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說話的時候，坐在門口的其他人也在朝這邊張望。
梁書宇注意到坐在門口的多數(shù)人都是沒有錢的，當然不是說他們窮，而是他們身上沒有現(xiàn)金。
所以當女人說到借錢時，那里面有個別人眼中露出雀躍的希望。
一分錢難倒莊稼漢，說得就是這樣的情況吧，不知道現(xiàn)在這個城市的某個角落里，有沒有身家千萬的大老板被餓得眼冒青光呢？
“抱歉，我們所有的現(xiàn)金都拿來買這些東西了�！绷簳钐崆按驍嗔伺说脑挕�
女人的臉色有些難看。
梁書宇繼續(xù)生硬道：“這雨下不了幾天，相信很快就有人來幫助你們了�！�
女人明明看到梁書宇他們買了那么多東西，現(xiàn)在卻不愿拿出一丁點接濟他們，眼淚便嘩啦啦地掉了下來。
“真的太難了，我的手機完全壞掉了，銀行又取不出錢，我真的是走投無路了……孩子也感冒了，連藥都買不起�！�
梁文靜看著這個可憐的女人，眼睛也濕潤了。
梁書宇說：“我也很想幫你們，但我們無能為力。不如你們找店老板賒賬吧，他應該愿意幫助你們。抱歉�！�
他拉著兩個女人便走，中年婦女哭得更甚，擰著孩子的胳膊讓他抱住了梁書宇的大腿，女人突然嚎啕大哭起來：“求求你們了，我是真的沒有別的辦法了，總不能讓孩子挨餓呀！要不就給我們一點吃的吧，讓這孩子撐過這兩天，不然他會餓死的。”
梁書宇冷冷俯視著這個孩子，還有這個當街撒潑賣慘的女人，“你們再纏著我，就別怪我不客氣�！�
“可我們也沒有辦法��！難道你們眼睜睜看著我們被餓死嗎？他還是個孩子啊，他那么小，餓死我算了不要餓死他，你們就行行好幫幫我們吧！”
梁書宇早知道這些人不是什么善茬，他進商場的時候就發(fā)現(xiàn)了，商場入口本來有一條2米長的緩沖通道，原先是用來擺放商品的，現(xiàn)在全都清理干凈，只有兩個原因。
第一是老板專門清理出來給這些無家可歸的人居住的，因為緩沖通道外面還有卷簾門，不存在需要專門清理掉的硬性理由。
緩沖通道里留下的污漬和垃圾也說明那里確實居住過人。
而這些人如今卻被驅趕至門外，說明他們曾經與商店老板發(fā)生過矛盾，被趕出來了。這就是第二個原因。
第十六章 道德
所以梁書宇從褲袋里取出剛買的鋒利的水果刀，橫在她面前：“放開�！�
女人看見刀，表情一下就變了。
欺軟怕硬是人類本性，女人的臉色變得足夠快，拉著小孩兒往后一縮，淚水像安了開關的閥門在半秒內掐得干干凈凈，眼神不甘地看著梁書宇帶人離開。
梁文靜心有不忍地回頭看了一眼，眼淚也跟著掉了下來，倒不是她有多同情那個女人和孩子，只是此情此景讓她同理心爆發(fā)，她感到很悲傷。
這種悲傷像只殘忍的手，揪住她的胸口。
梁文靜癟著嘴看梁書宇一眼，剛才他的樣子也太兇了。
梁書宇彈她一腦蹦：“哭個屁�！�
梁文靜一下感到很委屈：“其實也可以幫一下下的嘛……”
梁書宇說：“你以為只是幫她一個嗎？”
梁文靜知道。所以這個幫字她說得特別心虛，她是個成年人，不是搞不清狀況的小孩兒，她知道梁書宇的顧慮是什么，也知道梁英為什么任由梁書宇作為。
但道德感和理智感是兩種不同的東西，如果說一個略有道德感的人走在干凈的大街上，他將垃圾隨意丟棄在路邊，接下來的兩天以內他都可能受到自我道德的譴責。
但這畢竟是一件小事，他會很快忘記。
可如果有一天你路過水邊看見孩子在里面游泳，你升起一個念頭，但轉念一想“不過是不認識的陌生孩子，說也不一定聽”，回來卻發(fā)現(xiàn)他們被淹死了。
那么接下來的很多年里你的腦海里都會盤旋著當初那個念頭，“為什么沒有阻止他們？”
這不是說你是個很善良的人，可道德會不斷譴責你，不斷折磨你。
一想到這個，梁文靜便痛苦地揪起了心，那個女人和孩子會不會冷死？會不會餓死？
于是她就不停地抹眼淚，不是為那兩個人，是為她自己，她憑什么因為兩個陌生人而受到良心的折磨呢？
他們沿著墻體走出了一段距離，將要轉彎了，忽然聽到那個中年婦女開始大聲地詛咒他們。
“這么小的孩子你們都忍心！你們會下地獄的！”
“你們肯定會下地獄！”
中年婦女對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吼出惡毒的詛咒，梁文靜本還在為此悲傷，聽到這些話不由地怒上心頭，從地上撿起一塊石頭朝他們的方向砸過去：“去你媽的！”
她罵得胸口起伏，表情憤恨委屈，但又很快釋懷，現(xiàn)在她不用受制于這兩個陌生人的良心譴責了！
梁書宇笑看，感嘆道：“嘖嘖嘖，天真的小孩。讓老媽給你講講社會的險惡吧。”
梁英看梁文靜氣鼓鼓的模樣，被逗笑了，果然講了一兩樁關于社會險惡的事故。
一例是她剛賺了點錢買車那會，技術還不太好，沒上路幾天就被一輛三輪車擦碰了。
對方突然從夾道里沖出來，如果她技術好一些或許可以避開，當時路面非常干凈，但她當時太緊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