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大驚失色,他沒想到自己的五靈符竟然根本沒有傷到莊夫人。
這多嚇人。
一股強大的陰氣從莊夫人的身上傳來,陳子輕緊抿嘴巴,臉色不太好看,心里有種十分不妙的感覺。
下一刻,所有的家具都被操控著砸向陳子輕,墻灰簌簌掉落,屋內(nèi)一片狼藉。
聞訊趕來的保鏢們都被轟飛,一時之間,慌了神不知道是怎么回事的保鏢們紛紛掏槍,對著虛空胡亂射擊。
“保護董事長!”
“快——”
“董事長快跟我們走!”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雜亂無章難掩驚惶失措的槍聲四起,保鏢們打空了彈匣都無法對超自然現(xiàn)象造成物理傷害,他們兩眼無神之際又來了第二波襲擊。
陳子輕在混亂中后知后覺地感到了劇痛,鮮血浸透了他胸口的衣服,他手里的縛靈鎖已然斷為了兩截,線上的銅錢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貪L落到地上。
“我的符靈鎖……”
陳子輕呆若木雞,他剛才有一瞬間用縛靈鎖捆住了莊夫人,卻沒料到對方比他預(yù)想的還要恐怖,直接把他的縛靈鎖給直接拽斷了,還攻擊了他的手下人,那些個保鏢都倒地不醒,生死不明。
厲鬼陳子輕接觸過,可他沒接觸莊夫人這種程度的。
“當(dāng)啷!”
陳子輕迅速抓起地面的銅錢塞入口袋,而紅衣莊夫人的怨魂再次襲來。
陰氣如刀,尖利到了極點,陳子輕只覺冷入骨髓,沒了縛靈鎖,他已經(jīng)無法困住莊夫人。
雖然他知道規(guī)則,他每到一個任務(wù)世界,生命都只終止在感情線的終點,在那之前不會死。即便死了,也是其中一步,必定有后續(xù),不可能戛然而止,可他在此情此景之下還是慌,還是怕啊。
“唰!”
一疊黃紙出現(xiàn)在陳子輕的手心,他的手指飛舞,一個個的紙元寶仿佛憑空變出一般,顯露在他指間。
這件事之后,我一定要多疊紙元寶,現(xiàn)場疊費時間,我應(yīng)該不是第一次想到這點了吧,怎么到下次就忘了,不記得了。陳子輕一邊自我吐槽,一邊憂心被他安排送老爺子回去的周今休現(xiàn)在到哪了。
幾道風(fēng)聲響起,陳子輕把疊好的紙元寶橫在自己面前,手指一刻不停地掐訣念咒,發(fā)干的嘴巴不斷地一張一合。
當(dāng)莊夫人裹著可怕濃稠的血腥之氣沖到了陳子輕跟前的時候,他面前的一排元寶霎那間自燃,形成了一道防御的火墻。
呼的一聲爆響,怨魂周身旋風(fēng)將火墻吹散了開去,登時火星飛濺。
陳子輕腦中不由自主地涌現(xiàn)一些零碎片段,它們不知在哪個角落待了多久,被他忽略了多久,這一刻終于等來機會,爭先恐后地跑了出來,爭著搶著想引起他的注意,祝他一臂之力。
“劍!”陳子輕雙目凝住,一枚紙劍驀然夾在他的指尖。
破靈劍,這是他從某個展開的片段里讀取到的術(shù)法,如果這招還不行的話,那就涼拌。
“輕——董事長——”
“小叔!”
“沒用的!”
