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進入別墅前, 林槐偏了下頭, 防止腦袋被樹枝打到。然而在男生的幻覺中, 這個場面卻變成了另一種場景。
他看見那個美到妖異的年輕人蓄意地向他投來充滿暗示性的一瞥, 勾起了嘴角。
‘不甘心是嗎?想要擁有我,是嗎?’他聽見那個人滿含誘惑力的聲音,‘那就來找我吧,想辦法擁有我獨占我……讓我不能動彈, 不能到其他人那里去,讓我……’
‘只屬于你!
詭秘妖嬈的笑聲在男生的內(nèi)心深處響起。他像是從夢魘中蘇醒般地,驚慌地向后退了一步。與此同時,林槐和楚天舒二人已經(jīng)進入了別墅。
男生低下頭, 他的手上,已經(jīng)是鮮血淋漓。
鮮血淋漓。
‘血的味道!鏌o表情地舔了舔自己的手掌,‘我的血的味道……他也會流血!
他想起自己的家里, 似乎有一把很鋒利的好刀。
好刀值千金。
千金……買一笑。
“吱呀!
林槐和楚天舒一前一后,走進了這所過于陰森的公寓。
這所公寓似乎是許久沒有人住過,就連空氣里,也浮動著一股發(fā)了霉的味道。室內(nèi)光線昏暗,客廳里擺放著沙發(fā)和電視機。林槐推開門時,看見二樓似乎有一個黑影一閃。
他瞇起眼。
他們剛剛踏入玄關,原本敞開的大門,便在無風的情況下,在他們的背后關上了。
強烈的陰氣在四周涌起,林槐警惕地看向四周。楚天舒握住門把手, 試圖扭了扭,最后道:“打不開!
林槐也蹲下身看了看:“早知道先把門拆掉了……”
“沒事,現(xiàn)在這樣正好。”楚天舒掂了掂手里的扳手,“甕中捉鱉。”
樓上傳來咯咯咯咯咯的笑聲,隨之而來的,還有女人在地面上爬動的聲音。
林槐:“她也是這么想的。”
兩個人首先沒有上樓,而是在一樓轉(zhuǎn)了一圈。出乎兩人意料的是,這所房子看起來還算干凈。
“陰氣很重!背焓嫘崃诵幔o出評價,“這座房子的主人,很強。”
“鐺!”
樓梯上傳來了有人爬動的聲音,林槐回過身,瞇了瞇眼睛。
他下意識地便擺出了將要發(fā)起攻擊的狀態(tài),原本漆黑的眼睛變得血紅,身上的校服,也從末端開始染上了深紅色。
楚天舒卻在此時抓住了他的手。
“你手好冰,”楚天舒低聲道,“是在害怕嗎?”
林槐:……
“我的手本來就是冰的——”
林槐的手很冰,楚天舒的手卻很暖。他將前者涼涼的十指包在自己的掌心,低聲道:“別怕!
林槐虛起眼:“你看我的這幅樣子是害怕的樣子嗎?”
“好吧。”楚天舒看著眼前能一鬼打五個伽椰子的林槐,撓了撓頭,“只是覺得這樣說話,會比較有男友力而已……”
“男友力……”
“喵——”
一聲凄厲的貓叫傳來,兩人回過頭,面色青白的男孩趴在電視機旁,此刻正張大了嘴看他們。
在兩人回過身來后,他蹬蹬蹬地跑上了樓。
“這個孩子就是俊雄了吧?”林槐道。
“唔,應該是。”楚天舒評價,“長得還挺可愛的!
林槐:……
他抽了抽眼角:“可愛?”
無論是青白的臉龐、陰沉的表情、還是周身的暗黑氣質(zhì)……這個小男孩從任何角度上來講,都稱不上是可愛。
“不可愛嗎?”楚天舒莫名其妙地看向他,“小小的,很單純,一被揍就會發(fā)出尖叫和哭聲,抱起來玩時卻會笑得很可愛……”
“尖叫和哭聲算是怎么回事……總之我討厭人類幼崽!绷只痹u價,“要和這種小小的生物同居一個屋檐下,每天忍受著他的尖叫哭泣和各種幼稚的行為,光是想想就讓人頭大!
他虛起眼,似乎又想起了幾個月前,邵瑋五歲的妹妹跑來宿舍時所制造的一系列混亂:“熊孩子會打翻你的水杯、弄壞你的圖紙、搞亂你的桌面、刪除你的文件、還會弄壞你的模型和手辦……唔,我討厭熊孩子!
楚天舒:……
“唔,其實也不是每個小孩都這么討厭!背焓娴,“我朋友以前見過一個小孩,還挺可愛的!
林槐:?
