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有些無語,這家伙怎么又要辭職,像一不高興就鬧著離家出走一樣。
周今休累了的模樣,散漫道:“既然七爺堅持,那一周后再說吧!
這回倒是沒再說什么您不是我喜歡的類型,哪怕是一夜情,我不會退而求其次之類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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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給莊矣發(fā)信息,叫他馬上去醫(yī)院給嚴隙送湯,周今休這邊就不用送了,都吃完了。
醫(yī)院
莊矣拎著保溫桶進病房,他在病床上的嚴隙投來目光時說:“少爺在周秘書那里,沒時間到你這來,就讓我來送這個!
說著,提了提手上的保溫桶:“里面是湯水,補身體的!
嚴隙把床頭的不銹鋼小酒壺拿手里,擰開,仰頭給自己灌了幾口,辛烈的酒液在五臟六腑肆意游走。
莊矣打開保溫桶,翻出精致的小碗倒進去補湯:“周秘書的護工離開了,只剩他跟少爺兩個人!
嚴隙面無表情。
莊矣嘆息:“不知道他們會做什么!
嚴隙把酒壺的蓋子擰回去,粗糲長著繭子的手摸索外面那層黑色皮套:“周秘書有傷在身!
莊矣說:“不影響。”
嚴隙那片沾著酒液的薄唇扯出點弧度:“矣叔要是好奇就上門一趟,庸人自擾。”
莊矣心底發(fā)笑,我庸人自擾?那你帶傷酗酒算什么?
他掃了眼青年明顯理過的額發(fā)和病服,面上閃過譏誚,悶騷拿什么跟明騷比,誰不喜歡打直球。
出了病房,莊矣撥了個號碼:“小少爺吃晚飯了嗎?”
“還沒有,”莊予恩聲音懶洋洋的,“矣叔跟我爸吃過了?”
莊矣朝著電梯方向走:“我在醫(yī)院,對,我過來給嚴隙送湯,少爺不在這邊!
“他在哪?”
莊矣停在電梯口,電梯門上映著他輕微扭曲的輪廓:“在周秘書的住處。下午過去的,本來他說晚上回來吃,想吃的菜也說了,不知怎么沒回來,而是在周秘書那邊吃了晚飯。”
莊予恩把電話掛掉,他在墻邊立了一小會,無聲地謾罵幾句,調整好表情才回到床前,繼續(xù)和他爸說話。
裴清然靠著特制的枕頭:“誰打來的?”
“莊矣!鼻f予恩翻小桌上的設計圖,“爸,你覺得周今休被綁的事是誰干的?”
裴清然沉吟:“不好說!
他說了幾個人選:“應該就在這里面!
莊予恩記下來了。
“那八千萬是從你太爺爺那拿的,”裴清然說,“挪用了隱密賬戶!
“暴露那種賬戶上的錢,就為了孫子的秘書這條命?”莊予恩覺得古怪,“他對莊惘云不見得多好!
裴清然意味深長:“也許是另有目的!
莊予恩費解道:“什么目的?”打草驚蛇還是引蛇出洞?哪條蛇?
“或者是試探!
莊予恩眉頭打結:“試探誰?莊惘云?爸你別說是周今休,他的底細我們都查了,沒問題,他背后沒操控者,就是一個普通的秘書。”
裴清然靜默不語。
莊予恩給他按捏沒知覺的雙腿:“爸,莊惘云真的有那什么藏寶圖嗎,我做他兒子這么久,他一點都沒跟我提過。會不會是錯誤情報?”
裴清然神色淡淡的:“怎么?”
我不想做他兒子了。
莊予恩沒把心里話講出來:“接任的真的會是他,而不是莊易軍的四兒子?”
裴清然面色蒼白:“嗯!
莊予恩喃喃:“現(xiàn)在根本看不出那個可能。”
“到時候你就知道了,”裴清然近乎篤定,“他會是莊家下一任家主!
莊予恩不屑道:“憑的是什么,他身后沒有擁簇支持他的家族內部勢力!
“這只是表面現(xiàn)象!迸崆迦荒托牡馗嬖V尚且年幼的兒子,“只要老爺子在世,再加上我在背后組建的人馬給他站隊,他必定接管莊家!
“予恩,你作為他唯一的子嗣,未來會是平步青云。”
莊予恩沉默了會:“莊惘云萬一懷疑我不是他親兒子,那我們不就白等,白籌劃了。”
裴清然清瘦的臉上攏著十拿九穩(wěn)的泰然:“懷疑總要有根源和契機,你別給他,便不會有。”
莊予恩有點心虛:“爸,我對莊家的財富并沒有太大興趣,我靠自己也可以!
“靠自己怎么能跟莊家的家主擁有的相提并論,”裴清然的眼里有審視,“予恩,你以前從沒動搖過質疑過!
莊予恩的后背不動聲色地僵了僵,他捏捏后頸:“我還不是演戲演膩了!
“再堅持堅持吧!迸崆迦话矒岬,“爸爸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你!
莊予恩抿唇:“我知道!