周今休送完莊老回來,身邊是在樓下遇到的裴予恩,他們同時出聲,身體都奔向他,言行舉止間鋪滿了濃烈的恐慌。
裴予恩神色鐵青渾身發(fā)抖地吼叫,對于家里的事情,以及奶奶的情況,世上沒人比他更清楚了。
他的奶奶在一個多小時前去世,用了他爸研究的其中一項秘術(shù),還成功了。她把自己變?yōu)榱怂^的“鬼仙”,這種怨魂強大如仙,根本不是正常怨魂可以相提并論的。
那個人只會畫驅(qū)鬼符,他又不是道行高深的大師道長,哪能制服“鬼仙”。
裴予恩本能地站在他那邊。
就和之前每次一旦可能出現(xiàn)對立局面時,做出的選擇一樣。
裴予恩聽從內(nèi)心,他對住在莊惘云身體里的靈魂有著——凌駕于道德和親情之上的情感。
“沒用的……”裴予恩吼完了,沙啞地喃喃。
“啊?什么沒用?”陳子輕臉色蒼白,茫然地看著裴予恩,“你把話說明白點。”
裴予恩狠狠抹臉:“我?guī)Я朔,我有很多符,周今休,你先帶他走,我留下善后,我點符!
“你是她孫子,她就算成了鬼,也會對你比對常人要不同。”周今休顫抖著手捂住陳子輕流血的胸口,眉眼間盡是駭人的陰鷙,他口中的這番話與其說是對裴予恩說,不如說是在告訴陳子輕。
莊夫人對他的怨氣最大,他不能再待下去了,當(dāng)務(wù)之急是撤離。
他應(yīng)該接受裴予恩的計劃。
周今休看不見那莊夫人,卻雙眼發(fā)紅地盯著陳子輕身上的傷,滿腦子都是如何讓鬼魂永生永世不得超生。
陳子輕還沒考慮好,變故就在一瞬間。
原本氣勢洶洶,一心想置陳子輕于死地的莊夫人,在裴予恩出現(xiàn)之后,竟倏地轉(zhuǎn)頭,滿是怨恨地瞪著他。
裴予恩同樣看不見,但他能感覺到,他的額發(fā)被冷汗打濕,眼中好像有背著老人做了什么事的內(nèi)疚,不安,無措,狂躁,痛苦,悲哀,慢慢變成破罐子破摔的淡定,好半晌,少年喉頭干澀地喊了一聲:“奶奶!
莊夫人向著裴予恩抓了過去。
“予恩!小心!”陳子輕嚇得大喊。
“接著這個!”而裴予恩卻在這緊急時刻,把一個本子向陳子輕拋了過來。
這就是他爸留下的日記,翻開第一頁才會發(fā)現(xiàn)里面是一本古書。
裴予恩大把大把地?zé),灰燼彌漫在空氣中。陳子輕虛喘著靠在周今休懷里迅速翻了一下書,發(fā)現(xiàn)書里記載的全是一些陰狠邪術(shù),包括所謂的魂魄換身之法。
而就在書的最后,他看到了一個法術(shù)的名字“鬼仙”。
這什么?陳子輕滿臉的疑惑不解,難道鬼也能成仙嗎?他福至心靈,唰地抬頭去看莊夫人,表情變了又變。
不知道是不是陳子輕的潛意識作祟,飄向裴予恩的紅色怨魂還真透出了一股子神仙的感覺。
如果莊夫人真是“仙”的話,那他的破靈劍是不可能傷到對方的。
陳子輕用食指在身前勾了些血跡,指尖的紙劍化作一道凌厲的金光,帶著強大的劍氣向莊夫人刺去。
“破!”
金光沒入鬼仙的體內(nèi),一陣隱隱的爆炸聲傳出,莊夫人的身體在空中停滯了一秒,僅僅是消散了幾縷陰氣,她就若無其事的,再次向著裴予恩撲下。
“別——”
陳子輕大叫,眼睜睜地看著鮮紅如海的陰氣涌入裴予恩的體內(nèi)。他站不住地向后倒去,身體的重要幾乎都在周今休的仿真右臂上面,他看著被附身的裴予恩,腦子混亂。
書上面只記載了成為鬼仙的惡毒方法,卻沒有寫要怎么破解……
“啊!害我兒子的!”被莊夫人陰氣入體的裴予恩,飄在空中。
“都要死!”
