茉莉在十個十個的疊放一毛錢硬幣,整理好了就用膠布纏起來,她手上動作一停,抬頭看他。
“我不是好奇,我是關心你,別不領情!标愖虞p玩弄收銀臺的小招財貓,“算了算,隨你說不說,我也不是上趕著關心你,除非你是餐館老板的女兒,那我還有可能諂媚諂媚!
茉莉接著疊硬幣:“我刷牙的時候腳滑,往下摔的時候磕到了水池上面!
陳子輕聽著都覺得疼:“……真的假的啊,你又不是小孩子,怎么這么不小心。”
茉莉輕描淡寫:“早上沒睡醒。”
“你下回還是悠著點吧,磕腦門上可不是鬧著玩的。”陳子輕垂下眼瞼看腳脖子,他倒不是腳滑,他是被絆的,也不曉得是不是周慶的鬼魂化作的縛地靈。
有嚎啕大哭聲傳入陳子輕耳中,他循聲望去。
錢偉在跟潘云爭吵,兩人都控制著音量,沒完全失去理智說出傷害對方的話讓自己后悔。
哭的是他,不是人女孩子,而且哭得很丑,跟條鰱魚似的。
陳子輕驚嘆:“錢偉那么喜歡啊,看不出來,他還是個脆弱的癡情種。”
茉莉聳肩:“他半年換好幾個對象,每個和他鬧分手,他都哭!
陳子輕:“……”
茉莉老神在在:“放心吧,不是什么大事,他哭個過三五分鐘就能好!
陳子輕看手機,差不多到那個時間,錢偉就和沒事人一樣,端菜上桌,倒醋,給對象跟宿舍姐妹拿擦嘴的紙,期間鼻孔朝天。
然而潘云一撂筷子,錢偉就把她拉出餐館,兩人不知在角落里發(fā)生了什么,再就是摩托車的轟鳴。
小情侶約會去了。
陳子輕一言難盡地看了這場鬧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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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餐館十點才歇業(yè),太晚了,三輪不好搭,陳子輕跟著騎自行車的張慕生。
吳媽跟小亮也是自行車,他們走另一個方向,有段路是一樣的,所以就結伴了。
陳子輕望著他們連人帶車消失在夜色里,轉過頭對蹲在車前檢查鏈條的男人說:“慕生哥,你弄好了沒,能不能快點,蚊子多死了,咬得我好癢!
張慕生依舊慢條斯理地擺弄鏈條。
陳子輕朝夜空翻了個白眼。
蚊子上把抓,在他耳邊肆無忌憚地叫囂個不停,他一動就腳疼,索性站著不動,讓它們咬,咬死拉倒,癲癲的。
片刻后,張慕生用衛(wèi)生紙擦擦手上的油污,他跨上自行車,后座一沉。
陳子輕麻利兒地坐好,生怕張慕生把他丟下。
張慕生的腳勾了下車撐,他踩上腳踏板,自行車不快不慢地沿路騎了起來。
陳子輕不知怎么感覺有人在看他,而且是很多人,他回頭,餐館漆黑一片,等他眨眼的時候,二樓出現(xiàn)了亮光。
有道黑影站在窗邊,是茉莉,她在拉窗簾。
隨著距離的拉遠,陳子輕看不到別的了。車騎遠了,那股發(fā)毛的悚然感揮之不去,他嗓子有點干:“慕生哥,我沒有得癔癥,我是真的聽到吳媽喊我喝綠豆湯,她還說是你煮的,喝了能下火!
男人背對他騎車:“是嗎!
“那還能有假不成!标愖虞p自言自語,“我要不要告訴我姐,讓她找村里人請個大師問問啊!
“人嚇人,能嚇死人!
“你什么意思,你以為我說瞎話嚇你們?”陳子輕在后座扭屁股,“他們不信我就算了,你也不信我,不管怎么說,你都是我老鄉(xiāng),我們有這份情誼在,你就是這么對我的!
張慕生騎著車拐過路口:“所以你見鬼了。”
陳子輕醞釀情緒,用發(fā)抖的聲音說:“我想是,是的!
張慕生:“哦!
陳子輕:“…………”
張慕生說:“餐館里面不止你一個,為什么別人沒見鬼,只有你見到了!
陳子輕被這番受害者有罪論給刺激到了,張慕生對原主的惡意果然不是他的錯覺。沒等他反擊,張慕生又說:“怎么那個鬼只喊你喝綠豆湯,還要惦記你上不上火!
他無力吐槽:“我哪知道!”
接著就嚷了句:“我長得好看,鬼喜歡我有什么不可以!”
“望北遙,”張慕生第一次點名道姓,口吻里聽不出喜怒,“別對著我的耳朵吼!
陳子輕委屈道:“誰想吼了,是你先惹我的,你一天跟我說不了多少句話,這會兒還要讓我生氣!
