彼時彼刻
我提著劍、冷著臉沖向段天。
時光似乎倒退回到了六百年。
記得很清楚,那次闖進冥府的時候其實并沒有遇到什么阻礙。
冥府一開始沒把我們當回事兒,只是派外圍的巡邏鬼將帶著陰差來抓人。
但跟我們同行的同道都不是善茬,每一個都有著不弱于尋常鬼將的實力,其中幾個道行比較高深的,比如尹無心跟孟無塵修為更是在冥使之上。
在去往冥殿的路上,我們前后遇見了四波鬼差,但統(tǒng)統(tǒng)都是一照面就被打發(fā)了。
眼見著派去的人有去無回,冥府這才開始重視起來,負責維護冥府治安的第一殿派出兩位冥使帶著人來攔截,都被盛怒的青鸞一掌拍飛、重傷逃竄。
其實一開始我們并不是抱著大鬧冥府的心態(tài)行動的,之所以這樣做,只是為了要回幾年前死去那些同道的魂魄。
但后來出現(xiàn)的兩個閻王身居高位太久,連說話的機會不沒給,上來就是殺招,眼見著幾個同道死在面前,我跟青鸞火氣也上來了。
之后的事兒順理成章,兩個閻王帶著十幾個冥使出手,要把我們抓起來打的魂飛魄散,跟我和青鸞一起來的同道們也都打紅了眼,打算新賬舊賬一起算,誓要把冥府鬧的天翻地覆。
起初我跟青鸞壓制住了兩個閻王,那些冥使鬼將也被同行的人打的抬不起頭來,但鬼界畢竟是人家的主場,隨著時間推移,各個冥殿趕來支援的冥使越來越多,我們這邊終于堅持不住,開始出現(xiàn)傷亡。
已經(jīng)不記得那場仗打了多久。
我只記得打到最后,那些與我們共同對抗昆侖的同道早已經(jīng)死傷殆盡,我跟青鸞身邊圍著的,也只剩尹無心、孟無塵、月璃還有憐兒。
也就是在這個時候,段天,這位冥府中最有權勢、最有威望,道行凌駕于所有人之上的七殿閻君出現(xiàn)了。
他起初并沒有出手,而是抱著談判的架勢讓我們繳械投降。
而當青鸞被他的話驚醒,看見四周散落的同伴尸體,那一刻她的理智終究還是被沖散了,不管不顧的動用大衍點星陣,一招星湮,頃刻間抹殺掉了在場的兩位閻王,以及圍攻我們那上百位冥使一切存在過的痕跡。
除了段天,他依靠著自已對天道的感悟,竟然能逃脫大衍星圖的鎖定不受影響,而我也在這個時候,提著那把曾經(jīng)陪伴著我渡過萬載春秋的寶劍沖向他。
彼時彼刻,恰如此時此刻。
這些回憶像白駒過隙似的在我眼前一閃而過,當我收回思緒的同時,身體也接近到距離心魔不足兩米的距離了。
作為一個比我跟青鸞存在時間還要久遠的人,誰也說不好心魔身上究竟累積了多少能量,所以從一開始我就沒選擇去硬碰硬,而是將星力灌注在身上,再借用驚夢鋒利的劍身揮出去。
與靈氣不同,星力是存在于宇宙間一股神秘力量,因為每顆星辰代表的意義不同,有些是主殺戮的兇星,有些是主平和的吉星,這些駁雜的星力碰撞在一起,有時會中和,有時會爆發(fā)出毀滅性的力量,這些都要看溝通星圖的人怎樣去運用。
眼下我的對手是段天,所以我壓根沒打算留守,將全部我能調(diào)動的兇星星力全都灌注進自身,那一劍剛剛揮出就暴發(fā)出了毀滅性的白光,以極快的速度疾馳而去,就要將心魔吞噬。
同樣的招式,我在六百年前第一次面對段天的時候也使用過。
而就跟六百年前段天化解這招的時候一樣,心魔根本不正面與我對抗,我眼見他的身子從中間一分為二,堪堪將這毀滅性的劍氣躲閃過去,隨后又在我不遠處分化出兩個一模一樣的身影。
分身化影,段天的拿手好戲,仗著我沒法鎖定他的氣息,當年他就是用這招溜了個好幾次,直到后來青鸞親自出手破了他這招,單純用巫術將他打成了重傷。
當然,這都是后話了。
唯獨跟那時不同的是,這次用出這招的人是心魔,而段天這個正牌閻君就站在旁邊。
就在心魔的分身化影剛剛顯現(xiàn)出的瞬間,段天直接抬起手指,也不見他有任何動作,只見一道足有十幾米粗的雷光赫然從天空中落了下來。
那雷光速度快的我都沒反應過來,幾乎瞬息之間就落在了其中一道分身出現(xiàn)的位置,瞬間將它轟成粉碎。
“噗!”
一聲噴血的動靜傳進我耳朵里。
我扭頭朝聲音傳來的方向看,發(fā)現(xiàn)心魔此時臉色潮紅,額頭上青筋也露了出來,明顯受了不輕的傷。
“段天,你這個卑鄙……”
心魔咬牙切齒的剛蹦出來半句話,就被段天給打斷了:“我卑鄙?呵,我用自已的法術對付自已,有什么好卑鄙的?要怪只能怪你自已蠢,在我這個本體面前用我的看家本領,這不是在班門弄斧么?”
段天說話的時候,那態(tài)度聽起來云淡風輕的,似乎根本沒把心魔放在心上:“其實我覺得,你我之間沒必要弄到現(xiàn)在這樣劍拔弩張的程度。
你是心魔,但你也是我自身的一部分,如果你肯回來,那我可以不去抹掉你的意識,也可以嘗試著去接納你,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你我之間沒有什么事情是不能商量的!
