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槐不動聲色地瞟了一眼自己的褲兜, 紙團在里面, 非常安全。
程予安見林槐轉(zhuǎn)過頭來, 對他笑笑, 露出雪白的牙齒:“好久不見!
林槐禮貌地回復他:“好久不見,進來坐坐?”
說著,他指向旁邊的馬桶。
程予安:……
“哈哈哈,你還是這么愛說冷笑話!背逃璋残ζ饋, “我就不進來坐了,在等人呢!
說著,他指了指對面的女廁:“我妹妹在里面上廁所!
“哦!绷只秉c點頭。
不等程予安發(fā)言,他卻已經(jīng)走向他, 一只手,搭在他的肩膀上。
“別這么緊張地解釋嘛……”他聲音低柔。“你剛剛在看什么?”
林槐能明顯感覺到,當他的手臂搭上去時, 程予安整個人都繃緊了。
……是防備的姿態(tài)。
……他在隱藏著什么。
一個人或許能偽裝自己的言語,但卻不能控制自己最本能的、在瞬間發(fā)生的身體反應。林槐靠著這本能的身體反應,判斷出……
程予安很緊張。
“看什么……”程予安似乎完全沒有想到他竟然會反客為主,先一步地質(zhì)問他,“我剛剛……”
“噓!绷只痹谒叴禋,“你剛剛什么都沒看到。”
說著,他將手伸下至大腿。
程予安整個人都繃緊得像是一張快拉斷的弓。
然后……
“滋啦!
程予安:……
林槐:“剛剛,我褲子拉鏈沒拉!
……好的,其實他拉了,剛剛只是迅速地拉下又拉上以玩♂弄他而已。
程予安:……
林槐哧哧地笑了。程予安過了許久才道:“林兄……這種玩笑……以后……”
“呵呵, ”林槐笑了,“以后少開,不過你剛剛盯著我,到底是想干嘛呢?”
程予安一副被冤枉了的表情:“哎呀林兄,我這不是妹妹在女廁上廁所嗎?我總不能盯著她那邊看吧……”
林槐:“所以就盯著我看?”
程予安:……
女廁里傳來了沖水的聲音。程予嫻走出了女廁。
她依舊是那個看上去清清冷冷的白衣少女,看向林槐時的表情,就像她根本沒把那個寫著“救救我”的紙團遞給他一樣。
“你出來了!背逃璋矊λπ,少女則走回他的身邊,“走吧。”
說著,他轉(zhuǎn)頭看向林槐,林槐挑挑眉,對他們招招手。
“一路順風!彼f。
說著,他經(jīng)過兩人身邊,在途經(jīng)程予嫻時因為道路過窄而撞了一下她。
“不好意思!绷只倍Y貌道。
他離開了。
程予安和程予嫻的身影消失在電梯中。林槐站在玻璃窗外,居高臨下地看著他們。
他再度張開了手心里寫著“救救我”的紙團,將它撕成小小的碎末,扔進了垃圾桶里。
“我可沒興趣參加這種豪門之間的恩怨宮斗啊!彼p笑著,將兜里的簽字筆蓋上,離開了塔里。
轎車上。
程予安坐在駕駛座上,手握著方向盤。程予嫻坐在他的身后,眼睛看著窗外。
程予安發(fā)動了汽車。
白色的中心塔在后視鏡中倒退成一個小點。在轎車駛離夢幻谷的那一刻,程予安突然道:“你把紙條給他了?”
死寂。
長久的死寂。
“給了!
程予嫻說。
“他在走時給了我一張紙條!
程予安來了興趣:“什么紙條?”
后座的人從兜里掏出了林槐給她的紙條。
她將紙條攤開,上面用黑筆寫著三個字。
“110”。
程予嫻:“看起來,他是想說,與其找他幫忙,不如自己報警。”
程予安:……
她通過后視鏡看著程予安的側臉。她分明已經(jīng)是進行了一次與他相關的合作,表情卻不像是看著一個盟友,而像是在冷靜地審視一個陌生人:“為什么讓我把那張紙條給他?為什么是他?你想靠著這個紙條,達成什么目的?”
“他沒什么反應!背逃璋舱{(diào)整了一下后視鏡,答非所問,“我以為他至少應該多問幾句和你相關的事情!
程予嫻:“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程予安終于通過后視鏡看向他臉色蒼白的妹妹,突然,他嘻嘻地笑了起來:“想給你找個未婚夫?”
程予嫻:……
“別用那種眼神看著我嘛!背逃璋猜柫寺柤,“畢竟這個世界上記得你曾經(jīng)是男人的人,也只有我了。”
他這句話像是戳中了程予嫻的痛點。她緊緊握住拳頭,眼里像是有幽暗的火焰在燒:“說起來……為什么……”
“為什么只有我記得你曾經(jīng)是男人?為什么只有我沒有被改寫記憶?”程予安閑閑地轉(zhuǎn)過方向盤,“唔……這個問題可不太好回答啊!
“你!”
