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摘掉帽子時,露出半張臉,隨后伸手去拉車門。
穆湛禮瞳孔驟縮,驚疑之間,男人坐上車后座,黑色私家車開走。
穆湛禮呼吸微亂,啟動車子,摩托車發(fā)出轟鳴。
嗖一下飛出去,穿過靜止的路口。
后座上的童妍差點(diǎn)兒被嚇飛魂魄,身子往后又往前一傾,重重磕在穆湛禮結(jié)實(shí)后背上。
還好她戴著頭盔,否則額頭肯定被個疙瘩。
穆湛禮只覺腰間一緊,有什么東西抓了上來。
他顧不得其它,盯著那輛急速開走的車子窮追不舍。
太像了。
他不可能兩次都看錯。
這一次,他必須得追上他。
“穆……穆湛禮你慢一點(diǎn)兒!”
童妍不知道穆湛禮發(fā)什么瘋。
剛從醫(yī)院出來時,他開得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
從剛才那個路口闖紅燈開始,穆湛禮像是釋放了本能的野獸,拿馬路當(dāng)草原狂奔了。
童妍的聲音被撕碎在摩托的轟鳴和呼嘯的晚風(fēng)里。
穆湛禮根本就沒有聽清她說什么。
童妍本能地緊緊抓住穆湛禮的衣服,很快發(fā)現(xiàn)衣服灌滿了風(fēng),根本抓不住。
見穆湛禮沒有減速的意思,而她隨時能被丟出去。
一咬牙,兩只纖細(xì)手臂環(huán)住了男人腰身。
什么面子不面子的,在生命面前,都是小事。
“穆湛禮你別發(fā)瘋了……開慢點(diǎn)兒!”
“穆湛禮你先讓我下去!”
“穆湛禮……”
童妍坐在后面都快嚇哭了。
偏偏穆湛禮跑得太快,一路暢通無阻,一個紅燈都沒有遇到。
她只顧著害怕,根本就不敢松手觀察此時身在何方。
穆湛禮一直沒理會她,所有注意力都跟著那輛車。
根本沒有聽見童妍在說什么。
夜色越來越濃,他不可以錯過一秒。
童妍放棄了掙扎,抱緊穆湛禮腰身,腦袋抵在他后背上。
死就死吧,反正她戴著頭盔呢。
一連穿過好幾條街道,那輛私家車總算在一排商鋪前停下。
穆湛禮猛剎住摩托車,停在私家車右邊。
童妍一顆懸著的心臟總算落地。
她虛脫一般松開穆湛禮,順著穆湛禮的視線看向旁邊私家車。
后車門打開,穿黑色夾克的男人下車,一起下車的還有副駕駛的一個中年女人。
那男人寸頭,長得斯文,看起來三十歲上下。
男人目光掃過摩托車上的兩人,微微露出些疑惑。
但是沒有說話,轉(zhuǎn)身走向中年女人。
穆湛禮一直盯著那個男人,直到那男人和中年女人有說有笑走進(jìn)一家樂器店。
許久,穆湛禮垂下頭,深深無力地吐了口氣。
一股巨大的空洞感將他整個人吞了進(jìn)去。
認(rèn)錯人了。
或許上一次也是認(rèn)錯了。
童妍默默觀察著穆湛禮。
剛才穆湛禮突然停車時,她就知道穆湛禮是在追這輛車。
可是車?yán)锶讼聛砹,擺明了不認(rèn)識穆湛禮。
很明顯,那只有一個可能,穆湛禮認(rèn)錯人了。
望著穆湛禮微微塌下去的雙肩,和垂下的頭顱。
夕陽已經(jīng)褪去,天色仿佛一下子暗了。
穆湛禮的模樣在她眼里,格外的清冷寂寞。
他不顧安危穿過這么多街道,到底是想見到誰呢?
和那個白葫蘆的鑰匙掛飾,有什么關(guān)聯(lián)嗎?
童妍想不明白。
穆湛禮身上,秘密太多了。
陪他沉默了一會兒,童妍輕輕拍拍他的肩膀:“穆湛禮,前面是煙波大橋,我們?nèi)蛏献咦甙伞!?br />
片刻后,才見穆湛禮緩緩抬起頭,望向前方的白色大橋。
發(fā)動車子,穆湛禮將摩托開上了煙波大橋。
*
煙波河橫穿整個煙城,河上修建了一座二十米寬的大橋。
全長有兩公里左右。
傍晚時分的煙波大橋上,已經(jīng)過了交通高峰期。
穆湛禮將摩托車停在橋旁,先下了車。
他站到童妍身邊,默了默,伸出一只手。
童妍看他一眼,無聲抿唇。
穆湛禮其實(shí)有細(xì)心的時候,這是她不止一次發(fā)現(xiàn),他并不是面上那么冷。
童妍輕輕抓住他手臂:“謝謝!
有穆湛禮幫助,童妍順利從摩托車上下來。
穆湛禮走向大橋欄桿,從口袋里摸出香煙和打火機(jī),點(diǎn)了一支煙。
童妍沒有拿手杖,只有三五步的距離。
她慢慢走到欄桿旁邊,將雙臂搭在欄桿上。
晚風(fēng)從河面吹來,潮濕微涼。
天上鋪滿星辰,月亮如鉤掛在夜幕。
童妍穿得不多,此時有些冷。
她望著河面,自言自語道:“如果一個人心情不好,看看河面和星空,會好一點(diǎn)兒!
穆湛禮沒吭聲。
童妍回頭看著穆湛禮,他靠在欄桿上抽煙,黑夜吞沒了他的神色和情緒。
“穆湛禮!”
童妍輕輕喊他一聲。
穆湛禮沒有應(yīng)聲,用指頭夾走香煙,只是抬眸看她一眼。
看樣子像是不想理她,不想說話。
也是,穆湛禮今天說的話,是童妍認(rèn)識他以來聽到最多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