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首先發(fā)出聲音的, 是紅裙的女孩,她看著顫抖著的筆尖,不知怎的, 竟有一股極涼的寒意涌上她的脊背, “筆怎么……”
一開始, 只是筆尖在顫抖。
很快,筆桿也開始顫抖。
整只筆仿佛有魂靈般地劇烈地發(fā)著抖, 白裙女孩尖叫一聲,抓穩(wěn)了筆身。她對所有人道:“不要放手!”
原本因差點松開手的胖子和健身男也連忙謹遵她的意愿,流著冷汗捉緊了筆桿。就在此刻, 發(fā)著抖的圓珠筆突然瘋狂地動了起來!
眾人驚呼一聲, 筆桿急速地運動著, 他們拼盡全力才捉住了它、不使得它從自己的手中滑落。筆桿帶著眾人東倒西歪, 就連四條被映在紙門上的影子也歪斜扭曲著滾成了一團。筆尖在紙面上急速地擦過,發(fā)出滋滋的摩擦聲,告訴寫下一行行歪七扭八的字來。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不不不不不不不不不!。!”
寫到最后時,圓珠筆甚至加了好幾個感嘆號, 其中最后一個感嘆號, 堪稱力透紙背, 仿佛幾聲絕望的哀嚎。
圓珠筆停止了活動,又像死了一樣地寂靜。
所有人竭力握住圓珠筆的手心都蒙上了一層汗。他們大喘著氣,看著終于恢復(fù)了原裝的圓珠筆,面面相覷。所有人都偷偷地把眼珠轉(zhuǎn)向了林槐,林槐適時地做出了茫然的神色。
“她看起來好激動啊, 說了這么多遍!痹S久之后,林槐誠懇而友善地回答著,“不用這么激動的!
眾人:……
“……筆仙的意思是, 小林君不會和戀人分手咯?”胖子用另一只手擦了擦頭上的汗。
“啊這,那就……祝小林君百年好合吧。”紅裙女孩道,她的聲音里有一絲明顯的失望。
“不過寫這么多不做什么,嚇死我了,剛才我差點抓不住筆……”健身男也忍不住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水。
只有白裙女孩一句話也沒說。她盯著筆,不知道在想什么。
“……算了算了,估計剛才就是個意外!迸肿痈尚α藘陕,緩和氣氛道,“我們還要繼續(xù)問么?”
“問,當然要繼續(xù)問!我還有好多問題呢!”方才還有些沮喪的紅裙女孩又興奮了起來,“反正時候還長,大家都別急著走啊!”
她這么一說,所有人于是都繼續(xù)留在了這里。方才的多“不”小插曲從他們的心上消失。而林槐也點了點頭,抬眼看了一眼紙門上:“對,游戲沒玩完,大家都別走!
……紙門上的五條影子又變回了四條影子,方才還手腳并用著從白裙女孩的影子里出來、意圖爬走的女鬼的身影,又小心翼翼地爬回了白裙女孩的影子里。
筆仙游戲還在進行。眾人也按照之前的順序,問了許多不痛不癢的問題。例如紅裙女孩問筆仙,明年事務(wù)所總選舉出道的c位會是xxxx嗎,健身男問自己能不能搶到明年全球巡回演出的門票,胖子則問自己能不能再如月小鎮(zhèn)里吃到好吃的東西。
紅裙女孩得到了“是”,健身男得到的回答是“不”,胖子的回答是“能”。
這一輪白裙女孩沒有詢問。在輪到林槐后,林槐思索了一下,道:“你剛才為什么那么害怕?”
眾人:……
原本還在順滑活動著的圓珠筆,這一次,又沉默了。
它的沉默維持了很久很久。正當所有人都膽戰(zhàn)心驚時,林槐聳了聳肩,道:“算了,我不問了!
“小林君……”紅裙女孩小聲提醒他,“不可以這樣,會……”
然后她就眼睜睜地看見那只圓珠筆迅速地動了。
并寫了一個字。
“好”
紅裙女孩:??
敢情您剛才都在裝死??
筆仙這詭異的反應(yīng)讓健身男實在忍不住又看了林槐一眼。
接著,又是幾輪提問。
在得知自己的愛豆可以c位出道后,紅裙女孩似乎放下了心來。她提議道:“哎,接下來,我們要不問問筆仙她上輩子的事情吧?”
眾人點頭說好。紅裙女孩于是道:“筆仙呀筆仙,你是男,還是女。”
筆尖寫下一個“女”字。
“你原本就是這里的人,還是外來的人?”
筆尖寫下“外來的人”。
“你生前是住在這個鎮(zhèn)上的哪里?”
