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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娘子才診出身孕, 這半個月吃什么吐什么。”

  齊宵實在沒辦法,目光四處轉(zhuǎn)了一圈,心焦道:“有沒有什么能代替魚湯的東西!

  四周看熱鬧的人聽了這話七嘴八舌起來:“買點(diǎn)酸果脯, 開胃!”

  齊宵苦笑:“家里不知買了多少, 她不愛酸,也不吃辣。”

  “好你個齊宵, 娶了那么美貌的娘子。”有人用胳膊肘撞他,打趣道,“真是好福氣。”

  “別取笑我了。”

  齊宵擦了擦鼻尖急出的汗,口不擇言:“早知她這樣難受……”

  弄清事情來龍去脈后談善說:“這條魚給你吧!

  反正他也可吃可不吃。

  齊宵一抬頭面前站著一個長衫少年,遞過來的手掌干凈。他愣了一下,連連道謝:“謝謝謝謝,照理說君子不奪人所好……實在是家妻胃口不好我心里著急。要不這樣,您到我府上,我叫下人燉了這魚湯,請您喝一杯!

  反正無事,談善想了想:“好!

  齊宵又去買了一堆亂七八糟的吃食,談善替他拿了幾袋,慢慢地跟在后面走,空氣干燥,腳底下都是土磚,和南下青石板截然不同。

  “出門得急,衣衫不整,讓您見笑了!

  齊宵用袖子揩了揩汗:“您不是當(dāng)?shù)厝税伞!?br />
  談善好奇地問:“能看出來嗎?”

  齊宵瞇了眼睛笑:“城里這么大點(diǎn)地方,鄰里八鄉(xiāng)都面熟,何況我在縣丞那兒做事,路引文書都要在手底下過!

  “京城啊。”齊宵感慨地說,“我娘子也從那兒來,不知你們從前有沒有見過面!

  皇城那么大,見過面的可能寥寥無幾。談善心里這么想,嘴上沒說。等齊宵推開門叫了聲“娩娩”,談善跨過門檻的腳生生僵在了半空。

  屋里打掃得十分干凈,大半年前錦衣玉食的六公主殿下坐在凳子上,拿著繡花棚,較勁地戳戳戳,戳完神情嚴(yán)肅地用牙齒去咬一截線。

  她穿了貼身舒適的衣衫,刺繡看不出好壞,左手腕上套著有雜色的碧玉鐲子,衣食住行比從前差了不止一星半點(diǎn),卻很高興,眉眼間快樂似乎要洋溢出來。

  “哎呦,不是說了這些活計叫繡娘做嗎?莫要熬傷了眼。”齊宵一陣旋風(fēng)似的跑到她跟前,“買了你想吃的魚,今晚就能喝上魚湯。對了,方才攤上只剩最后一條魚,這位是——”

  徐韶娩膝蓋上的剪子“咚”一下掉在地上。

  齊宵嚇了一跳,立刻伸手去撿:“祖宗這東西尖得狠,可不能拿在手上,落在地上萬一戳到腳,你還要不要我活了!

  “我又不是紙扎的人,你好煩!毙焐孛渫崎_他,唇用力地抿了一下,又看向倚靠在門邊的陌生人,疑惑地眨了眨眼。

  談善突然想起來她現(xiàn)在應(yīng)該并不認(rèn)識自己,她認(rèn)識的人叫“阿船”,一個琴師,喝了鴆花毒酒。

  “你怎么能搶了別人的魚呢!

  齊宵訥訥地:“我……我是想把他請來一起吃飯……”

  談善沖她笑,說:“是我愿意贈給他的!

  徐韶娩小小地笑了一下,露出酒窩來:“你真是好人,那快快進(jìn)來吧,一起吃頓飯!

  秋高氣爽。

  庭院里有一棵上了年紀(jì)的桂花樹,正是開花的時節(jié),風(fēng)一吹桂花簌簌地落,滿袖盈香。

  “這是上好的秋露白!

  齊宵挽起袖子給他斟酒,解釋:“韶娩說她去端一道點(diǎn)心,她近日喜歡做這些,用桂花下酒,也別有一番滋味!

  面前青瓷白碗中落了小朵小朵的金黃桂花,船兒一般飄蕩。

  齊宵關(guān)心道:“兄臺怎么來到此處?此處戰(zhàn)亂,不遠(yuǎn)處駐扎著軍隊,這仗打了四個月,還不知何時能結(jié)束!

  魚湯燉得奶白,上面飄著姜絲,細(xì)細(xì)的一條。白蘿卜切成薄薄的片,鋪了一層。

  談善說:“我來尋人!

  “尋何人?”齊宵道,“在下雖說不是什么大官,但巧在正好管理著本縣的戶籍,若要找什么人,說不定能幫上忙!

  微風(fēng)吹拂,談善按著酒杯轉(zhuǎn)了一圈,笑:“我知道他在什么地方!

  “你何時成親的!彼话l(fā)奇想問。

  “才三個月呢!

  齊宵靦腆地摸了摸頭:“韶娩性子好,又是家中小女,是我高攀!

  談善:“你見過她的家人?”

  齊宵搖了搖頭,又點(diǎn)點(diǎn)頭,面露羞赧:“見得不多,她有一個兄長,成親那日來過,將她背上花轎才走。”

  他自知韶娩家世顯赫,出身高貴,求親當(dāng)日做好了受一番羞辱的打算。出發(fā)之前咬牙心想不管什么樣的刁難自己都會受住。

  當(dāng)日是個好天氣,邊關(guān)勝了第一場仗。青年四平八穩(wěn)坐于高堂之上,華貴不可逼視。他來得急,身上有蔓延不去的血腥氣。疲色濃郁,難掩風(fēng)塵仆仆。

  “徐韶娩!彼犚妼Ψ?jīng)]什么情緒地喊,“你就要他?”

  徐韶娩去抱他的胳膊,晃了晃:“世……哥哥,他特別好!

  僵持片刻青年“嘖”了聲。

  沒有想象中的為難,什么都沒有,踏出那座低調(diào)宅院重新見到太陽時齊宵以為自己在做夢,他揉了揉臉,歡天喜地回去準(zhǔn)備大婚。

  談善:“這樣啊!

  ——大費(fèi)周章讓公主假死,花的力氣更多,后患也無窮。徐琮猙不會這么做,但徐流深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