“不過從某種角度上講,他也不算是一個普通意義上的小孩,他的思維比較異于常人……”
“比如?”
“會為了離家出走而四處打工,打工失敗就策劃打劫,策劃打劫時還會非常禮貌地使用禮貌用語……之類的……”
楚天舒摸了摸自己的鼻子。
林槐:……
“你說的那個朋友,是不是……”
林槐抽了抽眼角,不過他老實地沒有多問。他沉默了一會兒,道:“你以后自己生一個?”
“你能生?”
林槐:……艸。
樓上繼續(xù)傳來咔咔咔的、厲鬼爬動的聲音,樓下的兩個人卻對此充耳未聞。
林槐無語地一根根掰開了楚天舒的手指:“你什么意思?”
楚天舒:……
“你剛才說什么?”
“哈哈哈哈,我就是開個玩笑嘛!背焓媲昧饲盟哪X袋,“你反應那么大干嘛?”
林槐:……
“對了,這里怎么到處都是灰塵……”楚天舒抓著扳手東張西望,“嗯?伽椰子去哪兒了,我放在這里這么大一個伽椰子呢……”
“你……”
看著若無其事的楚天舒,林槐陷入沉思。
在重生且失憶之后,他為了惡補人際交往的常識,看了不少小說電視劇。
對于很多直男而言,他們對友情的理解、對男男之間人際交往邊界的理解,都是相當異于常人、并會使得很多人忍不住發(fā)出“yoooooo”的聲音的。
這種交往放在現(xiàn)實里,包括但不限于下課時分的教室后排,總會有一群男生在那里聚眾扭來扭去,運動會后的操場上,總會有男生們把和自己關系最好、最受歡迎的男生抬起來阿魯巴。
放在二次元作品里,則是一部部反應了男男之間真摯感情的友情作品。包括但不限于全世界背叛了我只有你守護我,全世界遺忘了我只有你記得我,如果你會消失至少我會知道,就算是打斷了你的手和腿我也要把你帶回村……
從某種角度上來講,男人之間真摯的友情,反而更加葷素不忌。他們甚至會自然而然地開著逆蘇彼此的玩笑,自然而然地做出在別人眼中gay過頭的舉止,因此……
——楚天舒,應該只是在和他開直男之間的玩笑?
在思考了這么一長串后,林槐覺得自己找到了最終的答案。他嘖了一聲:“好吧,我明白了。”
“你明白了什么?”
楚天舒轉(zhuǎn)過頭來,林槐摸著下巴道:“我仿佛明白了直男之間的玩笑尺度。之前應該是我神經(jīng)過敏了!
楚天舒:……
“畢竟這是一個人人都在逆蘇我的世界,我會有些過激反應也是很正常的!绷只痹u價,“之前在播音站里面也是,你一個直男,怎么突然說這么多gaygay的笑話啊……之前還說什么要追求我……”
楚天舒:……
他突然就不說話了,別過了臉。林槐看著他無言的樣子,心里突然有點發(fā)慌。
他這幅突然心虛了的表情……
難道……
一時間,偷吃他的面包的癡漢、給他拍照的癡漢、在校門口尖叫著迎接他的癡漢,靈魂附體……諸多不好的回憶在這一刻如潮水般涌來。林槐看著黑洞洞的別墅,聽著伽椰子爬來爬去的聲音,頭一次地感覺到了……
恐懼。
“等,等等,楚兄。”林槐急切地抓住楚天舒的手臂,“你不會也被那個buff影響了吧?你可是這個世界上我唯一可以信任的直男了……”
楚天舒:……
“真的假的?你也淪陷了?”林槐的嘴角瘋狂抽搐,“等等,我先戴個口罩?不是啊,像你這種直男,應該有的審美方向,難道不是溫柔美麗善良可愛的白富美大小姐嗎?”
楚天舒:……
他用鄙夷的眼神看向林槐,并作為回敬似的,一根根地掰開了他的手指。
“你以為我是誰?你以為我會輕易地被這種buff影響?”他嗤笑一聲,“你覺得我會因此才對你……”
林槐:……
他依舊用懷疑的眼神看著楚天舒。后者在凝視了他一會兒后,突然一步一步地,將他逼到了墻角。
林槐:#q%#%!%dsa!!
“你,我,這……”
直到這一刻林槐才感受到了從對方身上傳來的壓迫感。也直到這一刻,他才意識到……楚天舒居然比他高了足足一個頭。
他的體型正好能將自己,整個的禁錮在墻壁與他的身體之間——這個認知,連著從他身上傳來的,巨大的壓迫感,讓林槐居然有一丟丟發(fā)慌。
“你……”林槐下意識地夾了一下自己的腿,“你、要不等一下?我先戴個口罩和墨鏡……”
楚天舒:……
“艸,你這個智障!
