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不渝沒否認。
“當初我們說好了,誰都別再去找他,只要他身體康復(fù),只要他好好的,我們就默默看著他和商晉拓那老男人過一生,不要去打擾。”謝伽月面容沉靜,聲線也是。
沈不渝聳了聳肩:“那明擺著是我逗你玩的,你還真信?”
謝伽月站起來:“耍我是嗎!
沈不渝挑釁地歪起一邊的唇角:“是啊,耍你的。”
謝伽月忽然笑了下:“呵呵,耍我!
沈不渝從來都沒把長了張雌雄難辨皮囊的謝伽月放在眼里,不管是健全的謝伽月,還是殘了兩條腿的他。
瘸了腿的瘋子很可怕,大意是要付出代價的。
沈不渝只顧著炫耀今晚和斂之的獨處,沒及時發(fā)現(xiàn)謝伽月藏在袖子里的匕首,被他給捅了一刀。
謝伽月將刀拔出來,又捅進去,捏著刀柄翻攪了一圈,將完全失去反擊能力的沈不渝踹翻在地,沒像過去沈不渝踹他那樣踹上去發(fā)泄被踹的屈辱,而是從他口袋找出他的手機,打給了斂之。
“我把沈不渝捅了……他來我店里刺激我,我開了個賣含羞草的店,我都快下班了,是他上門找事,我不是故意的!
謝伽月嫌惡地在地上擦著手上的血跡,恐慌不已地顫抖著哭起來:“他流了很多血……我怎么叫他都沒反應(yīng)……他會不會死啊……斂之……我好怕……你快來找我好不好……”
就在這時,店外進來幾個陌生面孔,他們周身肅冷,快速抬走昏過去的沈不渝,并從謝伽月手中拿走他的手機,按掉了通話。
謝伽月臉上掛著淚,口中喃喃:“不會吧,斂之,你那個丈夫是什么稀世品種,他怎么連你勾搭的其他男人都要管,還給人送去醫(yī)院了,下次是不是就要把人送你床上,站在床邊看你們做,給你們拍照留念?”
“哈哈哈,我要笑死了——”
謝伽月癲狂地大笑,他笑得躺倒下來,臉上笑容驟然就消失不見,仿佛從沒出現(xiàn)過。
“沈不渝可以,我為什么不可以,我得做點什么在你丈夫面前找找存在感,不然我就出局了,我怎么能出局呢,我囚禁過你,打斷過你的腿,差一點就和你一起死了,只差一點,你看我多不可替代,你丈夫怎么能把我忽略掉!
“我必須做點什么!
“做點什么好呢……我想想……”
謝伽月在手機上翻出錄音,這是他每晚都要聽著入睡的東西,白天也聽,怎么都聽不夠,比什么安眠藥鎮(zhèn)定類的藥物都有用。
“我不喜歡商晉拓,我在感情上絕不會選他。”
謝伽月專注又虔誠地聽了幾遍斂之的聲音,之后就把那段錄音塞進一個入侵式的軟件里,發(fā)給了商家那位掌權(quán)者。
第377章 替身
陳子輕從接到沈不渝的電話,聽見謝伽月的聲音跟他的抽抽嗒嗒語無倫次,再到被掛斷電話,整個過程估摸著也就兩三分鐘。
沈不渝在被他趕下車后去找謝伽月了。
不曉得怎么刺激到了謝伽月,讓他給捅了。
就這還說人殘廢。
陳子輕望著虛空,目標沈不渝有生命危險的警告遲遲沒出現(xiàn),那就說明沒生命危險。
這會兒沒。
之后就不確定了。
陳子輕拿著手機,一時不知道找誰打聽沈不渝的傷情,過了會才想起來,或許可以用積分買。
跟小助手走完流程,扣掉積分,沈不渝那頭的情況就送到了陳子輕面前。
不是文字,而是圖像——手術(shù)室的畫面。
陳子輕看了眼就讓小助手撤掉:“我不是要看他手術(shù)過程,我是想知道他……哎喲,好血腥啊,怎么還開腹了呢!
【腹腔內(nèi)有血,內(nèi)臟有損傷!
“這得要做好幾個小時的手術(shù)吧,死不了就行。”陳子輕自言自語,“謝伽月受傷了嗎?”
【沒有。】
陳子輕咂嘴,沈不渝那家伙真夠廢的,竟然被謝伽月完全壓制,都沒還手的機會,只有挨刀子的份。
多半是輕敵自大的緣故,太猖狂,人五人六的,他打明牌,刀槍棍棒都在手上亂揮,不像謝伽月走的陰狠路線。
“是當時進店買含羞草的客人撞見了這一幕,謝伽月把電話掛了,看著沈不渝被送進醫(yī)院的嗎?”
【目標沈不渝的確是被人送進了醫(yī)院!
陳子輕正要再向小助手打聽,手機鈴聲響起,來電顯示是商晉拓。
坐到椅子上,陳子輕接通電話:“喂!
那頭只有風(fēng)聲,冷冽而空寂。
陳子輕確定是在正常通話中,他莫名忐忑:“喂?”
