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為了應付周秘書,腦子飛快運轉,他欲言又止:“我不敢,我怕。”
周今休一愣:“怕什么?”
“怕死。我要刪的時候,心里突然不知道從哪兒跑出一股不好的預感,呼吸都不順暢了。”陳子輕表露出后怕的表情,聲線緊了緊,“我就想先這么放著,這段時間觀察觀察!
“別刪!”
裴予恩吼完意識到自己情緒激動反應太大,顯得太不尋常,他嗓音干澀大門:“觀察是對的,先留著,留著吧!
末了對著周今休怒道:“操,快把手機熄屏,別再讓老子看到那張屏保!”
多看一眼,心臟被猛擊的感覺就加深一度,他上輩子到底造了什么孽,這輩子要攤上這種事。
周今休轉過手機對著自己:“這不是拍得挺好的嗎,七爺的拍照技術不錯。”
陳子輕默默拿回手機。行了,別虛情假意了,周秘書。
【連個殘疾也要勾引,是不是沒吃過的屎都要嘗個咸淡!
陳子輕踢了周今休一腳。
周今休尚未作出反應,裴予恩就炸了。
少年委屈地紅著眼睛瞪過來:“你為什么踢他,不踢我?”
陳子輕:“……”還有這要求,真是服了。
“我跟我媽長得像,我爸瞞著你,我是他們的兒子,你應該把情緒發(fā)泄在我身上!
裴予恩蹲下來,固執(zhí)地抓住他的腳,往自己的腿上來一下,也留了個鞋印。
【他媽的,如果莊惘云中邪了,不是坐大腿,而是進去,那我怎么辦,我會弒父嗎。我想象不出要怎么面對我爸,活不成了,全都完了。】
【莊惘云控制不了自己的身體,我爸呢,失去知覺的是腿,不是手,為什么不把他推開?】
就這個問題,周今休當場問了出來。
陳子輕沉浸在裴予恩不知道他爸雙腿有知覺這個信息里,裴清然連兒子都瞞,父子從一開始就不是一條心。
這可不是他釣魚期間干擾引導的。
周今休見他沒回答,頗有耐心地又問了一遍。
陳子輕說:“可能是驚到了吧!
“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我已經拿回身體的掌控權,從他腿上下來,問他怎么回事,我為什么在他腿上,我跟他溝通了幾句,推斷是中邪!标愖虞p握著手機放進大衣口袋。
合情合理,沒毛病。
寒風肆意妄為,到處都冰凍,翹臀保鏢團在風中站立,面朝陳子輕這邊,他讓他們都進大門,接著就對始終看著他的裴予恩說:“你的問題我也回答了!
“沒答完!迸嵊瓒饕а狼旋X,“你是因為我才注冊游戲的,你當初的目的是來到我的世界,多陪陪我!
頓了下,他壓制著傷心的情緒:“你怎么能跟別人一起玩!
陳子輕有意戳他自尊:“我就跟別人玩,不行嗎!
裴予恩的太陽穴一抽一抽的疼。
陳子輕眨眨眼:“你不玩了,我要在游戲里給你守寡不成!
旁邊響起周秘書的聲音:“七爺,您用詞不當,守寡是丈夫死了以后妻子要不要做的事,您跟予恩少爺不是這層關系!
【周今休就他媽話多,讓我多幸福兩秒會死?】
裴予恩雙手握拳:“我今晚就重新下載游戲,你別和其他人玩,只和我玩行不行!
后半句難掩低聲下氣,天之驕子卑微的時候和普通人沒有多大區(qū)別,都可憐。
陳子輕作出猶豫的樣子,讓他一顆心懸起來,每一秒都過得煎熬,猶如等待判刑。
周今休這時再次橫插一腳:“七爺,屬下無所謂,您開心就好。”
陳子輕聽過周今休的表態(tài),下巴一抬:“其實我跟誰玩都可以,只要是厲害的!
它理所當然道:“我只想騎在強者的身上!
裴予恩迫不及待地展現自己:“我游戲玩了很久,又是手速牛逼的單身狗,不像周秘書,年紀比我大不少,開的不是自動擋,手速差遠了。”
這花講得挺損,還陰陽怪氣,帶著一縷茶味。
陳子輕偷瞥周今休,讓你裝身經百戰(zhàn)的老黃瓜,這下被人捏住要害,沒得說了吧。
周今休投來詢問的眼神,好似根本不在乎裴予恩所說,內心卻沒那么波瀾不驚。
【誰開的不是自動擋!
【不過我一年開不了幾次,手速確實一般。】
【最近好像隔三差五的開,次數比幾年加一起還多!
【原因是什么?我要復盤復盤!
