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慕生沒撈起襯衫擦水,他就這么濕噠噠的走出廚房,到陽臺抽煙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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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打完電話都要到十一點了,他搓搓臉,心里在天人交戰(zhàn),今晚到底洗不洗澡。
洗吧,腳脖子疼,不洗吧,這個天身上都是黏的。
不好意思再讓三哥剝痛覺神經(jīng),哪能一次次的麻煩他呢。
陳子輕抱著腦袋掙扎了一會,咬牙去洗澡。洗到一半,沒水了。要是他在這個時候□□地喊張慕生進(jìn)來,氣氛曖昧漣漪,這樣那樣,咦。
他慢吞吞地套上臟衣服,坐到馬桶上叫張慕生,叫了老半天,那位才敲門。
“慕生哥,沒水了,你快點看看是怎么回事!
張慕生開門進(jìn)來。
陳子輕的實現(xiàn)從他身前潮濕的襯衫上瞟過,若隱若現(xiàn)的肌肉紋理還怪性感的:“煩死了,我澡都沒洗好,是不是淋噴頭壞了?”
張慕生踩著地磚上的水站在水管前。
陳子輕瞧瞧自己的腳脖子,吃力地起身湊在他旁邊,腦袋探過他肩頭:“別光顧著看,你得動動手啊,眼睛看能看出什么,能不能認(rèn)真點!
張慕生身上有煙草味,打在他脖子上的呼吸十分明顯,他依舊只站著,手都沒抬一下。
陳子輕腳疼,再加上臟衣服里的身體濕濕的,卷毛上不停往下滴水,三樣結(jié)合在一起就很讓人煩操,他反應(yīng)過來時,自己已經(jīng)推了張慕生一把。
張慕生緩緩轉(zhuǎn)身,他沒問為什么推他,就這么看過來,一雙眼又沉又黑。
陳子輕眼皮直跳,要死,這氣氛怎么這么詭異,他腦子一抽就說:“我推你了,你不問我手疼不疼?”
張慕生的語氣里辨不出是什么情緒:“手疼嗎。”
陳子輕聽見自己說:“疼,你給我吹吹。”
話落就見張慕生轉(zhuǎn)身出去,再進(jìn)來時,手上拎著那臺老舊電扇,放在他面前,插進(jìn)墻上的插頭里,再將風(fēng)扇對著他的手:“幾檔?”
陳子輕:“…………”神經(jīng)病。
第302章 作精進(jìn)化實錄
淋噴頭壞了,家里沒新的,換不了。
這是張慕生搬來風(fēng)扇后,檢查洗澡間給出的答案,他不管陳子輕能不能接受這個現(xiàn)實,說完就拎著風(fēng)扇離開了衛(wèi)生間。
陳子輕沒辦法,只能拿盆在水池接水倒進(jìn)桶里,兌了半壺水,湊合著洗的澡。他照常把內(nèi)褲搓了一遍,之后才和臟衣服放一起,還特地放上面晾著。
過后不久,陳子輕聽見衛(wèi)生間有水聲,張慕生肯定也像他那么洗澡,洗到最后提起桶里剩下的水,全部倒在身上。
夏天,那么洗不會覺得冷。
陳子輕把藍(lán)格子睡衣扣錯位的扣子解開,對準(zhǔn)位置扣回去,他站在衣櫥的鏡子前,鏡子里是白皮黑色卷毛少年,雙眼皮下是一雙杏眼,不作的時候看著乖,作起來要人命。
插座上的萬能充亮著紅燈,一閃一閃的,手機電池還在充電,不大的房間彌漫著他身上的香皂味,是檸檬香。他用的是張慕生買的,新拆開的一塊香皂,這事兒他都忘了說了。
張慕生原本用的香皂也是那味道。
但他拆了那塊新香皂的第二天晚上,也就是今晚,衛(wèi)生間就多了一塊別的味道的香皂,張慕生不和他一個味。他對鏡子抓幾下濕發(fā),坐到床邊對著風(fēng)扇前吹。
陳子輕掃視張慕生的房間,他來兩天了,不必要的地方他都沒動,更不會去翻。
“這里沒監(jiān)控吧……”陳子輕突然驚奇地自語了一句,他很快自問自答,應(yīng)該是沒有的,這個時期監(jiān)控還沒普及到家家戶戶都有的地步。況且房間里即便有監(jiān)控,目前的技術(shù)也會限制大小跟隱蔽性。
陳子輕瞥到床邊的書桌,他起身過去,打開抽屜看了看,一摞摞的錢還在里頭,張慕生沒趁著他洗澡的功夫拿走。
“抽屜連鎖都沒有。”陳子輕嘀咕了聲,雙手伸到抽屜里,撈出那些錢捧在懷中,他捧到客廳,都給放到茶幾上了。
要是這筆錢繼續(xù)放他暫住的房間里,哪天被入室搶劫的偷了,再算到他頭上,他有八張嘴都說不清。
衛(wèi)生間里有聲響,張慕生好像在拿著管子洗地磚。
陳子輕湊到門口聽了聽,門冷不丁地被打開,張慕生捏著水管站在他眼前,他被里面的水腥氣沖得閉了下氣。
“在洗地啊!
