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伙,真念啊。
她為什么要把自己的小字告訴月停蕭?
游景瑤后知后覺地生起一股悔意,她寧愿月停蕭像月塵卿一樣張嘴就叫她的全名,也不愿“瑤瑤”兩個字在他齒間這么陰陽怪氣地擠出來。
瘆得慌。
月停蕭看著游景瑤像吃了蒼蠅一樣膈應的表情,蒼白的臉上竟然浮現(xiàn)了一絲得意的笑容,眸中卻無半點真情實感的笑意,而是依舊閃爍著病態(tài)的暗芒。
游景瑤低頭揉了揉太陽穴。她根本無心跟這個三公子進行什么拉鋸戰(zhàn),她早就知道月停蕭討厭自己,還有什么好聊的?
倒不如速戰(zhàn)速決。
“三殿下,你把長公子殿下支走,是有什么話要單獨同我說嗎?”
游景瑤蔥白的手指撐著臉蛋,又問了一遍相同的問題,眼中卻沒有期待,反倒流露著隱約的疲憊和厭煩。
月停蕭眼神自始至終都沒有從她臉上移開過,自然捕捉到了游景瑤眼中的厭倦。
這個女人竟然對本王不耐煩。
月停蕭心底涌出一股陰惻惻的無名之火,眸光愈發(fā)森寒刺骨,幾乎要靠眼神就將游景瑤整個人吸納其中。
他青白的指節(jié)抵在唇畔,似乎在隱忍著什么,過了幾息,冷笑出聲,像故意挑起游景瑤痛處一般惡狠狠道:
“游景瑤,本王雖不知道你是什么身份,又是用了什么手段勾引的我二哥,但就你這種低級貨色,”月停蕭頓了頓,蘊含鋒芒的眼神再次將游景瑤上上下下掃了個遍,“永遠都和我二哥最般配的宮少主無法相配!”
這一句突兀刺耳,尤其是“勾引”這個詞咬字之狠,讓游景瑤聽著直接愣住了。
啥?
勾引?
或許是覺得最善媚術的狐族竟然對呆頭呆腦的犬族說出“你勾引人”這種話太搞笑,游景瑤硬是把自己手指尖狠狠掐出了一個月牙印,才強忍住沒笑出聲。
她一只小狗能勾引到誰?
你那貌美到妖孽的二哥,在冰洞里又是半裸上身,又是狐尾流瀉的,誰勾引誰還說不好呢!
這對兄妹真是奇葩,一個毒唯,一個磕cp走火入魔。
果然一脈相承,要不說是一家人呢。
游景瑤在努力憋笑,說話的月塵卿卻沒有停下來的意思,繼續(xù)凜然道:
“對了,我告訴你,宮少主因為收服青丘大妖有功,過幾日就會來到青丘,我們會為她設宴!到時她與二哥相識,定然情投意合,到時候還能有你什么位置?遲早被掃地出門!”
游景瑤緊緊地抿了一下唇,終于沒憋住,捂著肚子笑了起來。
月停蕭瞬間驚詫,隨即羞憤得直接站了起來:“你笑什么?!”
“謝謝三殿下告知,”游景瑤笑到喘不上氣,“我就是覺得三殿下……”
她思索了一下,把“神經(jīng)”這個詞偷偷替換成了——
“就是覺得三殿下,可愛。”游景瑤篤定道。
“?”
“可愛”這個詞太過陌生,月停蕭從來沒聽聞有人用這個詞形容自己,一時間滿眼的陰鶩就像被冰封了似的,整個人像是被定住一樣。
過了幾秒,他才反應過來,耳根子涌起一層羞躁的紅:
“你……”月停蕭顫抖的食指想要對準游景瑤,卻又被骨子里的禮節(jié)生生壓住,最后硬是將手隱忍收回,“你憑什么說本王可愛!!”
這種低級惡俗的詞,竟敢用在他身上!
這是僭越,簡直就是莫大的冒犯!
游景瑤歪了歪頭:“就是可愛呀。我們?nèi)钕露贸扇酥溃瑸樯僦鞯母星槿绱松闲,咋咋呼呼的,多可愛!?br />
溫溫和和的哄小孩的語氣。
她的聲音有些稚嫩,正經(jīng)說話的時候一字一頓的,帶著幾分嬌軟甜朧的味道,像仲夏飄過湖面的一陣難得的涼風,天然地具有安撫人的能力。
月停蕭蹙了蹙眉,偏頭逃開她的目光,而用力按在桌上的指節(jié)愈發(fā)泛白。
說他成人之美,是在諷刺他吧?
真是臉厚如城墻,明明就是一個費盡心思勾引二哥的狐媚子,還在他面前裝!
月停蕭斜眼,一記眼刀剜向她:“花言巧語,別以為我看不穿你那點小把戲,惡心!