裴予恩嘴里發(fā)出的是蒼老的聲音,此刻他一雙眼血紅陰冷,兇戾地瞪著陳子輕,年少青澀的一張帥氣面龐被陰氣侵蝕得十分扭曲,找不出一絲原身該有的少年氣息。
雖然在旁人看來,陳子輕的那一劍并沒用有怎么傷到莊夫人,可她自己卻知道,破靈劍的威力其實很大,她受了一點傷,怨氣出現(xiàn)了衰減的跡象。
莊夫人對害死她兒子,蠱惑她孫子,讓她家破人亡的仇人既怨恨,又忌憚,現(xiàn)在她好不容易成了“鬼仙”,她不想冒險。
“嗷嗚!”
飄在空中的“裴予恩”臉孔死白,他凄厲地怪叫,渾身散發(fā)出恐怖的煞氣,他并不靠近陳子輕,只是把煞氣凝練成一根根倒刺,盡數(shù)向著陳子輕的胸口刺去。
陳子輕被周今休拽開,同一時間,他將一把防御符紙拋向喪失神智的裴予恩。
“噗!噗!噗!”
那些倒刺插進墻壁,屋子里頓時煞氣縱橫。
陳子輕虛弱地咳嗽著,殷紅的血液從他嘴里汩汩滲出,他的臉慘白得嚇人。
防御符紙被“裴予恩”輕而易舉地?fù)羝,全部燃燒著化為飛灰。就在陳子輕兩眼一黑的時候,其中一縷火星飛到了古書上面,書頁隨之燃燒,火勢蔓延得很快,只是一眨眼,整本書便被燃起了熊熊火焰。
周今休徒手去抓。
陳子輕情急之下把他的胳膊抱。骸澳愕氖植灰税。
周今休說:“那書對你不是很重要嗎。”
陳子輕心情復(fù)雜:“已經(jīng)燒了,也好,這本害人的書,燒了也好……”
然而令他沒想到的是,就在這一團火焰中,一片燒焦的殘片飄出,密密麻麻的似乎記載了一段文字。
“這是……”陳子輕撿起殘片,發(fā)現(xiàn)竟是書中最后原本缺失的那一頁,他連忙看了一遍。
“原來是這樣!
殘片是“鬼仙”的批注部分,是提醒修成“鬼仙”的人,“鬼仙”雖然是無敵的,但這是用邪術(shù)速成的,魂魄并不完美,尤其是在后背的“心俞穴”位置。
那是三魂的交匯處,最是薄弱,用邪術(shù)修成“鬼仙”的人,尤其要當(dāng)心不能把這里暴露出來。
“心俞穴!标愖虞p心中驚喜,他當(dāng)即滿血復(fù)活,從周今休的臂彎里直起身,神采飛揚眼睛黑亮。
就在“裴予恩”想要再次襲來的時候,陳子輕背過身去。不讓周今休看見他手上憑空出現(xiàn)一把沾血的紙劍。
這是他蒼蠅柜里,折的最好的一把紙劍。
陳子輕顧不上留意周今休發(fā)現(xiàn)他手中多出紙劍是什么神情,周秘書是不會刨根問底的,他心里無端這么認(rèn)為。
附身在裴予恩身上的“鬼仙”莊夫人周身陰氣開始浮動,這是她感知到極大危險的反應(yīng)。
“哼!那就先送你走吧!”
說著“裴予恩”便騰空而起,向著窗外躍去。
上周莊夫人發(fā)現(xiàn)孫子發(fā)燒說胡話,嘴里在叫仇人莊惘云的名字,叫得那么情真意切,又是哭又是吼的,前一刻威脅下一刻哀求,那種情感顯而易見,她如遭雷劈。
再結(jié)合莊老四跟他的黨羽,以及兒子的盟友們死的死傷的傷,她不得不承認(rèn)一個荒唐的現(xiàn)實——她被自己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盡全力去疼愛相依為命的寶貝孫子擺了一道。
恨啊。
怎么能不恨……怎么能不恨!
孫兒,你去地下跟你爸說去吧,看你爸會不會原諒你,能不能接受你的鬼迷心竅。
“他要跳樓!”
陳子輕喊出聲的那一刻,周今休就以最快的速度猛撲到窗邊,他迅速伸手,一把抓住了裴予恩的腳踝。
“嘿嘿……”
被附身的“裴予恩”面帶獰笑,她是想跳樓,讓孫子摔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