“好了,不逗你了,當然是因為——降臨基金會。我說過,整個游戲系統(tǒng)的最初的編寫者是我們的人。給核心成員留下一個后門,還是可以做到的!背逃璋驳,“你變成女孩子之后倒是比之前可愛了很多!
程予嫻:……
“然而后來你們自己也無法控制它了!背逃鑻估湫,“你們原本想要用它來改變世界,達成你們可悲的目的和野心。然而系統(tǒng)進化出了自我意識,它想要吞噬,想要完善自我,想要獨立脫離于你們,想要獲得最初的源碼和最初的病毒,想要擁有能夠逃離你們的獨立意識……你們控制不了它,它失控了,獨立成了一個世界。別把你們當做創(chuàng)世神一樣的東西,你們不過是一群控制不了自己所編寫的程序的劣質(zhì)程序員。你們甚至還害得我……被卷了進去!
程予安這次沒有笑:“我說過這是一個意外!
程予嫻:……
“意外?”程予嫻的眼睛充血,她指了指自己的胸口,“我長出的這他媽的東西就是你們那他媽的意外造成的他媽的現(xiàn)實!”
程予安安靜了。
“我說過,”他把手指放在方向盤上,靜靜道,“我會讓你變回原來的模樣的!
程予嫻還在因憤怒而激動地喘氣,她聳著肩膀,眼睛發(fā)紅。
“相信我。”程予安淡淡地說,“相信我,我的弟弟!
后座的程予嫻沉默了很久,低下了頭。
程予安說:“不要哭。”
林槐從中心塔出去前,陳樹便收到了一個如晴天霹靂般的消息。
“什么?!”陳樹尖叫著,“有人無傷通關了?!”
“是啊陳工,”電話那頭的工作人員汗顏地說著,“刷新了最快通關記錄,還說,要給你一些建議……”
陳樹:……
楚天舒被工作人員送到了中心塔來,在看見陳樹的那一刻,他熱情地揮了揮手:“好久不見啊,陳工!
陳樹:……
陳樹臭著個臉對他說:“你來這里干什么?!”
楚天舒自然而然地回答:“等老婆啊!
林槐:……
陳樹繼續(xù)道:“你等……等就算了,你砸場子干什么?”
楚天舒愣了一下,從兜里掏出票根:“我買了票的!
陳樹:……
楚天舒:“現(xiàn)場買的,不是美團,全價票,不是八折票。甚至沒用花唄!
陳樹:…………
楚天舒:“你別老是一副我要害你的樣子,陳樹小朋友。能讓我買全價票的東西,都是我最高規(guī)格的尊重待遇!
陳樹:……………………
楚天舒:“你最近進步很大,我認真的,真心的。那個門設計得很不錯,差一點點就嚇到我了!
陳樹:…………………………
陳樹臭著個臉把林槐和楚天舒送出了中心塔。楚天舒把手里提的茶葉放在辦公桌上給他:“冬至快樂,送你的,謝謝你幫忙照顧我們家小朋友。”
陳樹:……
“謝了!标悩湔f。
楚天舒:“沒事兒,你也加油,下回比賽你肯定能拿第一!
楚天舒揮別了他,攬著林槐離開。林槐在他耳邊小聲說:“那個門是我設計的。”
楚天舒:……
林槐:“嘻嘻。”
楚天舒親了他一口:“那你可真是個小天才!
林槐把臉往他的羽絨服上蹭了蹭:“你在哪兒買的茶葉?”
楚天舒:“放車里的!
林槐:“咦,你早就備好了?”
楚天舒很嘚瑟地笑了一下。林槐又說:“是不是剛好商店打折?”
楚天舒:“金瓜貢茶!那可是金瓜貢茶!”
林槐:“嘻嘻,我開玩笑的嘛!
游樂園里飄了點小雪。他們就在飄著小雪的游道上走。旁邊五彩斑斕的摩天輪像是巨大的波板糖,云霄飛車在空中穿行、游人發(fā)出一聲聲尖叫,旋轉(zhuǎn)木馬在波光閃耀的燈串里像是一個漂亮的音樂盒。
天空有琉璃的質(zhì)感,楚天舒?zhèn)冗^頭,看見雪落在林槐的頭上,就像一層淺淺的糖霜。
“真好!彼蝗徽f。
林槐:“哪里真好?”
他穿著米白色的羽絨服,楚天舒穿著黑色,他抬起頭來時,下巴就擱在毛領里,像是毛茸茸里的一塊玉。
“雪落在你頭上,就好像看到了我們都老了的樣子。”楚天舒說,“到時候我還是天天帶著你出門來散步!
林槐:“呸,我才不要老。人老了丑死了!
楚天舒:“哪有,我們家小朋友永遠都是漂漂亮亮的。”
周圍人來人往,林槐突然踮起腳,捉住楚天舒的下巴親了他一下。
楚天舒抱住他,把頭埋在他的肩膀上。
“你看我們倆抱在一起!绷只蓖蝗恍α耍V劬,“在路人的眼里,像不像是一只黑白熊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