陳子輕明知故問,接著就說:“非要這么晚洗嗎,地上濕噠噠的,我進(jìn)去上廁所,踩得到處都是水,萬一夜里我沒看好路摔了怎么辦,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白天把腳扭了!
自己不干活,別人干了,非但不感激,還要嫌別人干得不是時候。
陳子輕很不是人地抱怨完了就去客廳,忍痛給腳踝揉了點藥酒,他眼里流出生理性淚光,嘴巴里全是沒邊界的話語:“我才來西寧就受傷,也不知道是這地方跟我八字不合,還是你沒照顧好我,我都不敢讓我姐知道!
毫無意外的沒得到丁點回應(yīng),陳子輕把藥酒的蓋子蓋起來,放在茶幾底下的竹編籃子里,用驕橫的語氣揚聲:“慕生哥,你有沒有在聽我說話?”
衛(wèi)生間的門半開著,男人背身沖洗墻壁,穿白汗衫跟褲衩,腳上一雙款式老土的拖鞋,腳骨突出小腿修長。
從表面來看,他的背影沉默如冰川下的山石。
陳子輕靠著沙發(fā)緩了緩腳踝上的痛楚:“你給我的一百多塊錢,我都花完了!比鲋e,還剩很多。
衛(wèi)生間的沖洗聲停了下來。
陳子輕屏息偷聽。
不多時,張慕生將水管收起,他走到客廳,看著沙發(fā)上的少年。
陳子輕形容不出來那是什么眼神,只知道會讓他有股子無處安放的不適,他強自鎮(zhèn)定地哽著脖子叫囂:“你不會是嫌我大手大腳花錢多吧?西寧又不是咱們大成,一百多能干什么呀!
張慕生淡聲:“能干什么!
陳子輕噎了一下:“干不了什么!
張慕生:“是嗎!
他依舊是很平的語調(diào):“那你都干了什么!
陳子輕心虛,嗓音拔高了些許:“你幾個意思,是覺得我騙你,錢根本沒花,而是我被我私藏起來了對不對?才一百多,誰稀罕呀!
張慕生面色木然:“那你想要多少?”
陳子輕有點應(yīng)付不來這個所謂的老實人,他指著茶幾上的錢說:“我不想要多少,你的幾萬塊我一張都沒抽走,全在這,你自己存到銀行你去吧!”
“真是夠夠的了,不知道的還以為我找你要幾千萬花呢!
陳子輕說完就扭過臉對著陽臺,一副“是,我理取鬧,對,我在生氣”的樣子。
周遭空氣好似被抽空,有些讓人窒息,陳子輕裝不下去,可他又在這副身體的影響下沒法給自己找出個臺階來,就這么干杵著。
就在陳子輕準(zhǔn)備尿遁的時候,一疊皺巴巴的紙票被兩指捏著送到他眼皮下面,飽含原汁原味的錢味。
都是五塊十塊的小票。
陳子輕揣摩不出張慕生的心緒,他見好就收地接過來,數(shù)了數(shù)就塞進(jìn)睡褲的口袋里,紅潤的嘴角一撇:“我知道你賺錢不容易,我也不是亂花!
