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fā)先生？”
林槐側過臉去, 由下而上地瞟向楚天舒。
——正對上楚天舒向下看來的眼。
在說這句話時, 他們甚至還維持著無限近乎擁抱的姿勢——林槐的右腿搭在楚天舒的大腿上, 楚天舒的左手還按在他有些青紫的膝蓋上面, 不輕不重地揉著。
——放開左手，搭上腰，把他攬進懷里。
這就是一個最簡單的、親密無間的、彼此之間不存在任何秘密的，兩個戀人之間的——
擁抱。
然而在這極盡曖昧的姿勢中, 林槐卻勾起了嘴角。
他垂眸，似乎是想了些什么，接著，他伸過手, 從側面抱住對方的肩膀。
“喂，”他緩緩地、從下向上地抬起眼睫與漆黑的眼珠，嘴角還帶著笑意, “你是在懷疑這個l先生，是我嗎？”
楚天舒盯著他，笑了，沒說話。
他沒有停下手的力度，繼續(xù)一下一下地揉著對方的膝蓋：“我肯定你有這個能力，我也不確定在過去，你到底在背地里做了哪些事、安排了哪些事情。但至少從這一刻起，之后出現(xiàn)在眾人面前的、神秘莫測的‘l先生’，就不會再是你了�！�
“你這么肯定？”林槐眨了眨眼，“萬一某天我覺醒了記憶, 發(fā)現(xiàn)那個所謂的‘l先生’就是我自己，是我自己出于某種目的，創(chuàng)造了這個‘降臨基金會’呢？唔……你下手輕點。”
“那么接下來，就有兩種可能了�！�
原本一下一下按著他膝蓋的手，突然停住了。
“第一種可能，你對我和盤托出，告訴我你的目的和籌劃。我站在你背后，跟著你前往基金會�！甽先生’仍會出現(xiàn)，但他的身份與我而言，不再是秘密�！�
“第二種可能，則是……就算你恢復記憶，‘l先生’也不會再出現(xiàn)了。”楚天舒輕快地說。
他眼睛里依然含著笑意。
林槐：……
“我感覺我背后有點發(fā)涼�！彼S口道。
楚天舒換了只手捏他的膝蓋，左手把他抱住：“給你暖暖。”
林槐：……
他們維持著這個彼此擁抱的姿勢。楚天舒摸上他的脖頸，捏了捏他的后頸，沒說話。
楚天舒的擁抱環(huán)繞著他，林槐在他的氣息中，突然有一瞬間的恍惚。
這個擁抱，就像一個溫暖的繭。
“把一個世界，拉入另一個世界……他們的目的是什么呢？將恐怖的鬼物引入現(xiàn)實世界，對于他們而言，有什么好處么？”林槐琢磨著，“‘降臨基金會’，降臨，是指另一個世界的降臨嗎？修建恐怖樂園，將副本和恐怖的故事引入這個世界……我記得你姐也有抱怨過，這幾年現(xiàn)實中鬼物的活動也越來越猖獗，因此天師世家的技術交流會才越來越多了吧？聯(lián)系到最近鬼物活動增加……”
“這些人，是想把系統(tǒng)里的鬼物，帶到現(xiàn)實世界里來�！绷只钡贸鼋Y論，“他們想要系統(tǒng)世界與現(xiàn)實世界發(fā)生融合，可是……”
“為什么？”林槐歪著頭，“對于人類來說，鬼物難道不是相當可怖的生物嗎？為什么他們要把自己的天敵引入現(xiàn)實世界呢？”
“誰知道呢，大千世界，無奇不有。”楚天舒聳聳肩，“或許是因為他們受了鬼物的蠱惑，覺得自己可以利用這些力量。又或許是因為他們認為鬼物是一種高于他們的生命形式，又或者……”
林槐：“他們只是單純地想報社�！�
楚天舒：“bingo。說到這里，其實我有一個猜想……”
林槐：“？”
“我猜想，那個所謂的‘降臨基金會’，或許與你體內(nèi)的黑影有關�！�
“黑影……”
如果不是楚天舒提起，林槐幾乎快要忘記這個東西了。
當某件事初次出現(xiàn)時，它會是一個威脅。然而在它許久沒有出現(xiàn)后，主人對其的警惕，也會因此減淡。
在最近的兩個副本里，這團黑影都相當安靜。在文明世界里時，它出來打過一次“招呼”，束縛其的、鐵門上的鎖鏈也因此斷了一根。在“富江”里時，黑影再度出來打了個招呼，而在那之后，鐵門上的鎖鏈又斷了一根。
按理說，在這之后，黑影的活動應該會相當?shù)牟�。然而令林槐也有些不解的是，這團說話做事都很騷的黑影仿佛是遭遇了某個鐵拳的毒打一般，在隨后的兩個副本里都安靜如雞。
“說到這件事，我也有些疑惑。按理說，這道黑影之前已經(jīng)表現(xiàn)得相當躍躍欲試了啊……沒想到在‘富江’那個副本之后，它居然非常安靜�！绷只遍_始沉思，“在這個副本之前與之后，我的身上是有什么特別的事情發(fā)生嗎？所以它才……”
他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鎖骨，小臂則不小心碰到某個被咬破了皮的地方。
