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在大半夜的摸黑進山,最危險。
楊昌駿跟著時謹禮跑了一半已經(jīng)開始猶豫了,畢竟知難而退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且游執(zhí)說到底也是個鬼王,肯定比他們這些凡人有本事,他進了山,一腳踩空摔下去,頂多是外頭那層皮刮了蹭了,又死不了。
可楊昌駿和時謹禮不一樣啊,他倆就是正兒八經(jīng)的普通人,雖然比尋常人多了點兒法力,但要是真從山上摔下去,也是會死的。
“那個,小師弟啊……”兩人有驚無險地進了條山谷,眼見著前邊兒的路越來越難走,楊昌駿準備打退堂鼓, “這前邊兒咱就不去了吧?”
“不行,”時謹禮頭也沒回,休閑褲擦著地上密集的草葉發(fā)出沙沙聲,“還在前面!”
楊昌駿一聽,心想完了,他這小師弟是下了決心得跟著去了。可他犯不著啊,他來這兒本來就不是和時謹禮一起的,還有自個兒的事兒要辦呢。
他媽的,楊昌駿在心中暗罵,什么破鬼王,都是些什么事兒。
楊昌駿經(jīng)歷了一番思想斗爭,最終嘆了口氣,無奈地搖搖頭,又追著前方的時謹禮去了。
山里溫度普遍偏低,一到晚上就更冷了,時謹禮出門前換了件衛(wèi)衣,這會兒還好,但楊昌駿仗著身體好就穿了件破短袖,已經(jīng)冷得直打哆嗦,雞皮疙瘩都掉了一地。
游執(zhí)留下的陰氣若有似無,時謹禮甩出三枚銅錢,循著殘存的陰氣為他們引路,深一腳淺一腳地繼續(xù)往里走。
山谷里的大風呼呼地吹,楊昌駿人都要給吹傻了,他面無表情地跟在時謹禮身后,面冷心冷渾身冷,那叫一個后悔。
時謹禮也被那風吹得難受,眼睛都睜不開,頭發(fā)全糊在臉上。
師兄弟倆堅持了一小會兒,最終以時謹禮也實在受不了了告終,兩人一起找了個背風的口子,蹲那兒等風停。
游執(zhí)已經(jīng)不知去向,時謹禮扒拉掉貼在臉上的頭發(fā),和楊昌駿一起蹲在山腳的一棵歪脖子樹底下抱團取暖。
楊昌駿的胳膊都快跟地上的石頭一樣涼了,他用力搓著胳膊,想著搓熱暖和點兒,手臂上紅條條的,一條挨著一條。
誰知道那風又換了個方向吹,時謹禮默默地挪了個位置替他大師兄擋風,無奈和楊昌駿一比實在身材嬌小,風呼呼地吹在他身上,之后又以一個更快的速度呼呼吹在楊昌駿身上,吹得他更冷了。
“誒,別,別擱那兒,蹲,蹲著了!睏畈E花了老大的勇氣才說服自己伸手扒拉兩下時謹禮,他剛松開抱著胳膊的手就嘩一陣大風刮來,把他好不容易捂暖了的胳膊再次吹涼,“哎喲我操。”
一陣大風把楊昌駿吹得涕淚橫流,時謹禮也撐不住了,差點給那風掀在地上摔個屁股墩兒,眼淚都給吹出來了,一邊吸鼻子一邊挪位置,默默地躲到楊昌駿背后去。
這下風一股腦兒地全吹楊昌駿身上了,時謹禮猛地一吸鼻子,緩過來點兒,呼出一口白霧:“這溫度也降得太厲害了……”
楊昌駿打著哆嗦,已經(jīng)說不全一句囫圇話了,他靠著那棵歪脖子樹,從腰包里抓出一把符咒,大風呼嘯而至,嘩的把黃燦燦的符紙吹了漫天。
時謹禮一把薅住他:“你干嘛?”
一般來說,能被火符引燃的火焰都是靈火,沒有溫度,只灼燒魂魄,不會傷及普通人,自然也不能取暖。當然,想要取暖也很簡單,只要掏出個打火機把這一沓符咒全點了就行。
“這么大風,有山火怎么辦?”
的確,猴頭山中植被茂盛,一個不小心就能把整個山頭都燒光,楊昌駿人給凍傻了,沒想到這層,被提醒后嘆了口氣,又把身邊的符紙撿起來收回腰包里。
這下倒是提醒了時謹禮,他張開右手,頓時掌間金光閃爍,赤劍出現(xiàn)在他的手中,劍刃上冒出幾點火星。
雖然不能點火取暖,但他們有陰陽劍啊,陽劍屬火,非常的……
非常暖和的陰陽劍楞是被風吹得火星都沒了,時謹禮面露慘色,抓著劍想注入些許法力,無果,只好放棄。兩人面面相覷,同時嘆氣,而后盯著頭頂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的歪脖子樹發(fā)呆。
“我且說了吧。”楊昌駿突然小聲說道,“我這次來,一是為了找?guī)煾刚f的那塔,二是為了來幫忙看風水,給這村子遷祖墳!
地府駐陽間辦事處的工作人員是不能隨便給人看風水的,時謹禮哦了一聲,心說難怪不讓我知道。
“師父讓來的,”楊昌駿蜷縮在樹底下,雙手抱著膝蓋,把大半張臉都埋進臂里,悶聲說話,“景區(qū)管理局的局長和老頭兒是朋友,前段時間村里為了遷墳的事鬧得不可開交,兩邊打架爭破了頭,還誤傷了幾個游客!
時謹禮嚯了一聲:“這有什么好吵的?”
像時謹禮這種打小就生活在城里的年輕人大都不了解農(nóng)村地區(qū)的風俗文化,知道埋死人要看風水,但不知道幾個祖宗的墳具體該怎么排號、祖宗埋得該離誰家最近云云。
楊昌駿沒吭聲,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時謹禮盯著他看了一會兒,也不說話了。
大風呼呼吹了半宿,好容易小了些,時謹禮正埋頭靠在膝蓋上打瞌睡,腦袋一點,立馬醒了。
他茫然地抬起頭,迷迷糊糊間看見不遠處亮起幾點火光,嘖了一聲,一拍身邊的楊昌駿:“不是跟你說了不能點火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