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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衣角的拉扯力度忽然加重,他被拉得離床邊更近點(diǎn),腳踢到了假肢,趕緊扶好。

  梁津川忽然開口:“我這里疼!

  陳子輕看過去,梁津川拉著他的衣角放在自己身上一處。他直不起腰,小聲說:“那是胃!

  “吐了以后,胃是會有火燒的感覺。”陳子輕聲音柔柔的,“我屋里有治胃的藥,你把我的衣角松開,我拿過來給你吃好不好。”

  梁津川換地方:“這里也疼!

  喊疼的人,臉上沒有對應(yīng)的表情,只有麻木和冰冷。

  陳子輕的呼吸緊了緊:“那是心臟!

  梁津川的聲量很低,困惑地喃喃自語:“心臟為什么會疼?”

  陳子輕的衣角被梁津川拉得掀起來,白皙的腰和肚子都露在外面,他撐著床穩(wěn)住身形:“你看見我被四叔壓在床上,你嚇到了!

  梁津川的眉頭皺起來,他嗓音卻是沒有起伏:“是嗎?”

  陳子輕發(fā)現(xiàn)草席上的血跡面積更大了些,往墊在底下的稻草里滲了,他彎下腰背,湊在梁津川耳邊說話。

  “我沒想和他睡覺,是他強(qiáng)迫我的。”

  陳子輕明知梁津川清楚這里面的名堂,還是認(rèn)真地解釋,這是他的態(tài)度。

  梁津川沒有反應(yīng)。

  陳子輕郁悶地囔了句:“四嬸和他一起騙我!

  末了,實(shí)在是忍不住了,陳子輕吐槽起來:“我還給四嬸買洗屁股的藥,建議他讓四叔別老是往里面弄呢,真是,良心讓狗吃掉了!”

  生氣地哼一聲,懊悔地說:“寧向致叫我不要多管閑事,我聽他的就好了。”

  梁津川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睛,目光落在他的肚子上面。

  陳子輕的肚子反射性地咕嚕叫,他不好意思地用手捂住。

  梁津川撩起眼皮,看他一眼。

  陳子輕不知怎么感覺自己見到了嗷嗷待哺的食肉動物,他默默地把手拿開,小而干凈的肚臍眼對著梁津川,距離近到能感受他的氣息,他稍微挪一點(diǎn),就能親上肚臍眼,埋進(jìn)柔軟肚皮。

  “津川,你怎么會突然想去四叔家找我的啊?”陳子輕分散注意力,“幸好你找過去了。”

  梁津川看著朝他一下一下起伏的肚子,當(dāng)時他在屋里整理高中的書籍,沒來由的感到一陣心悸,接著就是強(qiáng)烈的不安,他手里的書掉在地上,拿過假肢就往膝蓋上套。

  人一定在四嬸家。

  因?yàn)樗罱徊傩乃膵鸬氖隆?br />
  梁津川的眼前浮現(xiàn)出他進(jìn)屋見到的畫面,額角暴戾地突跳了一下。

  他攥緊掌中衣角,讓那塊肚子壓到自己臉上。

  陳子輕還沒反應(yīng)過來就被梁津川推開,伴隨一道莫名克制隱忍的冷硬聲音:“去洗澡!

  “啊,洗澡啊,”陳子輕摸著肚子上的濕潤,舌頭舔過的觸感讓他起雞皮疙瘩,“我晚飯還沒做呢,等我做了飯?jiān)傧!?br />
  梁津川放過他衣角:“晚飯我做,你去洗澡!

  陳子輕把褂子上帶著汗?jié)n的褶皺拍了拍:“可是你膝蓋的傷沒好之前都不能再按假肢了,你坐輪椅怎么燒飯……”

  話聲戛然而止。

  陳子輕終于觀察到梁津川的不對勁,他蹙起眉心:“你嫌我臟啊!

  梁津川牙關(guān)磨緊打顫,仿佛要撕爛什么東西。

  陳子輕正心驚膽戰(zhàn)之際,少年側(cè)仰頭盯著他,左眼眶里的淚水滑過優(yōu)越的鼻根,落進(jìn)右眼眶里,再和右眼眶里的一起埋進(jìn)鬢角打濕草席。

  他一下變得茫然無措:“你別哭啊,你不嫌我臟就說不嫌我臟,你哭什么啊!

  梁津川安靜又無聲地流出眼淚,如果他多看著些,就不會發(fā)生這種事。

  差一點(diǎn),

  就差一點(diǎn)。

  梁津川揮開伸過來給他擦眼淚的手,他在自我厭恨中哽咽,整張臉扭曲起來。

  陳子輕嘆氣,這哭的,小白菜地里黃,他把少年的腦袋按過來埋肚子,摸了摸少年的頭發(fā):“好啦好啦,不哭啦!

