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閻君開口說話,銀勾又笑著說:“大荒鬼族嘛,正常,和你們尊貴的天神當然不一樣!
她朝著閻君咧嘴一笑,露出兩排白森森的鋒利獠牙,閻君面無表情地看她一眼,說:“自輕自賤,不像鬼族!
銀勾當即瞪圓了眼睛,齜牙怒道:“你說什么——”
呂夷頓時覺得雙腿不受控制,被她帶的朝后一步,整個身體頓時搖搖欲墜。
閻君走到陣法中央,表情漠然地看著他們,呂夷強硬地轉過身,將銀勾轉到背后,朝著閻君抱歉一笑,手作劍指,頓時陰氣暴漲,陣法啟動。
直到閻君的身影消失在了酆都大帝像前,呂夷才收斂了笑容,將手伸到背后,狠狠地給了銀勾一巴掌。
手臂以一個恐怖的角度向后彎折,呂夷說:“你以后要是再敢在祂們面前多話,挨得就不止這一巴掌!
與此同時,三十六獄之底,第三十六層。
黯淡的星光在黑暗中閃動一瞬,將周圍的黑暗照亮須臾,很快又被再次吞噬。
閻君的腦后浮現(xiàn)出光彩流轉的神輪,她身穿蒼翠華彩的衣裙,手持一支翠嫩的柳枝,眉心落一點神印,儼然一副莊嚴寶相。
伸手不見五指的牢籠頓時被五彩光芒照得大亮,唯中央那唯一的牢籠仍被黑暗所包裹,囿困其中的惡鬼似有所感,發(fā)出一聲嘶啞可怖的低吼:“東岳女帝——”
伴隨而來的是嘩啦啦的鎖鏈聲,惡鬼在籠中掙扎,仿佛瀕死的困獸,掀起陣陣陰風,呼嘯著充斥著整個三十六層。
閻君頭上的寶冠被狂風吹得四處搖晃,珠玉相撞,發(fā)出丁零當啷的脆響。
“鬼王!彼f。
“他呢?”黑暗中的聲音愈發(fā)嘶啞,仿佛用盡了全部的力氣,“他在哪里?讓他來見我!讓他來!”
狂風隨著惡鬼的嘶吼變得更加強烈,風中裹著一股強烈難聞的腥臭,朝著閻君直撲而來。
“讓他來見我!讓他來見我!”
“憫華輪回在即,”閻君說,“他不會來了。”
沙啞的聲音一頓,旋即瘋狂大笑起來:“憫華,祂要成人了嗎?哈哈哈哈哈哈,祂竟成了人!”
“你們的主神該何等羞愧!祂最疼愛的孩子、最強大的新神、三清天未來的主人,竟成了一個凡人!”
閻君安靜地聆聽著他的嘲諷,然后說:“是,你的‘恩人’,這下徹底變作‘人’了!
瘋狂的笑聲戛然而止,三十六獄中安靜了一瞬,緊接著,牢籠中傳來哐一聲巨響,鬼王撞在籠壁上,怒吼道:“何來恩人?不過為虎作倀!”
“我已戳中你內心痛處,”閻君懶得跟他吵架,“不必再罵。”
籠中傳來困獸般的咆哮聲,閻君一甩手中柳枝,幾滴露水從柳葉上飛出,落在地上,變作水柱拔地而起,如蛇般靈活地游向囚籠,將那漆黑的牢籠包裹起來。
“此次前來就是告訴你這件事,他不會再見你,至于憫華,”閻君法相消散,又變回那身穿黑裙的女子,“有只鬼說,你們緣分未盡!
“荒唐!”鬼王怒吼道,“東岳女帝!你把話說清楚!”
“站。e走!”
他話音未落,閻君的身形便一閃,消失在了籠外的光明中。
“什么緣分?你說話!東岳女帝!說話!”
三十六獄之底重歸黑暗,唯余鬼王憤怒的咆哮。
……
時謹禮只覺震耳欲聾,他猛地睜眼,驚恐地看著面前的憫華神像,那神像的瞳孔在光中簡直與常人無異,不知何時已經變了方向,直勾勾地看著下方的時謹禮。
祂雙目重瞳,如此直白地盯著人看時便顯得異常詭異,時謹禮不由自主地后退了一步,警惕地望著祂。
“吾兒,為何恐懼?”
如鯨長鳴般莊嚴的聲音響徹往生塔,時謹禮被那聲音帶起的狂風吹得后退半步,腦中飛速地思考著。
他已經在那一段不知何人的回憶中窺見了某個對于他來說無比驚慌、惶恐的秘密,時謹禮一頓,問:“你是何人?”
“吾兒,何出此言?”
“我不是你兒,”時謹禮橫刀在前,警惕地與那雙泛著金光的重瞳對視,“你也不是憫華!
憫華的神像左右轉動僵硬的脖頸,祂的身體坐在原地不動,六臂伸展而出,如一只正在觀察的巨大蜘蛛:“吾兒——”
時謹禮聽著那一聲聲的呼喚,腦海中浮現(xiàn)出喜氣鬼幻境中那個無助又狼狽的神。
“苦海無涯,吾兒,回頭罷!”
時謹禮不由自主地低聲喃喃:“回……頭……”
話音未落,枯榮鼓鼓面顫動,驟然爆發(fā)出一聲巨響。
時謹禮原已渙散的目光在這聲醍醐灌頂?shù)目耥懼兴查g清明,他抖開赤劍,火紅的劍鋒中噴出一條火龍,直朝那詭異可怖的神像劈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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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4章 陰陽游(八)
神像爆發(fā)出一聲怒吼,強烈的音波將噴涌而出的火龍吼偏幾分,撞在漆黑的墻壁上。
而火龍之后,時謹禮的身影閃現(xiàn)而出,他雙手持劍,長劍劍鋒帶著熊熊燃燒的藍青色火焰,狠狠斬向神像頭顱。
不管天下什么生靈,頭和心臟都是最脆弱的地方,哪怕是渾身上下無比堅硬的玄武,腦袋也是沒有任何保護的。時謹禮不知道神像有沒有心臟,但頭就在面前,不管三七二十一,先砍下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