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晚睡覺之前還好好的,今天早上就奇怪了。給我甩臉色,好像很生氣,瞪我好幾次,還陰陽怪氣地說一些話。好像我做了什么對不起她的事情似的!
林望正喝水的動作一頓,露出訝異神色:“你是不是昨晚上一時沖動,想用我和安安送你的禮物?人家童妍不愿意,你……”
“……你他媽去死!”
“嘖。不是就說不是,怎么張嘴就罵人。”
穆湛禮斜了他一眼。
林望雖然被罵了不爽,可他同時也感到欣慰。
穆湛禮情緒開始慢慢變正常了豐富了。
也開始關(guān)注他身邊人的情緒了。
這些轉(zhuǎn)變,都是他好轉(zhuǎn)的跡象。
林望輕咳一聲,放下水杯,神色正經(jīng)了幾分:
“阿禮,你聽我說。不管童妍今天是因為什么原因給你甩臉色、生你氣,都是非常好的現(xiàn)象!
“什么意思?”穆湛禮不懂。
林望看著穆湛禮,解釋道:
“陪你住院這段時間,童妍把自己的所有負面情緒都壓制和隱藏了。
她放下了一切來照顧你,她要二十四小時留意你的精神狀態(tài),對你的任何狀態(tài)無條件接納和包容。
她所有的恐懼、擔憂、焦慮和委屈,都被她狠狠壓制下去了。
前段時間,你晚上容易做噩夢、躁狂或者驚恐發(fā)作。她一個姑娘家,大晚上守著你,你摔砸東西,她都默默忍著、護著你,從來不責怪你。
就這一點,沒有幾個精神病人的家屬能做到。親爹親媽都不一定做得比她好。
她完全拋棄了自己的情緒和感覺!
聽著林望的解釋,穆湛禮只覺得心尖都疼。
呼吸都變得異常沉重。
林望接著說:
“你病重這段期間,你的感覺都是自我中心的,你沉溺在你的自責和痛苦當中,關(guān)注不到周圍的一切。
你可能很難理解,童妍這段時間到底過得有多么痛苦?伤谀忝媲坝肋h是溫柔積極的。
你看到她在你面前哭過嗎?她因為你打砸東西,責備過你嗎?在你發(fā)作的時候,你覺得她內(nèi)心能不害怕嗎?在你病情反復的時候,你覺得她不絕望嗎?
她這段時間過得不比你好。
伴隨著你病情的好轉(zhuǎn),童妍的情緒也終于開始自由流動了。你活過來了,她也活過來了。她覺得安全了,敢于在你面前有情緒了。不高興也敢對你撒氣了!
穆湛禮繼續(xù)沉默,胸腔里仿佛有什么東西在慢慢膨脹。
穆湛禮說:“我就是不知道她為什么生氣!
林望輕輕一笑:“你跟童妍到現(xiàn)在為止,經(jīng)歷了這么多事,以后想分開都難。當初橫在你們之間的秘密已經(jīng)揭開了,也過去了。收起你那點兒不值錢的自尊心和高傲,童妍已經(jīng)見過你最不堪的一面了,你們之間不需要猜疑和秘密了。有啥說啥,不懂就問,多簡單。”
“可我已經(jīng)問了,她又不說!
“不說你就繼續(xù)問。∨⒆勇,其實特別希望戀人能了解她的感受。但是有時候又矯情,非得讓你自己猜。你就好好哄哄她唄!”
“怎么哄?”
“嘖!不會哄,你會親吧?往死里親!親哭她!反正……現(xiàn)在開始給你減藥了,我估計你性.欲也快恢復了。”
“你他媽的,那一堆避孕套就是你的主意吧?”
“不是,那是我家安安提議的。”
穆湛禮噎了一下:“你和喬思安就是絕配。地球上找不出比你倆更配的人!
林望:“謝謝。我也覺得我和安安般配!
穆湛禮給他一個白眼。
林望聳聳肩:“總之,你快點兒好起來。你在這兒住著,有女朋友日夜陪你。我呢?這段時間為了你,都沒空跟安安約會!
“你約去!
“不敢,陳局天天催我好好照顧你!
穆湛禮懶得理他,起身就走。
剛走到門口,突然聽到林望喊他:“對了阿禮,童妍突然生氣的原因我想起來了!”
穆湛禮握著門把手回頭,挑挑眉。
林望說:“我記得,前幾天陳局把你臥底之前寫的遺書給童妍了。陳局還說讓童妍看了別生氣。你想想你那遺書都寫了些什么?是不是童妍看過了生氣了?”
穆湛禮擰眉思索,他的遺書……
當年去西緬之前,陳守義的確是把他關(guān)到一間屋子里,讓他寫封遺書。
還說必須最少寫八百字。
當時為了湊那八百個字數(shù),他都寫了什么來著?
想著想著,穆湛禮一怔。
死去的記憶突然精準攻擊了他的腦門。
聯(lián)想到早餐時童妍陰陽怪氣的那幾句話。
絕對是看過遺書了。
怪不得他覺得那些話耳熟。
“……陳局天生就是來克我的!”
穆湛禮拉開門就走。
林望好奇追問:“哎,走那么急干什么?你遺書到底寫了什么?”
*
心理診療室外沒人。
穆湛禮發(fā)現(xiàn),童妍竟然沒有等他。
他獨自返回病房。
病房里沒有童妍和黑寶。
穆湛禮走到陽臺,往下眺望。
看到童妍帶著黑寶坐在院子里,陪病人們聊天。
黑寶在童妍身邊跑著玩兒,頭頂上飄著的粉色氣球格外醒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