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子輕被原主媽推著去外頭,聽她說:“你白天搶喜糖了吧。”
那是要留在路上給梁津川吃的,他臉不紅心不跳地扯謊:“都吃光了!
“你個貪嘴的!”原主媽不是真的怪罪,就一個寶貝兒子,哪舍得。她聽著堂屋小孩們的哭鬧,頭大地說,“還有別的吃的沒?”
陳子輕把兩個泡泡糖給了原主媽。
原主媽掰成一小塊一小塊的,分給外孫跟外孫女們。
陳子輕見狀就想把喜糖拿出來點(diǎn),冷不防地察覺到小院投來的目光,坐在石榴樹下的梁津川像是看穿他的心思,譏誚他說話就是放屁,他只好打消自己的念頭。
原主家人帶來一大袋咸菜餅跟糖餅,煮好的雞蛋,梨子,還有十多條菜瓜。
陳子輕帶不了水果,他只留了一條小菜瓜,其他的都放缸里泡一會,做成冰水果給原主家人吃進(jìn)了肚子里。
小孩們很喜歡吃,吃完還要。
陳子輕告訴原主五個姐姐怎么做,還把冰糖倒給小孩們,看他們你一個我一個的分著,他撓鼻尖,早知道多換一簍子蘋果了。
啊,對了,讓原主媽把米回去吧,他跟梁津川以后回來也待不了幾天,米放久了就陳了。
還有面粉,山粉,小麥粉。
“成,我都拿走,等你們回來了,直接上我那拿新的!痹鲖屨f。
……
陳子輕把一伙老少送走,他搓搓手,磨磨蹭蹭地走到石榴樹那邊:“津川,我們睡覺吧!
梁津川把拐杖扔了。
陳子輕條件反射地跑開。
然而那拐杖并不是朝著他的站位扔的,他這一跑,頗有骨子做作的成分。
“哥哥,你怎么了嘛?”陳子輕脫口而出。
梁津川看出這人叫完以后的懊悔表情,他氣息發(fā)沉,你想叫誰哥哥,叫到我頭上了?
一次,兩次,三次,次次都叫錯。
梁津川不清楚他哥知不知道,自己的媳婦心里頭藏著個會寫毛筆字的“哥哥”。
陳子輕察覺梁津川周身氣壓降低,他試探地喊:“津川?”
“下次再讓我發(fā)現(xiàn)你有騙我的苗頭,”梁津川森寒著臉,“我就放出第二人格,把你的肚子捅破!
陳子輕知道梁津川指的欺騙的苗頭,是剛剛要把喜糖散出去這事。
喜糖是他答應(yīng)了送給梁津川的,一個都不準(zhǔn)分給別的人。
可肚子捅破……
陳子輕的肚子抽抽,第二人格整的像放狗咬人一樣,梁津川到底在哪個私人教學(xué)的書上學(xué)來的人格借口。
“又不是鐵棍子那么長,哪能捅成那樣子!标愖虞p咕噥。
梁津川的太陽穴突突跳動,嫌他短?他眼下布滿陰霾,他拿他哥留下的卷尺量過自己的尺寸,遠(yuǎn)超過東方人的平均水平。
而且他還在發(fā)育,還會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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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
陳子輕被敲門聲吵醒,來人是出乎他意料的村長。
“南星,你家這春聯(lián)還跟新的一樣!贝彘L站在門口,摸著門上的春聯(lián)。
“不一樣的,都掉色了。”陳子輕說。
“別家破破爛爛,你這掉點(diǎn)色算什么!贝彘L感嘆,“買得真好!
陳子輕含糊:“是呢!
別人都以為他這春聯(lián)是買的,說明梁津川會寫瘦金體的事,周圍人并不是很了解。
陳子輕看村長來了半天,除了夸他春聯(lián)就被說過別的,他主動問道:“村長,你這么晚了來找我是啥事。俊
村長有難言之隱。
陳子輕會意地承諾:“我不會亂說的!
“也不是什么見不得人的事!贝彘L從褲兜里掏出個小金布袋,“這里頭是我老伴求的平安福,你幫我捎給我家小王八蛋。”
陳子輕滿臉驚訝,就這啊。
說起來,他在下廟村登錄兩年至今,村長的兒子一次沒回來過。
但在他來的前一年,村長兒子還回來過年了呢。這時間上挺巧妙的,好似是在錯開和他碰面。
“好的!标愖虞p收下小金布袋,“那我上哪找他啊?”
村長給了個紙條:“上頭有地址!