筆尖頓了頓,寫下一行字。
“就在這里”
不知怎的,仿佛有陰風吹過幾人的身后,他們紛紛打了一個寒戰(zhàn)。
尤其是白裙女孩,不知怎的,她臉色發(fā)白。
少男少女們接著問了許多問題。接著,他們知道了這個“筆仙”原本不是這個鎮(zhèn)上的女人,而是外來的女人。她在小時候被父母賣到了這里,做了望族的女仆。原本,望族的女仆在她們二十五歲時,就能被放出去,和別的男人婚配。
“那你最后被放出去了嗎?”紅裙女孩問道。
筆尖在紙上寫下了“沒有”。
“那你是怎么……”胖子道。
“噓!!”紅裙女孩驚恐地看向胖子,“不能問這個問題。
胖子連忙要捂住嘴,健身男咆哮道:“不要放開筆!”
胖子這才趕緊抓住了搖搖欲墜的筆桿。林槐抬眼瞟見,白裙女孩身后的女人的影子,仿佛在獰笑。
“呼呼……呼呼……”紅裙女孩心有余悸,她過了會兒道,“咱們別問筆仙的事了,問問咱們自己的吧?”
“這樣吧,不如問問筆仙,我們的前世今生!卑兹古⑼蝗惶鹆搜蹃,眼里閃爍著詭異的光彩。
健身男前世是個將軍,胖子前世是餓死的,而輪到紅裙女孩時,筆仙只寫下兩個字“新娘”。
而白裙女孩依舊沒有提問。
由于林槐也不曾提問,三個人不曾注意到白裙女孩的異常,反而興致勃勃地繼續(xù)詢問著。在健身男詢問了無數(shù)問題后,他終于惱怒了起來:“什么嘛,游戲買不到,演唱會去不了,主管當不上,以后就連老婆都沒有?開什么玩笑?什么破東西?算得都不準吧!”
“你小聲一點!”胖子白著臉道,“別讓筆仙聽見了!”
“什么筆仙,不就是裝神弄鬼的東西!”健身男徹底惱怒了,“它從剛才到現(xiàn)在也只會回答是否之類的吧,這根本是不需要預(yù)言也能做出來的答案。到底還有沒有真正的筆仙,還是哪幾個人在聯(lián)合起來逗我們玩兒,還另說呢!”
“健身男!”紅裙女孩驚恐地呵斥他。
“哼哼,既然這樣,干脆讓你回答一個問題來顯神通好不好?”健身男冷笑著伸出身體,對著筆尖惡狠狠道,“你說說看,我們這里,所有人剩下的壽命,都是多少?”
筆尖停在紙面上。
“你得一個一個問啊……”紅裙女孩無奈道,“你直接這么問,筆仙要怎么回答你?難道寫下一串數(shù)字……”
健身男嗤了一聲,他緊盯著那只圓珠筆。
圓珠筆仿佛偃旗息鼓似的,沒有回應(yīng)。
“我就說嘛,本來就是……”
健身男冷笑一聲,然而突然之間,似乎有風吹過和室內(nèi)用以照明的燭火。
火苗搖曳,一瞬間,所有的光都熄滅了!
和室內(nèi)突然變得漆黑一片。首先發(fā)出尖叫聲的,是胖子:“我,我好像被人推了一下!”
“啊!”
一時間叫聲此起彼伏地在室內(nèi)響起,混亂、推搡,仿佛在室內(nèi)發(fā)生。只有紅裙女孩在竭力地喊著:“別松手!都別松手!別把筆仙留下來,要把她送走的!”
倉促間,林槐突然感覺到自己的身上也傳來一陣冰涼。正當室內(nèi)兵荒馬亂之時,突然之間……
世界便有了光。
“你們在干什么呢?”
黃裙女孩的聲音隨著推開門、打開燈的聲音一起響起,一時間,所有人都因此松了一口氣。
“他們好像在玩筆仙!彼{裙女孩跟在黃裙女孩身后,怯怯地小聲道。
“我以為里面死人了呢!秉S裙女孩翻了個白眼,轉(zhuǎn)身就要離開。
藍裙女孩連忙跟上了她,并合上了紙門。
玩著筆仙的幾人這才松了口氣。筆還留在他們的手里,只是白紙上似乎由于他們剛才的騷動,被圓珠筆硬生生劃出幾道仿佛大叉一般的劃痕,力透紙背,幾乎將整張紙撕裂。除此之外,紙面上一片空白,仿佛什么也沒有寫。
紅裙女孩帶著哭腔道:“我們別玩了吧,把筆仙送走吧!”
方才的健身男也心有余悸,和胖子連忙一起點頭。林槐正要合群地點頭說好,耳邊卻敏感地察覺到了一絲陰氣。
那份陰氣,來自他手指握著筆的地方的,上一根冰涼的手指!