“少跟我玩這一套,商量?你要跟我商量什么?”
心魔面色陰狠:“想要我投降,可以,除非你發(fā)下血誓,發(fā)誓按照我的路走下去,把整個冥府的權勢攬在自已手里,發(fā)誓殺上天庭,讓我們成為三界的主人,這個要求你能答應?”
段天的眉頭皺了一下。
隨后他輕輕嘆了口氣:“既然你執(zhí)迷不悟,那,還是動手吧。”
第1100章 激怒
這是一場讓人覺得很別扭的比斗。
段天說出剛剛那句話就開始主動發(fā)難,他沒有掏出任何武器,而是徑直朝心魔飛過去,輕飄飄一掌推出,帶動著周圍的靈氣攻向心魔。
而心魔的應對方式一模一樣,他同樣伸出手迎擊,兩只手掌對上的瞬間,周圍靈氣又恢復到了一種巧妙的平衡嗎,沒有激起一絲一毫的波瀾。
這也沒辦法,畢竟能調(diào)動多少天地靈氣取決于個人的修為境界,而兩個人對‘道’的領悟可以說是勢均力敵,如果這樣打下去,我估計打個三天三夜都沒法分出勝負。
我認為段天一定清楚這一點,但他還是慢吞吞的一掌一掌揮出,又一次一次的被心魔化解,兩個人就站在原地,像是漫無目的的對抗著,與其說是比掌力,倒不如說他們是在比個人對靈氣的掌控力。
“你就這點本事?”
兩個人對攻了十幾張,似乎覺得這樣下去沒有意義,心魔開口了:“如果你的道行只有這種程度,那你可以去死了!
話音落下,心魔又是一掌擊出。
跟先前那幾次不同,我發(fā)現(xiàn)心魔這次出掌的時候并非僅僅調(diào)動了周圍的靈氣,自身真元也被他調(diào)動著從體內(nèi)涌出,全都匯聚在掌心。
這就是心魔占便宜的地方了,它不但繼承了段天的道法跟心得,更掌控了它的身體,修煉一萬多年,誰也不知道段天體內(nèi)累積的能量究竟到了多可怕的地步。
可讓人意外的是,段天就跟沒察覺到異常一樣。
他依然云淡風輕的一掌推出,周圍靈氣以極快的速度朝他體內(nèi)匯聚,瞬息之際,段天的氣勢也拔高到了一個很可怕的程度。
兩只手掌接觸到一起的瞬間,爆發(fā)出來的光芒讓我忍不住閉上眼睛。
一股狂暴的,卻沒有發(fā)出任何聲音的能量撲面而來,推著我的身體不斷向后退,凌厲的罡風像小刀一樣不斷在臉上劃。
哪怕以我這種身體強度跟臉皮厚度,都感覺被劃的絲絲拉拉的疼,更別說在場的其他人了。
當我再次睜開眼睛,我發(fā)現(xiàn)孟道長已經(jīng)被吹出幾公里以外了,而三姨也很機智的恢復了本體,那只漂亮的大狐貍擺出了伸懶腰的姿勢,伏低身體,用鋒利的爪子死死勾住天池的冰面,在上面留下一道長達幾十米的劃痕才勉強穩(wěn)住身形。
柳長生倒是無所謂,變幻成祖靈的他根本不畏懼狂暴的氣息。
但那些鬼族就慘了,實力本就不算太高的它們被罡風吹的七零八落,甚至離得最近的幾百號鬼族直接被這股毀滅性能量撕碎了身體,目之所及,我周圍全都是殘肢斷臂,只是那些殘肢斷臂都是鬼族的,到?jīng)]有讓人覺得多惡心。
之后我又把目光移向那兩位主角。
心魔依然站在原地,它這會兒臉色很不好看,氣息比起剛剛被天雷劈碎分身化影時還要虛弱一些,嘴角也掛上了一絲血跡。
但段天已經(jīng)被沖擊力掀飛了幾十米遠,此時的他單膝跪地,頭微微低著,剛剛出掌的那條手臂也無力的垂了下來,腳下也有一灘明晃晃的血跡。
很明顯,剛才那一次交鋒是段天輸了。
“我真不知道你哪來的勇氣找我麻煩!
一擊得手,心魔身上那股凌駕于萬人之上的帝王之相也回來了。
它慢悠悠的踱著步,走到距離段天幾米遠的地方:“你應該清楚,自從身體的掌控權歸了我,你就再也沒有與我對抗的本錢了。
六百年前你的真靈從冥府逃出去,我沒發(fā)現(xiàn),你就應該老老實實的在陽間躲著,安安心心度過余生,為什么還要到我面前自尋死路?說真的,我不理解!
“你當然不會理解,因為你只是個魔!
段天從地上緩緩的直起身體,直著心魔的眼睛:“我走了六百年,冥府在你的掌控下已經(jīng)脫離了原本的軌跡,再繼續(xù)任你胡鬧下去,不單鬼界,連人間也會跟著遭殃。
所以我必須回來,不管能不能贏過你我都要放手一搏,只有這樣,我才能拯救即將陷于水火的萬物生靈,這是我的責任,你一個魔是不會懂的。”
“嗯,你清高,你偉大,你心系蒼生!
心魔冷笑一聲,那笑聲里寫滿了不屑:“要我說你就是個偽君子,還是那句話,如果你真有自已標榜的那么大義凜然,又為什么會有怨氣?為什么會產(chǎn)生推翻天庭這種想法?
不要老是搬出天地蒼生來說事兒,這些東西能騙他們那些傻子,可騙不了我!
說白了你就是不甘心,貪戀曾經(jīng)的權勢,不甘心當一個普通人在陽間渾渾噩噩的隱居下去,想重新拿回自已的身份和地位不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