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統(tǒng):“他們不敢!
陳子輕松了一口氣:“對不起啊,我每次都覺得自己的任務(wù)肯定能成功。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迷之自信!
他癱回椅子里:“2哥,我的感情線儲存申請下來了嗎?”
系統(tǒng)沒回應(yīng)。
陳子輕平時沒想到這茬就還好,這會兒想起來了,沒得到答復(fù)就很急,還慌,他忍著心悸不停追問。
“下來了,安生點,別煩我!毕到y(tǒng)冷著腔調(diào)。
陳子輕委屈巴巴:“噢!
天沒聊成還被訓了一頓,陳子輕蔫巴巴地抽完了一根煙,撐著腿站起來,他在幾間老屋走了走,肺腑里都是歲月堆積的味道。
沒暖氣,屋里比屋外更冷,陳子輕感覺很久沒體會過這種滋味了,有股子恍如隔世的久違心得。他跺著腳身處周今休的房間,站在一張紅漆的老舊書桌前。
桌面上有張紙,不知道是從什么本子上撕下來的,邊緣亂七八糟,紙被膠布貼著封在桌上,像是涂了一層膜,不褪色,不腐爛。
而紙上有幅畫,筆觸略顯粗糙,畫的是一個和尚的背影。畫里的背景是一座山,周圍有鉛筆勾的花在風里搖曳。
陳子輕的指尖竄上一股顫栗,不過瞬息就聚集到心臟部位,心跳如雷敲擊著耳膜,他彎了彎腰,湊近看畫。
看著看著,陳子輕猛一下回神,他干咽了一口唾沫,艱難地將自己從走火入魔的癥狀里抽離出來,伸手去拉書桌下的一排抽屜,沾一手灰撲撲的觸感。
中間的抽屜里是一些年代感濃郁的小玩意,彈珠彈簧紙板之類,還有輛沒了輪子的小汽車,陳子輕隨意拿起彈珠把玩——讓周今休的童年在他的指尖上站立。
兩邊抽屜里全是紙,有卷成筒的,有對折的,紙張泛黃。
紙上都是毛筆字,陳子輕迎著墨香打開最上面的一份,那字跡映入他瞳孔,撲面而來直擊靈魂的熟悉感,他很久都沒有動彈一下。
“我看了你寫的字,如你所愿,我很喜歡!
陳子輕嗓子干癢,他捏著紙咳嗽起來,咳得眼睛泛起水光,生理性的淚水糊了一雙眼和一臉,他拿出口袋里的帕子擦嘴,沒去管因為咬破嘴巴落在帕子上的血跡。
“煙抽多了!标愖虞p喘了幾聲,小心珍重地將所有宣紙,一張張地打開,他邊看邊數(shù)張數(shù),也不曉得自己為什么要數(shù),就覺得該做點什么轉(zhuǎn)移不正常的心緒。
七十九張。
陳子輕看完了,也數(shù)完了,他被門外的叫喊聲驚得神經(jīng)末梢一顫,帶上門去查看。
來人是周今休唯一得親人,四爹。
老頭牙都掉光了,他拄著拐來瞧瞧,老人的兒孫去大城市不再回來,平日里一個人過,冷清得很。
陳子輕和四爹嘮了會家常,稀里糊涂地跟去他家,吃了頓飯。吃完也沒急著走,留下來繼續(xù)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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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晚陳子輕是在周今休的屋里睡的,他睡著一翻身就咯吱咯吱的老木床,蓋著許久沒翻新的老棉被,睡了個這段時間最安穩(wěn)的覺。
小雪沒演變成大雪,地上不見白,天放晴了。
陳子輕把那些宣紙放在冬日暖陽下鋪曬,風里都是霉味,他蹲在旁邊,托著臉看,一看就忘了時間,腿酸了才起來活動身體。
帶過來的禮品都被他放在桌上擺好,下回再來的時候,興許沒過期呢。
陳子輕在陽光下伸懶腰,他還以為會出現(xiàn)電視劇里的情節(jié)。
像是周今休在老家等他,于早上披著一身涼氣敲開屋門,站在門口放下手里的包對他張開雙臂,或者是深夜趁他睡著出現(xiàn)在他房里,然后被他發(fā)現(xiàn),拿麻繩捆起來扔在床上。再不濟還有村里哪個人有意無意地給他一個信物,跟他說個地方,他闖關(guān)一樣找過去,最終拆開裝著周今休的大禮盒。
哪個都沒發(fā)生。
他連周今休的影子都沒見到。
除夕,村里一戶人家接四爹跟陳子輕去家里吃飯,他婉拒了,只關(guān)掉手機,一個人在老屋迎接新年。
九點多的時候,有個男孩翻墻進來,兜里踹了一支仙女棒,陳子輕沒玩過這東西,他想玩。
男孩趁他玩仙女棒的時候跟他要號碼,他說:“我有個比你還大一兩歲的兒子。”
“騙我的吧,你看起來也就一十多歲!