自行車一個顛簸,陳子輕下意識抱住了張慕生的腰。
然后自行車就停了下來。
陳子輕的理智告訴他,現(xiàn)在立刻馬上松開手,安靜如雞地降低存在感,盡量把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他這副作慣了的身體非要整一出拿手絕活。
“怎么啦?你才帶我騎了這么一會就騎不動啦?慕生哥,你長得高高大大,這么中看不中用的呀?”
張慕生單腿撐地,握著自行車龍頭的手上隱約浮起青筋。
身后人還在喋喋不休。
像烈日下圍上來的蒼蠅,到處亂叮,拍死的時候還要擔心別爆出卵。
張慕生看著腰上的兩只手:“把手拿開。”
陳子輕哼了聲:“我又不是成心抱你的,那不就是本能反應,我怕摔!
說著就收回手:“好了好了,拿開了,不抱你了!
“我還不稀罕呢!
張慕生若有似無地做了個深呼吸,他再次踩起自行車。
吹過來的夜風里有了絲絲縷縷的涼意,路兩旁大多門面都拉下了卷簾門,零星幾個亮著燈火,基本都是網吧。
有個攤販騎著三輪往家趕,陳子輕忙叫。骸暗鹊,師傅,有手鏈不?”
攤販熱情地笑喊:“有啊,多的是!
陳子輕戳戳張慕生的后背:“給我買手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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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行車停在路邊樹下。
張慕生跨坐在車上,單手拿著手機看什么信息,屏幕的幽光打在他眉眼間,襯得他有幾分詭異。
陳子輕讓攤販把三輪擱在路燈下面,他借著燈光看手鏈,都是水晶的,五顏六色各式各樣,通通一塊錢一條。
是真的便宜,也是真的不想要。
陳子輕頂著攤販期待的眼神,閉眼抓了幾條拎起來,問一會兒要付賬的男人:“慕生哥,你說我選哪條好呢?”
張慕生看都沒看一眼:“隨便!
陳子輕笑瞇瞇地對攤販說:“大叔,麻煩你指給我看,我手上這幾條里面,哪條叫隨便!
攤販哈哈:“小伙子,你別逗我了,我這兒哪來的隨便!
陳子輕說:“這我不管,反正我慕生哥讓我選隨便,那就說明我這幾條里肯定有條是那個,他不會騙我的。”
張慕生微頓,他側了側頭,掀著眼簾看過來,陳子輕對他笑彎眼睛。
第304章 作精進化實錄
陳子輕回到出租屋的時候,手腕上那串土得清新脫俗的藍色水晶手鏈已經能被他接受,看順眼。
至于原主那條紅繩,還在陽臺的水龍頭上搭著呢,早就被陽光曬得梆硬。
陳子輕這幾天晚上洗完澡都會把內褲搓搓,放在臟衣服上面晾干,不讓張慕生發(fā)現(xiàn)他自己先偷偷洗一遍。
今晚他忘了搓,躺到草席上才想起來,急匆匆地返回衛(wèi)生間就搓內褲。
忘了關門。
陳子輕猝不及防地感應到什么,他緩慢地扭頭朝向門的方位。
手放在皮帶上面的張慕生站在門口,跟他四目相視。
陳子輕手里拿著剛搓濕的內褲,神情恍惚地閉了閉眼睛,他的人設目前依舊是不洗衣服不干活不燒飯?zhí)羧龗暮贸詰卸琛km然他有想過慢慢轉變性情盡量做到不突兀不引起懷疑,可他一直都沒找著合適的機會。
要不,趁現(xiàn)在?硬著頭皮上?
行嗎?
陳子輕內心忐忑不安,內褲被他攥得啪嗒滴下去水珠,怎么辦啊,他要怎么才能讓這個小插曲翻篇?
然而張慕生問都沒問,像是什么也沒看見,他把松開點的皮帶扣回去,轉身就走。
陳子輕卻沒感到一絲輕松,他對外一件衣服都不洗,實際偷偷洗內褲的一面已經被張慕生看到了。
“哎……”
陳子輕嘆氣,他不先洗一遍不行啊,大夏天的穿一天,多臟,這讓別人洗太難為情。
原主干得出來,他干不出來。
陳子輕看了看手里的內褲,繼續(xù)搓,他搓得差不多了就擰干搭在褂子上面。天熱,一會就干。
張慕生下了樓,估計是去公共廁所了。
陳子輕去廚房把燒好的水裝進水瓶里,他給自己倒了一杯,捧著進了房間。
想想又出來,把客廳角落那盆塊死了的龜背竹澆透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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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陳子輕被三哥叫醒,說要下雨了,讓他把陽臺玻璃窗關上,免得雨透過紗窗鉆進來,打濕陽臺的衣服。
“這天氣,我關窗了,打地鋪的那位不會熱死嗎?”
“應該不會吧,下了雨就能涼快不少,況且廚房跟衛(wèi)生間的紗窗里還能進風!
陳子輕無聲咕噥了句,他輕手輕腳地穿過客廳去陽臺,收著力道把紗窗打開,迅急的雨朝他臉上撲,他趕緊把玻璃窗關上,將手上的雨抹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