游景瑤不作聲,臉上笑意未減。
月停蕭漆黑如夜的雙眸染上一層陰沉,似乎是覺得游景瑤這人實在惡心,又或者是覺得跟她對峙是自討沒趣,于是一甩袖子,連半句告辭都沒有就邁出了大門。
游景瑤望著月停蕭離開的背影,揪了揪自己的耳垂,無聲地嘆了口氣。
要不是月停蕭上來就一副戰(zhàn)斗的姿態(tài),她倒真的有可能和月停蕭打成一片,歡歡喜喜哥倆好。畢竟兩人的目標都是一致的,都想要撮合月塵卿和宮雪映,可是偏偏月停蕭提前把她放在了敵對的位置上。
明明都是愛情保安,卻要內(nèi)訌。
真是的。
第16章 共眠
月長風和月停蕭走后,紫云榭偏殿迎來了一段前所未有的寧靜時光。
這段日子過得清閑自在,聽說月元霜又上門鬧了幾次,不過都被攔在殿外,沒有成功進來。
只是這半個月來,游景瑤極少看見月塵卿。
明明紫云榭就是他的寢宮,又天天在偌大的紫云榭里閑逛,卻愣是沒有碰上過他,除了每夜睡前看著他書房深夜才熄滅的燈火,竟是沒有和月塵卿有半分接觸。
這和她想的不太一樣。
按理來說,女配墨瑤瑤進入了他的紫云榭,應當是每日都想方設法粘著月塵卿才對。
原書里確實也是這么寫的,墨瑤瑤得到了側妃的位份之后,每天就像塊狗屁膏藥粘著月塵卿,幾乎成了他的第十條尾巴。
但游景瑤才不想去做跟屁蟲,她又不是真的墨瑤瑤,只是感覺有時會感到些許心慌——
她和月塵卿這么“相敬如賓”,會不會ooc?
這天午后。
游景瑤正手忙腳亂地跟著綾香學習插花,一個久違的冰冷無情的機械聲無端響起:
【滴!這是一條來自系統(tǒng)的警告!】
【系統(tǒng)檢測到宿主已十五天未與男主展開接觸并推進劇情,有ooc嫌疑,現(xiàn)發(fā)布特別任務——】
【特殊任務:為維護劇情線正常進行,宿主今日要與男主共處一室達到3小時,履行‘墨瑤瑤’的角色人設!
【任務計時已開啟,請宿主努力完成任務!】
游景瑤剪花的手一下子停在半空中。
果然ooc了!
光是完成大小劇情點還不夠,還得把角色人設履行到位,要不要這么為難她這只弱小無助的小狗?
和月塵卿共處一室三小時,開什么玩笑,那個家伙的蹤影她找都找不到,怎么共處三小時,更別說現(xiàn)在天色已晚,距離凌晨已不剩多久,如果今日要和月塵卿呆三小時,她豈不是現(xiàn)在就要在月塵卿身邊?
游景瑤恍然回憶起第一天的時候,系統(tǒng)用結巴的口音說“不完成任務將會被即刻抹殺”,沒忍住一個激靈。
綾香看著無端僵住的游景瑤,小心探頭:“娘娘,您這是怎么了?”
游景瑤把手中的剪子放了下來,用一種悲愴的眼神望向綾香:“我……我想少主了!
綾香先是無措地眨了眨眼,隨即懷疑自己聽錯了似的,臉上蕩起一抹驚喜的笑。
娘娘這是,終于開竅了?
尊上可是出了名的不近女色,冷心冷情,拒絕過多少名門女尊,卻破天荒地傾心于娘娘。
可就是這么萬里挑一的娘娘,看上去竟然對尊上絲毫不感興趣。
按理來說,游景瑤該時時準備侍寢,爭取早誕子嗣才是,可是她自從進入紫云榭以來對尊上一直不聞不問,每日要么睡到正午,要么拉著她們這幾個婢女一起談天說地,就是從未關心過尊上。
沒想到今天娘娘竟然明明白白說思念尊上,綾香眼都笑彎了,拊掌感嘆道:“尊上聽見一定會很開心的!
游景瑤悲慟欲絕地搖搖頭,攥住綾香雙肩,無助至極。
“綾香,我現(xiàn)在就想見少主,你帶我去找他好嗎?”
綾香臉上的笑意凝住,轉而無奈道:“娘娘,并非綾香不愿,我也不知道少主在何處呀。”
游景瑤一陣眩暈,攀著綾香肩膀的手也軟軟地垂了下來。
是啊,連她這個天天在紫云榭瞎逛的人都見不到他,綾香她們這群跟在自己后面的侍從又怎會見得到月塵卿呢?
她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到處亂竄,愁眉不展,在房間內(nèi)踱來踱去。
這還是她第一次這么想要月塵卿立即就出現(xiàn)在自己面前。
天快要黑了,不能坐以待斃,必須現(xiàn)在就出去找月塵卿!
游景瑤一咬牙,不管不顧地往外沖去,就在即將破門而出時,門忽然自己拉開了一條縫。
“吱呀——”
朱門之后,來者逆著光望向她。
慣常的散漫倨傲,氣定神閑,見一開門游景瑤竟然就站在面前,月塵卿滯了滯。
游景瑤看著來人,不可置信地輕眨了下鹿眸,呆愣幾息,臉上隨即綻開一個驚喜燦爛的笑容:
“少主,我等你好久啦!”
她桃腮漾起激動的紅暈,望著他的眼神幾乎要冒出星星來。
月塵卿背著身后皎白月光,看著她唇畔那一丁點尖尖的小犬牙,極慢地眨了眨眼。
等他?
真是個新鮮詞兒。
游景瑤這人也真是奇怪,在霰雪峰地宮之時,她攀著他的狐尾,一口一個“愛慕”說得確鑿,在黑夜里將他擁得幾乎要揉碎了那樣緊。
可是真正將她接進了紫云榭,她又忽然變了個人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