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不醒。
陳子輕咬破指尖,他默念咒語,在岳起沉的眉間畫了道符文。
黎明降至,岳起沉緩緩醒來,他潛意識里做出了一個動作。
就是轉過身,面朝一片柔軟的肚子,口鼻抵了上去,一再往里抵,抵到再也抵不動。
恨不得將自己整個埋進那肚子里。
做一個嬰兒,胚胎,一顆種子,在溫暖的巢穴中重新經歷滋養(yǎng),孕育,破殼而出。
岳起沉在徹底松懈之前,猛地坐起來。
陳子輕猝不及防,下巴讓他的發(fā)頂撞到了,頓時滿嘴血,痛到短暫的失去知覺。
岳起沉聞著血腥湊近:“我看看!
陳子輕的痛感已經恢復,他的眼睫飛快潮潤,眼皮通紅,眼里布滿埋怨。
岳起沉心虛,他重復那三個字:“我看看!
陳子輕掰他的手,不肯張嘴配合。
岳起沉掐他的臉,在他掙扎時蹦出一句:“僵尸的唾液有治愈的療效!
陳子輕:“……”
陳子輕:“!”
岳起沉閉了閉眼,我他媽在說什么。
雖然是事實,但明顯不合適執(zhí)行。
岳起沉霍地起身,他去不遠處抽了根煙回來,說:“附近有家二十四小時營業(yè)的藥店,我去給你買藥,你在這坐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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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的嘴隔三岔五的受傷,基本都是他自己咬的。
這次讓岳起沉給撞了一下,傷勢不輕。
之后幾天,陳子輕在飲食上忌口,不時對岳起沉發(fā)脾氣,僵尸破天荒的沒有還擊。
岳起沉臨時有事要辦,他讓小和尚在一個地方等他,這次跟上次有所不同,給了錢。
陳子輕也沒有像第一次那樣,不放心地怕岳起沉丟下他跑路,他徑自拿著錢在附近溜達。
岳起沉去了安置老爹的地方,是個亂葬崗的地下。
棺材要隔段時間在上面灑灑水。
他們父子不是同時沉睡,所以一個給另一個灑水,一個讓另一個換回記憶,都是這么干,目前還沒出過岔子。
岳起沉坐在棺材上說:“老爹,我最近有了一些人類的情緒,不是學的,也沒有意模仿,自然而然就出現了!
“你說這代表什么?”
岳起沉按著棺材板,拍幾下:“是個和尚給我的!
“不是尼姑,是和尚!
“你兒子是基佬?”
“不至于吧!
岳起沉在說完這句后,有一陣都沒再開口,進化后的僵尸沒嗅覺,卻能靠氣息辨人。
小倉鼠身上的氣息跟小和尚一樣。
還有爪子上的傷口位置。
“現在是出來了什么我不知道的物種嗎?倉鼠人?”岳起沉不知回憶起了什么畫面,神情很不自然,“倉鼠要真是小和尚變的,那他就對你兒子我……”
“我跟他……”
奇恥大辱跟難以啟齒有差別,并非一個意思。
“最好不是。”
“誰要一只倉鼠對自己負責!
“那和尚才十七歲,沒什么優(yōu)點,也就長得白白嫩嫩,眼睛會說話,會畫鎮(zhèn)鬼的符,鎮(zhèn)我們的符,有一手捉鬼驅邪的活兒,做那事的時候很專注,會做菜,尤其是煮面,不邋遢,眼里有活,手上有活,提醒我一天三頓,知道我不愛曬太陽就記著盡量不拉開窗簾……”
“是吧,壓根就沒什么優(yōu)點!