陳子輕笑瞇瞇:“叔叔快四十嘍!
男孩一眼不眨地盯著他的梨渦:“我不信。”
“愛信不信。”陳子輕把燒沒了的仙女棒棍子插在土里。
男孩理直氣壯:“你玩了我給你的仙女棒,不就是對我有好感?”
陳子輕:???
男孩指土里的棍子:“仙女棒是愛心形的,你不會不懂吧!
陳子輕:……
他直起身,近距離瞅了瞅男孩的五官,語氣柔和了點:“周今休是你什么人?”
男孩不情不愿:“堂哥。”
陳子輕心說,怪不得都有病呢。
“你跟我說說他的事,”陳子輕拍男孩的肩膀,“說的不錯,沒準我會給你——”
“號碼?”
陳子輕說:“一塊巧克力!
男孩瞧不上,不屑道:“誰要吃那個!”
陳子輕“哦”了一聲,不慌不忙地說:“我也不是很想給。”
男孩咬咬牙,悶聲悶氣地說起那個在老家人嘴里飛黃騰達的堂哥。
“我在外地上學,跟他不熟,總共沒說過幾句話,聽我爸說他以前不好好上學,混得很,反正我不像他,我沒打過架!
“他的右手斷了是讓機器切的,據(jù)說當時機器下來了,他媽一只手還在里頭沒拿出來,他就用手臂去攔機器,利用那點時間讓他媽把手拿出來。”
……
“他手斷了的地方接不上,都碎成渣了,自從他成了殘疾人,他媽就病了,我要是他,我就不會那么做,我知道我媽最在乎我,她寧愿自己疼,也不想讓我疼!
……
“我爸說他是天才,打小就會寫一手毛筆字,那有什么用,又不能當飯吃。”
“他那叫投胎沒喝夠孟婆湯,讓他渾水摸魚的過了奈何橋,有了上輩子的記憶,然后呢,這輩子混得還不是一般般。”
……
陳子輕安安靜靜地聽著,他就知道這塊巧克力物超所值。
男孩突然犀利地審問:“哥,你跟他什么關(guān)系,你不會是他相好的吧?”