楚天舒莫名其妙地罵了他一句,并用大拇指狠狠擦了擦林槐的嘴角。林槐渾身僵硬地由著他動作,最終,他眼睜睜地看著楚天舒從兜里掏出了一張紙。
“你嘴邊有個冰淇淋印!背焓娣砰_他,并專心致志地用衛(wèi)生紙擦著自己的手指。
林槐:“那你干嘛不直接用紙給我擦……”
他剛說出這句話,便覺得此刻局勢不太明朗,老老實實地閉了嘴。
林槐靠在墻上,一副隨時準備跑路的模樣。盡管他相信楚天舒是個直男,然而要是楚天舒真的狂性大發(fā),對他下手,他也不確定自己能不能成功在這座鬼屋里制服他,以避免翻車被日的命運。
楚天舒擦干凈了手指,隨手將紙團扔在地上。接著,他掏出扳手,背過身道:“走,拜訪屋主去!
林槐:……
他難得老實地趴在墻上,右手偷偷地從兜里捉出一副墨鏡。楚天舒像是身后有眼一般的,察覺了他的舉動。
他像是有些煩躁地揉了揉腦袋,出了一口氣。接著,他轉(zhuǎn)過身來,無奈道:“別戴墨鏡了,這里面光線本來就差,你再戴上墨鏡,還看得清楚路么?”
林槐:……
楚天舒雙手按住他的肩膀,認真道:“你放心吧。如果說這個世界里還有一個絕對不會傷害你的人……那這個人,只能是我!
林槐抿著嘴沒說話。半晌后,他問:“為什么……”
對方刮了一下他的鼻子。
“因為我是個直男啊!背焓孑p佻道,“不是你親口認證的嗎?直男!
林槐:……
“沒胸沒腰沒屁股,還是個男的,誰會想要搞你?”楚天舒拍了拍他的腰,“走了走了!
林槐:……
雖然這話是他自找的,而對方也非常明確地表達了對自己完全沒有興趣……但他還是忍不住看了眼自己的身體。
……除了胸之外,明明都有。
林槐:……
他嘴角抽了抽,同時覺得自己變得有點變態(tài),居然還對這句話進行了認真的思考……楚天舒握著扳手,走在他前面,很突然地,又道:“還有就是……”
“我不想讓你疼!彼f,“唔,至少不是在這種地方!
林槐:……
氣氛突然變得又一丟丟微妙……他抓了抓自己突然有點發(fā)燙的臉,翻著眼睛往上看。
并同時,與慘白著臉的女鬼,來了個四目相對。
這一眼,堪稱世界名畫。林槐剛想開口,伽椰子便迅速地爬走了。
“樓梯上有鬼!绷只敝钢鴺翘萆险f。
感謝伽椰子的出現(xiàn),氣氛一下子便變得不那么微妙,甚至還多出了幾分緊張刺激。眼見伽椰子出現(xiàn),林槐愉悅地挽起了衣袖:“讓我去和她好好談談……”
楚天舒:……
楚天舒一看過來,林槐頓時又卡殼了。在這令人尷尬而沉默的注視之后,楚天舒笑了:“你還是到樓下去坐著吧,我上去看看情況!
“哦……”
林槐捏了捏自己的鼻子,坐回了樓下沙發(fā)上。他的手里握著那卷錄像帶,一時之間,非常的無聊。
他轉(zhuǎn)了一會兒錄像帶,嘴角被楚天舒擦過的位置,又開始發(fā)燙。
林槐:……
他自己伸手擦了一下,又忍不住……往自己的腰上摸了摸。
最后,他捂住了自己的臉。
‘我一定是瘋了。’他虛著眼想著,‘等他下來了,要和他好好地道一道歉……’
從來不曾反省過自己的林槐,難得地有些心虛和羞愧。
楚天舒是他的朋友,他們一起冒過險、一起睡過覺,平日里兩人插科打諢,嬉笑怒罵,無論是從游戲?qū)用嫔,還是現(xiàn)實層面上,都建立了極為良好的雙邊關系。如今他為著朋友之間的義氣(和拖稿),進入這場游戲,保護自己、呵護自己、幫助自己完成任務、給自己的生活帶來快樂……而自己,居然因為精神過敏,懷疑他對自己有著非分之想。
無論從哪個角度來看,自己都太過分了。他想著。
他知道對于很多直男而言,被質(zhì)疑性取向這種事所帶來的侮辱,不亞于對掀翻其骨灰盒。因此楚天舒剛才突然把他壓在墻上……
其實是因為,他想打他?
林槐:……
可他為什么……他看向自己的手。
有點不爽。這種對楚天舒完全沒有任何吸引力的感覺……讓林槐有點不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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