他在跟他爸談話,人在他爸的閣樓里,腦中是莊矣給他打那通電話的內容和用意。
莊矣不可能單純的問他吃沒吃晚飯,醉翁之意不在酒。
莊惘云那老男人撩了個遍,有的已經被他撩到手了,譬如他的管家,想做他老公的莊矣。
莊矣冷笑,他是年紀最小,還沒進入社會,但不代表他是個什么也不懂的二百五。
莊惘云天天抽莊矣,幾乎獨寵那家伙,這就讓他產生自己被獨寵的錯覺,占有欲長出來了。他嫉妒介意莊惘云在周今休的住處待久,怕他們發(fā)生點什么。
畢竟周今休在同性床事上很會,長得也人模狗樣,還有莊惘云喜歡的睫毛和手,只要他給點回應,想要老公的莊惘云沒準會對他張開腿。
莊矣怕失寵,卻礙于身份沒法逾矩的質問,就拿老子當工具人使用。
到這一刻,莊予恩的理智某種情感重創(chuàng),促使他有些失智:“爸,我想知道我什么時候能公開身世!
裴清然看著他和莊惘云前妻所生的孩子:“你在不恰當?shù)臅r候提出這件事的理由是什么?”
莊予恩咬牙:“我受夠了莊惘云!
裴清然露出驚訝表情:“為什么,他對你不是很好嗎?”
莊予恩半晌從齒間擠出三個字:“他有病。”
裴清然不認為這是多嚴重的事:“只要不是傳染病,那有什么關系,這年頭誰沒病。”
莊予恩面部抽了下:“他現(xiàn)在成了同性戀,這是他自己說的,當時我,莊矣,嚴隙都在場,他要找的老公有幾項是照著我說的!
“你的意思是……”裴清然笑著搖搖頭,“予恩,你是他兒子,他即便再喜歡你,也最多只找你的替身,不會把你往床上帶。”
這話不知戳到了莊予恩的哪道隱形傷口,他霍地站起身:“我這輩子都不能公開身世了?”
“現(xiàn)在說這個還太早,等莊惘云死后,你將整個莊家完全掌控的時候吧!迸崆迦徽f,“到那時我會讓你改裴姓,名字也換掉!
莊予恩坐回去,莊惘云不是死過一回了嗎,現(xiàn)在的就是個假的。他都能看出來的事,他爸沒發(fā)覺?
雖然他還沒查清楚,莊惘云是否死于那場晚宴上的致幻藥。
裴清然看著難得沉默的少年:“予恩,莊惘云兒子的身份妨礙你做什么事了嗎?”
“我怕跟他待一塊,自己哪天也彎了。”莊予恩咧咧嘴,“爸,上梁不正,下梁必定歪!
裴清然悶咳幾聲,唇上多了絲血色:“你的上梁是我,不是他,他歪成什么樣都和你沒關系,別擔心!
莊予恩心頭竄出小火苗,他不擔心,他已經彎了,他有什么好擔心的。
他爸料到的事情多,這不包括兒子被掰彎。
最近他都在老宅,暫時躲著莊惘云,像是逃避某些東西。正好就拿期末了要復習事情多當借口。
莊惘云查過他的通訊流水單子,他網癮大,朋友多,單子一大摞,通話的號碼跟發(fā)信息的號碼大多都重疊了,老男人肯定有讓人一個個排查。
不會有線索的。
莊予恩的手機里有個不為人知的小軟件,能隱藏他爸的聯(lián)系方式,就算被黑客攻破露出號碼,也還有第二手。
那就是,號碼在顯現(xiàn)的那一刻就自動被篡改。
莊予恩都能想象得出來,老男人白忙活一場的表情——眉心輕輕蹙著,嘴角耷拉下去,很好玩,讓人忍不住想欺負得再狠一點。
“予恩,發(fā)發(fā)牢騷可以,小錯也可以犯,大錯是絕對不可以有的,一切以大局為重!
莊予恩聽著他爸的叮囑,“嗯”一聲。
裴清然突兀道:“你那張高級驅鬼符怎么還沒有給爸爸?”
莊予恩說他忘了:“早就被我扔了。”
裴清然的眼底掠過一絲可惜:“扔就扔了吧,說明緣分不夠。”
莊予恩莫名其妙,不過是一張符,有什么緣分不緣分的。他走之前幫他爸整理桌上的圖紙,隨手拿起一張問領帶夾。
裴清然揉眉心:“莊惘云要的!
莊予恩下顎一繃,老男人穿襯衫沒佩戴過這個,給誰定的?
操。
老子要看看這領帶夾最終會出現(xiàn)在誰襯衫上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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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夜寒涼,這棟閣樓四周沒怎么亮路燈,莊予恩幾乎摸黑行走,他把藏在衣物里的符拿出來,捏了捏。
符的一個角怎么黑色?莊予恩用指腹蹭幾下,蹭不掉,好像是焦糊了。
這不是逗嗎,他放在衣服里的,符燒了,他怎么沒感覺到半分灼痛,況且那火難不成是三味真火,避開他的衣物,只燒符?
莊予恩正要把符放回去,耳朵冷不防地捕捉到了細微聲響。
“誰?”莊予恩快速將符塞回脖子里,朝那個方位走去。他看清趴在草叢里的人,愣了一瞬,全身松懈下來,“祥瑞,你怎么在這。就你一個人?”
莊祥瑞兩手合攏放在臉下做枕頭,她蜷縮著,如同熟睡的嬰兒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