林槐緩緩轉(zhuǎn)過頭去,只見白裙女孩低著頭,她漆黑的頭發(fā)披下,遮住了她的臉。
胖子也察覺到了這份不對勁,他道:“小雪,你怎么了?”
“我還有一個問題!
她的聲音很輕很輕。紅裙女孩連忙道:“小雪,不要了吧……”
“她剛才一直都沒有問,”胖子道,“要不然讓她問問……?”
“那就……最后一個問題吧,問完了,就把筆仙送走。好嗎?小雪?”紅裙女孩猶猶豫豫地答應(yīng)道。
白裙女孩點了點頭。所有人都看著她。
她緩緩低下頭來,長發(fā)從她的耳側(cè)落下,漆黑地落在紙上,于是眾人只能看見往前伸的、長滿黑色長發(fā)的頭顱。
“等等!”健身男在那一刻仿佛看出了什么般,驚恐道,“別讓她——”
可他來得太晚了。
白裙的女孩輕聲道:“筆仙,你是怎么死的?”
……。!
在那一刻,室內(nèi)的大燈劇烈地閃爍著,在那一白一黑的視線里,所有人都看見了趴在紙門上的身影,并發(fā)出了尖叫聲!
那是一個穿著白色和服,卻渾身上下都被樹根纏繞著,被吸去了所有的血肉的……
女人。
“啊——!”
慘叫聲在室內(nèi)響徹,然后最終終結(jié)一切混亂的……
是圓珠筆摔落在紙面上的“啪嗒”聲!
那一刻所有人的靜了下來,隨后,發(fā)出恐懼的聲音的卻是胖子,他驚恐道:“不是我……不是我放開的,是它自己……掙扎開,跳出來的!”
“小雪,你神經(jīng)病!”健身男在短暫的怔愣后,看向另一邊開始怒吼,“不是都說了讓你別問那個問題了嗎?!你……”
下一刻,他便眼睜睜地看著那個白裙女孩的身影晃了晃。
然后又晃了晃。
最終,她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
“發(fā)高燒了!秉S裙女孩道,“她發(fā)了這么高的燒,你們還帶著她一起玩?真是好社長呢!
她的聲音依舊刁鉆刻薄,本來在玩筆仙的幾個人頓時面面相覷。老好人連忙道:“我去找醫(yī)院……”
“鎮(zhèn)上這個時候的醫(yī)院,都是不開門的。”藍裙女孩小聲道。
“我?guī)Я送藷帲o她吃下了!秉S裙女孩冷漠道,“什么鬼怪?不過都是幻覺而已!
“剛才明明……”
“外面下起雷雨了,電壓不穩(wěn),就是這樣罷了。至于那個筆,誰知道是你們中的哪個人在逗人玩呢?”黃裙女孩聳聳肩膀,“凌晨兩點了,我要睡覺了。你們繼續(xù)聊吧!
說著,她轉(zhuǎn)身離開了這個房間。藍裙女孩連忙說了一句“我跟上惠”,就離開了。
室內(nèi)只剩下了接下來的六個人。他們互相對視了一眼,紅裙女孩低聲在抽泣。許久之后,他們也只好互相安慰著,離開了和室。
林槐也走了,臨走前,他沒忘了拿上自己的dv機。
正當他回到房間,在擺弄dv機時,老好人對他道:“真是很對不起啊,小林君,大家都太任性了一點,唉,可能是誰的惡作劇吧……”
“沒關(guān)系!绷只碧撝鄣溃斑@就是我的命!
“誒,沒那么夸張吧。”
林槐弄了一會兒dv機,沒搞出個所以然來。老好人于是便邀請他一起去廁所洗臉。林槐想了想,便一起去了。
洗手間在靠近客廳的地方,還沒靠近,林槐就聽見了里面的水聲,似乎有人一直在用水龍頭沖洗著什么。
“有人在洗手么?”老好人有些困惑地道。
他敲了敲門,道:“有人在里面嗎?”
洗手間里依舊是搓洗的聲音,沒有人回應(yīng)。正當老好人打算進一步詢問時,林槐已經(jīng)道:“你讓開,我把門踹開!
“不至于吧……”
“我,我在洗手間里!”里面?zhèn)鱽砹艘粋驚慌失措的聲音,居然是胖子的聲音,“我洗不掉……洗不掉它……!”
那聲音里帶著哭腔,聽起來驚恐極了。林槐眉頭一皺,連忙打開了門。
他所看見的便是洗手臺旁的胖子,他發(fā)狠地搓洗著自己發(fā)紅的手臂,眼里滿是淚水。
“那是……”老好人驚了。
在胖子的手臂上,赫然是一個血紅的、仿佛用水筆寫下的……
“正”字。
作者有話要說:無獎競猜:林槐的“正”字,在哪里?
1.小腿
2.大腿
3.腰
4.鎖骨下方
5.自由競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