令人無端壓抑的幾個瞬息后,傳來男人無機質(zhì)的聲音——沒情緒,沒溫度,沒波瀾,沒生命力,卻充斥著強大的侵迫性。
近似一臺冰冷的機器。
他說:“是不是我最初拒絕了你的表白,讓你對任務(wù)失去信心,所以你怪我,后來的每一次,我都不是你的第一選擇,都做不成你的首選?”
陳子輕腦子里毫無征兆地一空,世界好像暫停了一瞬,他奇怪道:“你剛說話了嗎?”
商晉拓的氣息滯了滯,疑惑中隱隱透著幾分茫然:“沒有……”
下一刻就斂去思緒,若無其事地重復(fù):“沒有。”
陳子輕仰頭望著吊燈:“那你說。”
商晉拓淡淡道:“就在剛才,我被人挑釁了!
陳子輕呆在原地,他都不知道是震驚有人敢挑釁商晉拓,還是該震驚商晉拓會和他提這件事,畢竟這對一個掌權(quán)者來說,有損權(quán)威。
“?”陳子輕呆呆的,“怎么回事?”
商晉拓的語調(diào)輕描淡寫:“有個陌生號碼發(fā)了一段錄音到我手機上!
陳子輕馬上就明白過來,錄音是謝伽月發(fā)的,錄的是他的聲音,他發(fā)的誓,還是毒誓。
如果他違背誓言,商晉拓就會死無全尸。
誓言他已經(jīng)違背。
陳子輕嗓子眼發(fā)干,聲音也是:“……你生氣啦?”
那頭沒聲響。
此時的沉默背后仿佛是一灘渾濁的,滿是鐵銹味的血水。
陳子輕后背冒汗,坐不住地站起來,語速飛快道:“你別往心里去,干這事的人是謝伽月,去年我在醫(yī)院看望商少陵的時候被他擄了,他拿出個不知道是什么的毒藥,要我喝下去,我為了脫困不得不照著他要求的做,說了他讓我說的話,不然他就不放我走!
商晉拓半晌道:“全是假話?”
“當然啊。”陳子輕毫不猶豫地說,“都是反的,你只要知道是這么回事就行。”
商晉拓用一種難言的口吻復(fù)述:“反的!
陳子輕有股子他聲音里帶哭腔,委屈又脆弱的錯覺。
然后就聽他再次開口:“可我還是有些難過,你說怎么辦。”
陳子輕一下就怔。骸澳汶y……難過啊……”
“嗯,難過!
陳子輕吸了吸氣,很小聲地說:“不知道怎么辦,感覺你也不想要我的對不起,謝伽月錄下那段錄音后,我就知道他會找機會用上,我想的是……”
話聲戛然而止。
想的是那時謝伽月已經(jīng)死了,錄音沒機會發(fā)了。
誰知現(xiàn)實壓根就不按他預(yù)想的發(fā)展。
第一個完成的目標竟然不是謝伽月,也不是沈不渝,而是商少陵。
陳子輕實打?qū)嵉伢w會到什么叫計劃趕不上變化。
商晉拓并沒有問他想的是什么,而是提出疑問:“他為什么會在今晚發(fā)給我,挑釁我的最佳時間應(yīng)該是去年婚宴!
陳子輕嘀嘀咕咕:“可能是發(fā)神經(jīng)了吧!
商晉拓不咸不淡:“發(fā)神經(jīng)。”
“是啊是啊,他有病的!标愖虞p心有余悸。
商晉拓哧笑,誰沒病。
收到一條短信,通一次電話,開一次視頻,比看百次心理醫(yī)生都有用。
之后兩人都沒說話,通話也在繼續(xù)。
陳子輕垂下眼睛看腳上的拖鞋,腳在拖鞋里動了動:“我以為你會把錄音的事藏著不告訴我呢,沒想到你和我說了,還是馬上就說的,沒有隔夜。”
“而且你跟我坦白你的感受。”陳子輕咕噥,“以前你不會說的!
他自言自語:“你估計都不當回事,覺得是那段錄音的挑釁,是小孩子幼稚的把戲!
商晉拓給他的回應(yīng)是,對他發(fā)來了視頻邀請。
那邊很暗,陳子輕什么也看不清,他納悶地問:“你怎么不開燈?”
商晉拓道:“不想開!
十分直白的表露內(nèi)心,而不是說燈壞了之類。
陳子輕沒有哪一刻像現(xiàn)在這么強烈的認知到,商晉拓的性情變了,心態(tài)氣質(zhì)也都年輕化,仿佛是在經(jīng)歷一場返老還童,要從運籌帷幄的商人退到學(xué)生時代。
“你看沒看我?”
“看了。”
他們隔著鏡頭,沒觸碰到彼此,唇上卻好像有了對方的溫度和氣息。
陳子輕紅了臉。
他這頭光線明亮,臉上表情和眼里情愫一覽無遺,被視頻另一端的人收進眼底。
商晉拓指間捏著根咬變形,被唾液濡濕的煙蒂,四周一片狼藉,房內(nèi)東西被砸爛,燈片碎了一地,手機躺在墻角遍布爆裂的痕跡,他就這么置身狼藉中和他太太開視頻,面上有未干的眼淚,和被飛濺的碎片劃出的鮮血,神色陰鷙,形同厲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