  梁津川咬牙切齒,全身不正常地發(fā)抖:“有魚腥。”

  陳子輕后知后覺梁津川指的是他的肚子上有那味道,是那會被壓著拱的時候蹭上去的吧。

  “我去洗澡!标愖虞p自己嫌棄上了,“我現(xiàn)在就去!

  “不行,我還是先把你的膝蓋……好好好,我去洗澡!彼焖偃プ约何堇锬靡路。

  小屋靜得掉針可聞。

  梁津川撐著草席坐起來,他扣住破爛的膝蓋。

  如果不是他雙下肢殘缺,他就能省去按假肢的時間,來得及阻止剛才出去的人被拱。

  血一滴一滴地砸落在地上。

  “啪——”

  梁津川帶血的手狠狠扇了自己一耳光,他的臉被扇偏,眼淚又下來了。

  .

  家里有個水瓶是滿的,有個水瓶剩一半水,夏天夠用了。

  陳子輕洗了個澡。

  棚子里彌漫著不怎么濃的熱氣,不一會就從簾子的縫隙里跑出去。

  陳子輕穿上干凈的衣物,他哪需要翻地通個洞,他有四個小珍寶,滋潤得很。

  不知道四叔自個兒有沒有從板凳上下來,四嬸回沒回去,屋后沒聽到什么撕心裂肺的哭喊。

  陳子輕沒出門打探,他疲倦地爬到床上,想著躺一小下就起來,哪知就這么睡著了。

  天黑了,飯燒得早的快放下碗了,燒得晚的煙囪里飄炊煙。

  梁津川燒一瓦壺水裝進(jìn)水瓶里,他煮稀飯搭山芋,把菜架在灶臺的瓦罐里熱著。

  之后就轉(zhuǎn)著輪椅進(jìn)了最大的那間屋子。

  他哥的婚房。

  床上人睡得很安穩(wěn),本來鋪在枕頭上的枕巾在他肚子上放著,他的手腳都在掙扎途中受了傷,洗澡沾了水,傷口連同周圍的皮發(fā)白起皺。

  梁津川沒有表情地,一一搜尋他的傷痕。

  床上人一條腿伸到床邊,光裸的腳垂在半空,腳踝上一圈被麻繩捆綁留下的挫傷。

  梁津川托住那條細(xì)白的腿,指腹摩挲光滑的觸感,手掌圈著向下小腿,他低頭湊上去,伸舌輕吻。

  一寸寸地舔。

  “想讓我當(dāng)有錢人,是不是要我娶你?”

  “做有錢人!

  梁津川輕描淡寫地嘲弄:“我要是能給你變出來錢,就給你變幾麻袋!

  變不出來,只能多讀書。

  .

  陳子輕半夜被一陣敲門聲驚醒,他站在院里問是哪個。

  “我!遍T外的人應(yīng)聲。

  陳子輕打開門:“你這個時候……”

  寧向致拎著藥箱:“你四嬸跑去叫我來給你四叔縫腦袋,我說縫不了,那是要上縣里做的。”

  陳子輕把后面的疑惑咽進(jìn)了肚子里。

  寧向致打量他,這個季節(jié)穿長袖長褲也不嫌熱:“你四叔的頭怎么破了?”

  陳子輕搖頭:“不知道啊!

  寧向致懷疑寡夫有隱瞞,但他沒有證據(jù),他也不認(rèn)為這是什么要緊事。

  陳子輕扣了扣院門上的粗糙紋路:“那你說你縫不了,我四嬸怎么回的?”

  寧向致說:“跪在地上磕頭求我救她老板,頭磕得全是血!

  陳子輕頓生惡寒,他在心里問系統(tǒng),四叔四嬸有沒有把對付他的法子,用在別的人身上。

  系統(tǒng):“哼哼!

  陳子輕抿嘴,那就是有了。

  可為什么沒人揭發(fā)啊。這個時期吃了虧,上了當(dāng),受了傷害都藏著嗎?

  系統(tǒng):“名聲大過天唄!

  陳子輕嘆氣:“哎,這是不對的啊!

  系統(tǒng):“誰管你對不對,大環(huán)境就這樣,適者生存。”

  “你沖我干嘛,我沒隨波逐流沒被同化,不也生存下來了嗎!标愖虞p走了會神,發(fā)覺寧向致沒走,他不解,“你不回家的嗎?”

  寧向致聽出他的驅(qū)趕,黑了臉:“我以為你還有話要說。”

  陳子輕莫名其妙:“我已經(jīng)說完了啊!

  寧向致揣著一肚子氣走了。

  ……

  陳子輕睡不著了,他打手電敲響了二嬸家里的門。

  二嬸被吵醒沒生多大氣,她搖著蒲扇打哈欠:“啥事兒,這么晚了!

  陳子輕挑挑揀揀一番,說了自己傍晚的遭遇。

  蒲扇被二嬸砸在床頭,一分為二,她屈著一條腿抵在咯吱窩下面,嘴里罵罵咧咧。

  話是真的難聽,五句里有三句帶“逼”字,氣也是真的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