【還有,那破游戲有難度嗎,是個人不都能玩。既然他跟誰玩都可以,只騎強者的脖子,那這游戲誰愛玩誰玩,他愛騎誰脖子就騎誰脖子,我待會就刪除游戲,有那時間我還不如多睡會。我讓他騎我,一把游戲下來,感覺脖子上都有騷味。】
周今休彎腰拍了拍西褲上的腳印。
【他眼巴巴的看我干什么,我會和一個小孩競爭,搶讓他騎脖子的身份?笑話!
【同性戀,狗都不做!
陳子輕看周今休拍西褲,好想再給他一腳。
一道身影擋住陳子輕的視線,他抬起頭對上少年明顯吃醋的目光:“該說的我都說了,你走吧。”
“我不走!迸嵊瓒骺此~頭的紗布,喉結動了動,“我沒騙你,我是真的不清楚自己的身世真相,我從沒懷疑過我不是你兒子,你不是我爸!
【我根本不敢讓你知道,我一直在按照我爸的指示和你相處,騙你,看你笑話!
【我怕你對我失望透頂,恨死我了,徹底不理我了!
【我沒法承受這個結果,我還想和你好好的,不是父子的那種好法。】
【你把我掰彎了,必須對我負責!
陳子輕心說,哪有釣魚的對魚負責的。除非是美人魚。他露出不悅的表情:“是要我讓保鏢把你押回車上?”
裴予恩抓住他手臂:“我在國外回不來,也接觸不了電子產品,這次回來了,有機會就立馬來找你,我們總共說了不到二十分鐘的話,你就……”
“已經說這么久了?怪不得我都累了。”
陳子輕打斷。
他不可能一直不管這兔崽子,對方還在他魚塘里蹦跶著呢,但他今晚得晾著兔崽子,必須晾一晾。
少年人的心思最好捕獲了,所以他才能輕易搞定。
陳子輕的手臂都要讓兔崽子捏斷了,他眼里有生理性水光,發(fā)出的聲音模糊又虛弱:“疼。”
裴予恩瞬間就松開手。
陳子輕趁機說:“今休,送客!
“予恩少爺,請回!
周今休壓低聲音,提醒執(zhí)拗的裴予恩,“別讓七爺不高興!
“他頭上有傷,需要休息,少惹他生點氣吧!
裴予恩不甘地垮下肩膀:“那我明天再來!
他沒得到回應,就又說了一次:“小叔,我明天再來看你!
陳子輕趕小狗似的,擺擺手。
·
車開進大門,隨著引擎聲的逐漸淡去,周遭氣流似乎更加冷冽,孤零零站在門外的少年像被整個世界拋棄,無家可歸。
裴予恩一條腿的膝蓋上有跪地沾到的灰土,他給他爸打電話試探所謂的中邪事件,得到的答案和莊惘云的透露沒有多大差別。
裴清然在手機那頭問:“予恩,你是怎么知道這件事的?”
“他拍下了照片當屏保。”
裴清然:“……”
“那不是他的意思,是臟東西干的,他說他怕出意外就沒刪掉,暫時不動屏保!迸嵊瓒鹘平辜钡爻吻暹@樁邪門事件。
“予恩,你不會是怕爸爸因此被他影響取向吧。”裴清然哭笑不得,“我的腿沒知覺,他坐多久都不會讓我有一點感受。”
末了嘆口氣:“沒能進秋水湖是嗎,你先回來!
“好!
裴予恩很想直接問,爸,你是不是背著我研究了一些可怕的巫術,害人害己的那種,能不能別做了,還來得及收手嗎,來得及全身而退那。
話到嘴邊,終是咽了回去。
來不及了。
他心里清楚。裴予恩掛了電話,真正的莊惘云之死大概率跟他爸有關系,準確來說是死而復生。
那是他爸謀劃了不知多久,依然沒算到的走向。
原先他真的以為他爸在背后策劃一切都是為了促成莊惘云上位,當上莊家的家主和掌權者,最終讓他這個獨生子平步青云……
再就是他繼任,他爸做太上皇。
是他天真了。他從沒想過所有事竟會牽扯到鬼怪邪術之類。
那時他爸僅通過照片就說出高級驅鬼符時,他謹慎些就不至于這么被動。
裴予恩走了一小段路,回頭看秋水湖的大門,里面亮著的燈。
莊矣要是在,這會兒就該蹲在玄關,給莊惘云脫鞋。
就是不確定莊矣在不在。
如果那家伙還沒回到莊惘云身邊,那他的賞賜就會被別人搶走。
和我一樣。
一不留神就被踢出原來的位置。
裴予恩抹把臉,從今往后,這里跟莊園都不再是他的家,他去是拜訪,是客人,要傭人通報,最高還得拎些東西上門,不能空著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