林槐：……
他用鄙夷的眼神看向楚天舒，楚天舒臉紅望天：“汪汪汪�！�
林槐：“我之前不是已經(jīng)說過不準你……”
“其實這件事說起來，我也很不解�！背焓嫜杆俚嘏老铝舜�，“在那之后你有所改變的，也只有情感狀態(tài)吧。從好一點的方向來思考，或許是黑影自己也知道耽誤情侶戀愛是會被雷劈的……”
林槐看著他的背影：“嘖，你要肇事逃逸？”
楚天舒道：“我給你找個創(chuàng)口貼去，貼上，防磨�！�
林槐：……
“……哼�！彼^了好半天，才憤憤地呸了一聲。
楚天舒拿著創(chuàng)口貼回來。他沖著林槐聳了聳眉毛：“我來貼還是你自己來貼？”
他這副壞笑的表情顯示出他極為齷齪的內(nèi)心。林槐考慮到自己還想談會兒正事，于是問他：“結果有什么區(qū)別嗎？”
楚天舒坐過來：“我感覺……是沒有什么區(qū)別的�！�
說著，他湊到林槐旁邊，在對方露出鄙夷的眼神前，自己捏著鼻子“汪汪”了兩聲。
林槐：……
“我自己來吧�！绷只蓖蝗恍v如花。
接著，他用牙齒撕開創(chuàng)口貼的包裝，用眼角橫了楚天舒一眼：“你湊過來點�！�
楚天舒從善如流。
接著，林槐冷笑一聲，將兩張創(chuàng)口貼一左一右地貼在了他的眼睛上。
“講正事，再敢偷看我就把你的眼睛給挖出來當彈珠玩�！绷只北P腿坐好，核善地發(fā)出警告。
楚天舒：……
他維持著兩只眼睛被貼住的姿勢，很滑稽地道：“其實關于降臨這件事，我有一個猜想�！�
林槐：“有話就說�！�
“這件事，就要從鬼物誕生的本質(zhì)說起了�！�
“本質(zhì)？”
“鬼物多誕生于極端的怨氣與恨意之中，然而，只是人本身的怨氣與恨意，并不足以讓他在死后成為鬼物，能夠成為鬼物的人類，大多在死時都正處于一種特殊的環(huán)境里，也就是所謂陰氣重的環(huán)境里。與此同時，被鬼物所殺死的人類，因在死前被鬼氣所感染，他們比起自然死亡的人類，有更大的可能性成為新的鬼物。而人類在而所有鬼物，無論他們執(zhí)念如何、過去如何，在成為鬼物的那一刻，他們所想做的便只有復仇、去殺死更多的人類。而被他們所殺死的人類，又有更大的可能成為新的鬼物……”
林槐：“……此處禁止套娃。”
“由此，便形成核裂變般的循環(huán)。鬼物殺死人類，人類形成新的鬼物，新的鬼物再去殺死更多的人類。這就像是一種自發(fā)的感染。那么問題來了�！背焓娴�，“根據(jù)能量守恒的原則，使得死去的人類成為鬼物的能量，必定是有來源的，那么能量的來源是什么呢？”
林槐：“？能量守恒？”
“能量不可能憑空的出現(xiàn)與消失。正如修仙小說中仙人需要吸收天地靈氣來壯大自己，鬼物用來壯大自己的能量，也是有來源的。關于這個問題，現(xiàn)實世界中的天師曾經(jīng)研究了很久，然而很遺憾，他們最終陷入了唯心主義的怪圈，認為‘怨氣’是人類獨有的一種精神能量，認為使得人成為厲鬼的能量，是憑空產(chǎn)生的�！背焓娴�，“然而，在進入這個游戲之后，我終于擁有了對其進行研究的條件。就像是很多人曾質(zhì)疑過的那樣……”
他看向林槐：“憑什么一個人在死前受盡欺凌，在死后，卻能夠變成厲鬼，強大到足以向所有人復仇呢？”
林槐：“……雖然感覺你在胡扯，但不知道為什么覺得你很有道理的樣子�！�
“在現(xiàn)實中，我并沒有太多的接觸到鬼物誕生的機會。然而在副本中，我卻擁有了進行科研的良好條件�！背焓娴溃霸谀硞�副本里，我發(fā)現(xiàn)了一件事�！�
他頓了頓。
“所謂的鬼物的力量，并不是從死去的尸體身上散發(fā)出來的，而是……”他慢慢道，“人在死后，因其執(zhí)念的強大，會從外界吸收大氣中的‘怨氣’！”
“說是‘怨氣’，其實也不是很準確。它更像是一種暗能量，存在于副本的每一個角落里，人類只有在死后，才能對其進行吸收利用，塑造自身。執(zhí)念越是強大的人，在死后，吸收利用它的能力便越強，因此便催生出了厲鬼和惡鬼。而靈則是一種非人的意識，它本身便可以對其進行吸收利用，因此，便有了惡靈。在發(fā)現(xiàn)這點后，我又產(chǎn)生了新的問題，”楚天舒又道，“這股力量的來源是什么？”
林槐的腦內(nèi)突然閃過一個名詞。
厲鬼、惡鬼、惡靈之上的鬼物……
“病毒？”他輕輕地說出這兩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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