陳子輕想了想:“他是我還沒來得及給正式身份的小男朋友。”
臉色發(fā)青的男孩尚未開口,就聽眼前人說:“別問憑什么為什么,情人眼里出西施,缺胳膊少腿的殘疾又怎樣,你差他太多,別人都比不上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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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在周今休的老家待到年初五,失魂落魄地返程。
年后的生活節(jié)奏談不上快,也稱不上慢,中規(guī)中矩地往前走著。
老爺子一病不起,陳子輕接手的權(quán)利越來越多,多到他一雙手都握不下。他出差回來,老人已經(jīng)不會說話了。
陳子輕站在病床邊俯視插了很多管子的老人,不管是誰,來世上走一遭,過程無論多壯觀,結(jié)果都是死亡。
莊老知道他來了,慢慢地睜開眼睛。
陳子輕怨恨老人強迫他開出的那一槍,那顆子彈不止打在周今休心口,也打在他身上,他沒辦法消化掉,將相關(guān)片段打包丟在任務(wù)期間的某個角落。
其實他可以丟開的,反正也帶不走,何必提在手上呢。
他湊到老人耳邊,生怕老人耳背聽不清,特地很大聲地說了一句話,跟藏寶圖有關(guān)。
老人的雙眼明顯睜大不少,他呼吸斷斷續(xù)續(xù),胸口欺負吃力。
陳子輕說:“我馬上就會配合警方的工作走流程,你打下的江山,和你兒子守的江山,都會接受最嚴厲的審查。”
“莊家將會迎來暴風雪,在那之后會怎么樣呢,不知道!
陳子輕梳理老人花白稀疏的頭發(fā):“爺爺,你這個年紀,刑法會對你寬恕從輕考慮,但自然規(guī)律不會讓你脫離規(guī)則,你還是要服從生老病死!
“你去了地下,要是見了他,幫我?guī)Ь湓挘俨换貋,那就別回來了!
話落,陳子輕轉(zhuǎn)身朝著病房外走去,莊老身邊的得力下屬為他打開門,畢恭畢敬道:“董事長慢走!
陳子輕一怔,這人對他的態(tài)度……他回頭望去,病床上的老人把臉轉(zhuǎn)向他這邊,若有似無地跟他對視。
老人不會也料到今天這個局面了吧。
陳子輕不由自主地冒出這個念頭,頓時感到一陣惡寒,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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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初,莊家包括陳子輕在內(nèi)的大幾十人接受調(diào)查,流程走了一個多月,十多人被判入獄,服刑時間有長有短。
陳子輕做好了坐牢的準備,他甚至都想過,登出這個世界的終點是在監(jiān)獄里,出乎他意料的是,他只罰款,沒達到判刑的標準。
這個結(jié)果,必定離不開原主跟他母親的付出。
莊家遭受重大變故,保住一條命以后只能緊急抱著常年在做的慈善茍延殘喘,大家夾著尾巴做人,昔日被他們踩在腳下的,如今都能在他們頭上拉屎撒尿。
但這跟不曾被金錢權(quán)勢架空的陳子輕沒關(guān)系,他通宵整理莊家現(xiàn)今的賬目和干凈的產(chǎn)業(yè),莊家根基太大,即便脫了一層皮,依然有著百分之九十以上的人幾輩子都攢不來,不敢想的財富。
陳子輕拿起手機刷了刷,沒看見沒有名字的號碼給他發(fā)的信息,他把手機放下來,兩手撐著頭一動不動。
……
三月,氣溫逐漸回神。
處在墜落中的莊家被各大勢力不斷撕扯啃噬,在風雨中支離破碎,家族的老家伙們死了不少,莊老卻始終吊著一口氣。
一天夜里,莊矣把嚴隙約在公路邊見面,他將一個牛皮袋遞過去:“這是我廢了很大的周折才拿到的!
絲毫不夸張,幾乎耗盡了他這么多年的積蓄和人脈,他為此用了太多心血,鬢角都白了一部分。
“周今休是老爺子的人,和我一樣的實驗體,不同的是,他后來給警方當臥底。順序上也許有差,但結(jié)果不變。”
莊矣不等嚴隙當面打開牛皮袋,就開始透露袋子里的內(nèi)容。
“他曾經(jīng)為了不暴露身份犯過經(jīng)濟罪,去年遭槍殺后被救走了,救他的人我沒查出來。他醒后經(jīng)過了一段時間的療傷修養(yǎng),之后就是審判,他的審理沒公開,只在內(nèi)部進行!
“他被判了兩個月,明天出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