“我都記了賬的,等我找到工作拿到工資了,會一筆筆的還你,不會欠你的,我只是在你這住一段時間,又不是把自己賣給你。”陳子輕嘰里呱啦個不停。
張慕生屈指彈掉洗地時濺到身前的水珠:“現(xiàn)在又不是我未過門的媳婦了!
陳子輕:“……”我怎么又聽出了惡劣嘲諷的意味???
“那感情也不是按錢算的,我們現(xiàn)在就是雙方家里口頭上定了,但我們兩個準(zhǔn)確來說是試一試,具體怎樣還沒個數(shù),要看你對我夠不夠好,能不能一直對我好,可別三天曬網(wǎng)兩天打魚,沒多久就嫌我什么也不干光讓你照顧,那就沒意思了你說是吧。不說這個情情愛愛的了,我比你小不少,你不難為情,我還難為情呢!
他拖著扭傷的腳去廚房,從冰箱里抱出半個西瓜,找了個勺子挖著吃,身子倚著廚房門,眼珠轉(zhuǎn)動著,視線追隨習(xí)慣在前一天晚上就把換下來的衣服洗掉的張慕生。
到目前為止,這男人都按照字條上的內(nèi)容做了呢。
陳子輕咽下嘴里的冰爽清甜西瓜:“慕生哥,你一個月有休息的時候嗎?”
“沒有吧。”他自顧自地說,“真沒勁,我還想你帶我四處逛逛呢。”
陽臺有搓洗聲,也有煙草味,張慕生的煙癮很大。
陳子輕邊吃西瓜邊大喊:“我昨晚讓你陪我個手鏈,你今天怎么還沒給我買!”
他理所應(yīng)當(dāng)?shù)厮饕骸澳憧禳c買,我要戴的!
張慕生狠吸一口煙,他手指抖動,煙灰掉落在臺上的衣物里。
陳子輕沒把西瓜吃完,剩下的放回冰箱明天吃,他擦擦嘴說:“慕生哥,我去睡了,晚安!
后兩個字是臨時加的,昨晚可沒有。陳子輕加完也沒意識到有什么不妥,房門一關(guān)就不再管外面的事。
張慕生打開紗窗,夜幕中的大量蚊蟲見到光亮盡數(shù)往里沖。
凌晨一兩點,張慕生拿著電蚊拍,漫不經(jīng)心地在墻壁上掃動,蚊蟲尸體烤焦的香味在他氣息里經(jīng)久不散,他半闔著眼,隱隱深呼吸。
……
夜里不知道幾點,陳子輕睡得迷迷糊糊的,直覺瘋了般發(fā)出警告。
房里有人。
他猝然睜眼,喘息著摸到手機,打開手電筒,視野隨著手電筒打出的光束移動。
“沒人啊……怎么回事……”
陳子輕大汗淋漓,那感覺不像是冤魂,像是活人,比鬼還可怕。他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脖子,不會是進(jìn)賊了吧?
猶豫了會,陳子輕給張慕生發(fā)了個信息說出情況,再給他打電話,響幾聲就掛。
張慕生把信息刪除,手機關(guān)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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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沒睡好,他早上死皮賴臉地跟張慕生一起去餐館,打算晚上等對方下班一塊兒回來,白天就在那里待著。
只有盡量在餐館這個任務(wù)點多待,才有更大的機率撞見邪乎現(xiàn)象。
半上午的時候,陳子輕困得要死,直打瞌睡。
茉莉跟他說:“你可以去樓上睡會!
陳子輕反應(yīng)慢,眼睛在看她臉上的傷,似乎是在哪磕的,發(fā)紫了,磕得不輕。
茉莉按計算機給一個食客找好零錢,她看了眼把玩前臺綠蘿葉子的少年:“如果你介意我的床,那就當(dāng)我沒說!
陳子輕馬上就哼了聲:“我當(dāng)然介意,誰會喜歡躺別人的床,都是味道!
茉莉點點頭,坐回了椅子上面。
陳子輕在心里嚎叫,誒,你再說一次啊,再說一次我就同意了,我肯定能關(guān)住自己不作的!
茉莉聽不到他的心聲。他在源源不斷的瞌睡蟲大軍襲擊下掐眼皮,涂點口水抵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