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給你�！�
遞都遞出去了，談善說：“糕點�！�
說完又不好意思地補(bǔ)充：“可能有點甜�！�
多加了一勺白糖，一勺還是兩勺，也不記得了。
面前少年其實看起來不大，眼睛彎彎，語氣溫柔。徐韶娩一愣，又聽見他笨拙地安慰：“不過不高興的時候吃點甜的，心情會好。”
徐韶娩忍住了哭腔，默不作聲地接過了他手中食盒。
人群散了，談善忙活一天白干，兩手空空地走在路上，長嘆一口氣。
他現(xiàn)在開始發(fā)愁世子爺?shù)纳蕉Y物了，再做一遍肯定來不及。
談善一邊發(fā)愁一邊問王楊采：“她為什么要去巫鬼殿？”
王楊采答：“天下星軌列于巫鬼殿，殿內(nèi)盲眼祭司博古通今，傳聞有預(yù)知之能�！�
談善猛然一頓。
他神色不太對，王楊采正欲再看，他已然收拾好情緒，只側(cè)頭道：“我有些好奇，能繞路去看看么�！�
又不進(jìn)去，自然是沒有什么不行的。
巫鬼殿位于姜王宮西北角，位置偏僻。周邊花草無人打理，垂頭耷腦。談善站在殿門口，寒風(fēng)掃過面前，感到一陣涼意。
里面?zhèn)鱽砟撤N打擊樂器華麗遙遠(yuǎn)的聲音，細(xì)聽又不像，更像是他幼時去佛寺上香，昏沉?xí)r聽見的和尚齊聲誦經(jīng)聲，云里霧里，一個字也不清楚。
站太久，模糊間一種微妙的不適感從后背升起，談善難以形容那種感受，仿佛□□和靈魂產(chǎn)生割裂，有什么從他腦子里掙扎著要鉆出來。
他低低喘了口氣，試著走遠(yuǎn)兩步，那種聲音消失，于是難捱的疼痛也消失了。
“走吧�！闭勆谱詈罂戳艘谎鄣铋T，對王楊采說。
半刻鐘后，他面前站了表情不大妙的世子爺，世子爺剛從宮宴上回來，匆忙得很，身上還有淡淡酒氣——赴宴的官員挨個給他敬酒，他總有推辭不得的，多飲了兩杯，眼神倒還清明，就是進(jìn)門險些跌了一跤。
他雙臂一展下人立刻替他取了大氅，露出內(nèi)里鮮艷的蟒紋服飾。他今日十八，放在現(xiàn)代該是成年，因常年習(xí)武身軀精瘦。脫衣時身體隨意伸展，手背用力，淡青脈絡(luò)蜿蜒其上。
他瞧了兩眼兩手空空的談善，嗤笑一聲。
談善：“……”
他略顯心虛，默默后退一步，離遠(yuǎn)了點。
大殿內(nèi)飄著解酒茶的味道，混著原本的合歡香，延伸出一種別樣的味道。
“本宮還沒有問你叫什么。”他敲了敲桌面，拇指上不同材質(zhì)但顏色一直紅艷的扳指磕在玉器上，發(fā)出惱人聲響。
這是個容易的問題，談善懸著的心往下一落，輕輕巧巧：“談善�！�
徐流深倚靠，像是聽見了又像是沒聽見。酒意再加上疾走讓他身上發(fā)熱，扣得嚴(yán)實的領(lǐng)口泛出一片淡紅。他定定看著談善，喉結(jié)輕微一滾，幽幽涼涼拖長了聲音：“阿善——”
“本宮的生辰禮呢。”
第25章
“哎, 生辰禮……”談善躊躇，停頓，磕絆, 最后一用雙真誠的眼睛看他, “原本是有的。”
徐流深點點頭, 配合道：“原本是有的。”
談善：“……”
夜里光線暗, 鎏金銅具上托著一團(tuán)明媚的火，洋洋地灑在他面部。他應(yīng)該喝了不少酒。渾身配飾和金冠卸得很快, 姿態(tài)懶洋洋又放松，視線一錯不錯望著自己。
談善頓了一下。
他本來想送的也不是那盒糕點。
過了一會兒，他迂回婉轉(zhuǎn)地問徐流深：“殿下, 你還餓嗎？”
——宮中宴會, 其實不是用來吃飯的。所以他一問，世子爺立刻就餓了。
半炷香后。
徐流深坐在木扎上, 在一眾驚恐萬分的下人眼前往灶膛里扔柴�；鸸鈱⑺鏌o表情一張臉照得亮堂，“噼里啪啦”斷裂聲此起彼伏。
談善挽起袖子往熱鍋里澆了一瓢水, 指揮他：“再加�！�
徐流深剛折起來一根枯枝，千金的織造外衫上立刻抹上一條黑印子。他眉頭皺了一下，廚娘快哭了：“殿下, 您要不在外面等等，還是奴才們……奴才們來。”
徐流深一言不發(fā), 他們只得把求助的視線轉(zhuǎn)到談善身上。
談善對他一定要跟進(jìn)來的行為也很無奈，看他一眼，商量道：“要不你先出去？”
他一跟進(jìn)來整間膳房都擁擠了, 兩個下人驚慌之下“嘭”撞到了一起, 眼冒金星，“咚咚哐當(dāng)”架子上東西全掉下來。
這人竟然稱呼世子“你”, 廚娘抖得更厲害了。
徐流深冷冷掃視在場所有人，他喝得確實多，身上都是酒氣，單手壓著太陽穴時顯得尊貴又難搞，不講道理地反問：“本宮為什么不能在這里�！�
沒人敢說話了。
行吧。
水很快開了，“咕嚕�！泵芭荨Ｕ勆仆锩嫒恿税衙鏃l，在等待的間隙中想了想，用輕快的聲音說：“在我家，一個很遠(yuǎn)的地方，我們過生日都要吃長壽面。”
他側(cè)臉在煙熏火燎中顯得異樣安靜，說話聲音柔和，混著少年人天生的低，情緒平和溫暖。
徐流深緊繃的神經(jīng)松懈下來，懶懶：“長壽面？”
“唔……典故好像是從前有一位帝王，他很相信相術(shù)。他看了一本書，書上說‘如果人中長，一個人的壽命就長�！�
談善一心二用地往里面扔各種菌內(nèi)和青菜，繼續(xù)說：“他對大臣說了這些話，大臣笑了，說果真如此的話，八百歲的彭祖豈不是有八寸長的人中，比臉還長——可見這是沒有道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