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流深一把拉住他往下扯,他反應(yīng)不及往下栽, 跌坐在對方大腿上, 自己先倒抽一口涼氣。
徐流深雙手摟抱住他, 禁錮住他腰, 口吻中帶了戲謔:“再說一遍?”
談善:……反應(yīng)真的太快了。
這姿勢太危險,底下人顯然不敢抬頭, 一個個恨不得把頭埋進地里。談善能屈能伸,閉緊嘴,堅決不肯說了。
開玩笑, 他還不想大白天的被拖進去再睡一覺。
“讓十一帶你出去走走。”徐流深吻了吻他顫動的眼皮, 手掌貼在他緊繃的腰側(cè),無聲笑了笑。
談善憋著口氣:“……哦!
徐流深慢條斯理替他掩住領(lǐng)口, 那里有縱深的吻痕。他動作很慢,眸色也深, 手指有意無意擦過鎖骨,羞恥難言的記憶鋪天蓋地蘇醒。談善頭皮發(fā)麻,過了兩秒徐流深手臂一松。他一骨碌爬起來就走, 跑出去好一段又不怕死地站住,站在殿門口自以為安全, 大聲:“再說一遍——”
世子爺敲桌面的手一頓,危險地抬眸。
談善囂張大膽,一個字一個字沖他做口型:“真、的、很、爽!
春暖花開, 天氣晴朗。
久久不敢抬頭的官員這才鼓起勇氣去看他們尊貴的世子爺。
雕花鏤空的木窗映出陽光, 他們都愣了一下。
徐流深支著額頭笑起來,分明是無奈, 又很寵溺。
一線明亮春光晃過他唇梢,讓所有人都后知后覺他們的世子殿下如今也還是容易被逗笑的年紀(jì)。那點微末笑意從眼角落到唇邊,將他整個人都變得柔和起來。
短暫幾息,膽大包天的談善消失在視線范圍內(nèi)。他走后整座宮殿一瞬間安靜下來,猶帶涼意的冷風(fēng)吹過,藤蔓一樣的孤寂將人包裹。
徐流深壓住手腕,輕輕嘆了口氣。
“繼續(xù)!彼麑ο率坠賳T說。
夜里下了小雨,淅淅瀝瀝。飄搖寒意從窗外滲進來,滲得人骨子里泛冷。
徐流深從冗雜政務(wù)中抬頭,九首銜珠香鼎中安神香正好燃盡。他擱下筆,筆尖落在桌面,發(fā)出細微的響動。
守在一邊的宮人是不敢發(fā)出一絲一毫聲音的,他們躬身候著,盡力縮小自己的存在。
世子爺突然覺得這座住了十八年的宮殿實在是太空也太安靜,靜得只剩下自己一個人的呼吸。
窗外雨聲滴滴答答,落在水洼中,濺起漣漪。
徐流深動了動酸痛的手腕,靜默一會兒:“他都去做了什么?”
跪在他身邊的黑衣侍衛(wèi)低聲:“去看望了老太監(jiān),去乾清四所見了薛小將軍,被留下用了晚膳。大約是覺得新奇,繞去了太醫(yī)院,很快和方醫(yī)正熟了起來,交談甚歡;貋磉^一趟,殿下正在書房見御史大人,他去了膳坊,沒待多久,又去了照竹殿!
商君居住在照竹殿,那里種了許多青竹,春暖夏涼。他是姜王唯一的男妃,行事張揚,宮中諸人能避則避。
徐流深意料之中地笑了一聲。
談善這個人,似乎有一種和所有人交朋友的奇異本事,上至公主后妃,下至太監(jiān)宮女,不管什么人,只要和他說過話,都會輕易喜歡上他。
“走罷!毙炝魃钫酒饋恚叭ソ铀貋!
早上那么鬧了一通,他若是不去今晚大約要獨守空房了。
侍衛(wèi)略有躊躇,迅速看了眼天色,欲言又止。
“夜里風(fēng)大,殿下加件外衣。”
陰天,天上沒有星星?耧L(fēng)大作,冰涼雨絲吹進領(lǐng)口。
徐流深微不可察皺眉。
王楊采守在門外,擔(dān)憂地看了眼他藏在袖中的右手:“王上請殿下過去一趟!
“寡人聽說老巫祝在元寧殿門口跪得吐血!
徐琮猙看著棋盤,捏著一顆黑子道:“巫祝年紀(jì)大了,不得你喜愛,是該換個新的。趁宮中春宴的功夫,將人換了。”
徐流深明明隨時能吃掉他的黑子,手腕卻抖了一下。手心白子砸在棋盤上,“咚”一聲響。
白子落在錯的位置。
一子錯,滿盤皆輸。
戒尺“啪”落在他手腕,紅痕幾乎是頃刻間印在上面。徐琮猙收回手,語氣淡淡:“藏不住?再來!
天氣陰濕,手腕舊傷牽動額角一跳一跳地疼。徐流深忍耐地閉了閉眼,將右手一點一點收進袖中,垂眼說:“是。”
他重新拿起棋子,落子極穩(wěn),不再看得出有弱點的模樣。
但鬢角冷汗卻滲透了一層。
徐琮猙對他說:“鰲沖,寡人會讓他掛帥。此去昭山關(guān),先斬后奏!
“兒臣明白!
棋局重下了七盤,白子堪堪獲勝那一刻徐流深已經(jīng)痛感模糊,他跪地退下時聽見手腕發(fā)出“咯吱”的響動。外面依然在下雨,濕氣無孔不入。守在殿外的宮女遞給他傘,他勉強抓住,低喘了口氣。
也沒有那么疼,他告訴自己。
徐流深面無表情地撐開傘,一步一步走下臺階,走進黑暗雨幕中。
明光殿在他身后漸隱,風(fēng)雨瓢潑,夜晚姜王宮幽寂如同一座千年墳?zāi)埂?br />
這條路長而黑。
跟在他身后的宮人沒有一個敢上前去接他手中的傘,他蒼白指骨上落了雨水,凸起腕骨上滑下水珠。
王楊采幾乎也要認(rèn)為他并不疼痛了。
整座姜王宮知道世子手腕舊傷的人恐怕不超過五個,宮中并不是每時每刻安全。弱點表現(xiàn)得太明顯,所有刺客將在雨天出現(xiàn),劍尖對準(zhǔn)他右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