岳起沉把旁邊那口棺材板推開,里面金燦燦的,他隨便翻找。
都是些便宜玩意兒,沒什么拿得出手的。
算了,禮物就不拿了,以后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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岳起沉出了亂葬崗,上上一個單子的別墅房東打他電話,不是別墅有問題,需要他過去售后,而是想給他介生意。
“我下一單已經定了,等我忙完再說。”
岳起沉回到約定地點,看見小和尚被人纏著,一副很好揉搓的模樣。
優(yōu)點沒有,缺點一堆,尤其是亂勾搭人這條。
一個出家人,怎么這么胡搞。
岳起沉沒過去,他沒發(fā)覺自己的臉色有多冷。路過的行人紛紛避著他。
十秒,半分鐘,半分鐘零一秒,半分鐘零二秒
“岳施主!
半分鐘零五秒,小和尚終于發(fā)現了他的身影。
陳子輕見到岳起沉差點喜極而泣,他撇下對出家人撩騷的帥哥跑過來。
岳起沉滿面詫異:“小師父看到我了?我還以為你看不到。”
陳子輕比他更詫異:“我怎么會看不到?”
岳起沉反問:“你兩只眼睛都在黃毛身上,快跟人臉貼臉了,還能看得見其他人?”
陳子輕抽抽嘴,他踮腳靠近岳起沉的耳朵,把手放在嘴邊,壓低聲音說:“那位施主有口臭,熏到貧僧了!
岳起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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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初,陳子輕被岳起沉帶去下一個單子的城市。
去機場的路上,陳子輕睡著了,他坐在車門邊,腦袋往車窗上磕。
岳起沉掃了一眼,別管。
過了會,他覺得煩。
僵尸竟然也會煩,別把看故事會的小朋友笑死。僵尸是活死人,什么情緒都不會有,也不該有。
有了會怎樣?
違背自然規(guī)律,天下大亂。
而模仿和真情實感有著實質性的區(qū)別。
岳起沉將跟車窗作對的小和尚撈到自己這邊,手從他的腦袋下移,無聊地捏捏他的臉。
差不多就該把手撤回來了。
可僵尸大概是長期營養(yǎng)不良導致腦干缺失,他的手移到小和尚的嘴唇上面。
觸碰到了黏感。
小和尚睡前吃了一根棒棒糖,包裝袋上寫的是藍莓口味。
藍莓是什么味道?
岳起沉放在小和尚嘴上的指腹鬼使神差地摩挲了兩下,那兩片唇就微微張開,輕碰上來。
很多“感知“都被放大,有唇紋的細膩,嘴里軟肉的溫度和觸感。
就在這時,睡著的人探出舌尖,舔了下他的指骨。
岳起沉閃電般收回手,他靠在椅背上,胸腔里的死水像是從水底冒出了一個水泡。
幾瞬后側頭對著車窗。
他在身前比劃了一個“十”字,請上帝來看看他這只僵尸是不是有什么毛病。
后面岳起沉沒有再做出任何舉動,甚至在小和尚跟他說話時,他都有意無意地避開眼神對視,也不讓對方的呼吸打在他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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京城
陳子輕跟岳起沉下飛機,他登入進來兩個月出頭,于這晚正式來到這個任務背景下的一線城市。
晚上七點多,城市里燈火璀璨。
陳子輕在洗手間和人發(fā)生沖突,岳起沉進來時,看見他蹲在地上撿被扯斷散落的佛珠。
岳起沉咬肌用力,太陽穴緊繃。
顯然是生氣了。
他問都不問緣由,直接就把扯壞小和尚佛珠的兩人踢趴在地,一手提起一個,大力摜在墻上。
“欺負小和尚算什么玩意兒。”岳起沉將他們拖去隔間,把他們踹得跪在馬桶邊,“給你們兩個選擇,一,喝馬桶水,二——”
那兩人煞白著臉異口同聲:“二!我選二!”
青年惡劣地笑:“二,喝馬桶水!
“喝吧。”他收起笑容,不耐煩道,“快點。”
被鉗制的兩人里的其中一個怒罵:“我們只是讓和尚給我們吹個蕭,沒做別的,是他自己不肯吹,他媽的我們才……!”
被他連累的同伴急得咬他耳朵。
傻逼,看不出來年輕人身手好,還力大無窮嗎,他們根本干不過,老實把馬桶水喝了就算了,偏要多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