陳子輕心下奇怪,不過他沒多問,他只點(diǎn)頭說行。
“你還帶句話,叫他好好學(xué)文化,好好做人!贝彘L擺擺手叫陳子輕別送,他自個兒背著手走進(jìn)了黑夜里。
哪個問他兒子咋沒回來,他就說是小孩寒暑假都在給自己賺學(xué)費(fèi)生活費(fèi)。
別人說,那也不能不回來。
他就回,男孩子多鍛煉好,就該吃苦。
實(shí)際情況是,兒子不是親生的。
老伴當(dāng)時在地里生的娃娃,沒能活,她撿了個不知哪家的娃娃抱回了家。
兒子不知怎么找到了親生父母,一聲招呼不打就相認(rèn)了。
這事讓村長沒臉,他就沒往外說,能瞞一天是一天,瞞不住了再說。
兒子的親生父母是首城有錢人家,他成了個小少爺,今年下半年還要去首大讀研究生,出息老大了。
村長哼著小曲,兒子改名了,從梁橋改成了蔣橋。
兒子想必是覺得他們這對鄉(xiāng)下養(yǎng)父母給他丟人,才不讓他們?nèi)ナ壮翘酵,在電話里反?fù)強(qiáng)調(diào)阻止,還連續(xù)兩年不回家。
不認(rèn)就不認(rèn)吧,只要兒子過得好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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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打開小紙條,入目是名字加首城某個街多少號,他嘀咕:“蔣橋這名字……”
“蔣”字有被改動過的痕跡,最開始寫的好像是“梁”。
也應(yīng)該是梁。
村長是梁家村的村長,而且他老伴也不姓蔣。那他們兒子是跟誰姓的。
陳子輕記得原主的個人信息剛出來的時候,提到過村長的大學(xué)生兒子,就是蔣橋。
這就說明不論是舊梗概,還是新梗概,他都是這個名字,都不和爹媽姓。
陳子輕沒有多想,他把紙條跟平安福都收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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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麻麻亮,陳子輕去挑水把今天的日常做了,他回來的時候,家門前站著不少人。
二嬸說:“南星,你這都都要出門了,怎么還挑水?”
陳子輕胡扯:“習(xí)慣了。”
“挑的水放水缸里,等你們回來的時候,那還能喝啊!倍䦆鹞兆∷奶衾K,幫他卸下一桶水,“就放著吧,回頭我拎回去!
陳子輕想想,標(biāo)注1只要求他除了惡劣天氣,每天早上都要去塘邊挑水,沒說挑的人用來做什么,放哪兒,他就順了二嬸的意。
要先到縣里做大巴去市里,再去火車站坐火車。
得早點(diǎn)走,不然趕不上。
陳子輕跟梁津川擦著朦朧天色坐上車,是馬拉的,車夫跟村
長有老交情,收了根煙幫跑這趟。
行李有兩個背包,一個手拎的旅行包,一個手拎的大網(wǎng)兜。
輪椅不帶去首城,一是回來還要用,帶來帶去的麻煩,二是怕在路上遭損壞。
那是梁津川他爹做的,有特殊的意義,要留著。
陳子輕想著,輪椅是肯定要買的,梁津川不可能每天一直裝假肢,膝蓋受不了,磨破了就要把假肢卸下來改做輪椅。
黎明還沒來,從山那邊刮過來的風(fēng)涼絲絲的,早晚都涼快的季節(jié)將近。
梁津川閉眼靠著旅行包。
發(fā)頂一沉,他的眼簾微動,聽見身邊人小聲說話。
“這是我在家里找到的解放帽,你戴上擋一擋你額頭的傷!
梁津川涼涼地扯唇:“帽子是我哥的!
“啊呀,你哥的就是你哥的嘛!标愖虞p打哈欠,他很困,腦子犯迷糊,嘴里有點(diǎn)不走心地說,“你們兄弟兩個,又不需要見外!
梁津川要把帽子摘掉。
陳子輕忙阻止:“你戴著比你哥戴好看,真的。”
“少拿我當(dāng)小孩哄!绷航虼▊(cè)身背對他。
少年穿白色短袖襯衫跟灰色長褲,軍綠色帽子壓著額發(fā),讓他整個人多了一絲平時沒見過的朝氣。
干干凈凈,青春向上。
陳子輕的思緒被嘈雜聲拉向車后方。
村里老多人爬起來送他們。陳子輕坐在車上喊:“你們回吧,別送啦!
“天涼快,再送一送!
“南星啊,在車站一定要把東西看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