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山坡明明有風聲蛙聲蛐蛐聲,卻呈現(xiàn)出了一種死氣沉沉的感覺。
梁津川說:“他不去,誰照顧我這個殘廢?”
梁云啞口無言。
“你有假肢了,可以生活的,學校還有同學老師,”梁云根本不相信堂哥離開嫂子就不能自理,她真的覺得嫂子跟去了,弊大于利。
梁津川把手枕在腦后,拒人千里的冷漠疏離:“梁云,少管閑事!
梁云臉一白:“是我哪里說錯了?”
“都錯了!绷航虼ɡ淅涞卣f完就微瞇眼眸,盯著和屁股一樣圓的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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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里沒有再震。
小孩無知無畏,他們覺得好玩,困了就躺在爹媽的腿上呼呼大睡。
大人不敢睡,在稻床坐到了天亮。
只有幾天周圍幾個又發(fā)生了地震,大家還往外跑,為的就是以防萬一。好在都是虛驚一場,老天爺跟他們開玩笑呢。
……
一場雨后的晚上,陳子輕驚覺家里進了小偷。
錢都讓陳子輕存起來了,幾個屋子沒值錢東西,他屋里的皮箱鎖有被撬過的痕跡,沒撬開。
陳子輕打開皮箱看四個大小不一長短不一的珍寶,他把這四樣帶去首城,在車站能不能過安檢啊。
這個時代有安檢嗎?
有的話,也不會那么嚴吧。
陳子輕想得多,想得雜,他動了寄到首城的念頭,郵局是有的,在縣里。
郵寄的時候,工作人員會檢查是不是違禁品,想想都覺得羞恥。
走火車站的零擔最少也要一個月,那太久了,他哪等得起。
思來想去,還是讓四個小玩意跟著他一起上火車吧,裹在一床毛毯里面,或者縫在冬天的襖子夾層里。
陳子輕想好了怎么帶去首城,接下來要思慮的是,出發(fā)前的這段時間該怎么存放。他瞅了瞅鎖上的撬劃痕,得換個地方,換哪兒呢。
公婆的屋子在隔壁,陳子輕開門進去找了找,沒找到安全隱秘的藏寶地。他返回自己的屋子。
這是原主的婚房,亡夫的個人物品沒有全部燒毀掉,還有一部分。
干脆就放亡夫的衣物里吧。
死人的東西自動打上了晦氣的標簽,不會有哪個想碰。
陳子輕把珍寶們放好,他將皮箱搬到院子里,拿出里面的幾身衣物搭在竹竿上暴曬。
皮箱就空了,裝進來滿滿的陽光。
地上鋪著一小片花生混了點泥土,還有幾個嘗鮮的山芋。
陳子輕感覺到梁津川落在空皮箱上的視線,他扭頭望去,梁津川站在廚房門口,叫他進來盛飯。
菜有小蝦米炒雞蛋,蒸熟的蠶豆,豬油渣炒白菜。
陳子輕很喜歡吃小蝦米,鮮香可口,他不停地吃,不停吃地。
然后盤子就被一雙筷子撥到了他跟前,撞上他的藍邊碗,他會意地端起盤子,撥一些蝦米到他碗里。
陳子輕把蝦米跟飯攪拌在一起,扒拉一口到嘴里,邊吃邊說:“津川,你沒丟什么東西吧!
梁津川吃蠶豆:“沒有!
陳子輕有感而發(fā):“富不還鄉(xiāng),以后你發(fā)達了,就別回來了!
梁津川扯唇:“發(fā)達不了!
陳子輕放下碗筷:“真的嗎?”
他伸著脖子瞅少年:“真的發(fā)達不了嗎?”
梁津川頓了下,撩起眼皮看去。
坐在他對面的嫂子再三確認,像是只要他點頭,他就失去了競爭二婚丈夫的資格。
你發(fā)達不了,可就不能娶我了呢。
梁津川喉頭一動,飯菜被他咽了下去,他說:“將來的事,誰知道!
陳子輕“噢”了聲,不再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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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里進小偷讓陳子輕意識到,財不能外露。
陳子輕一尋思,得哭窮。
于是他有意無意地跟人說自己這個嫂子多不容易,去了首城討飯。
那別人就問了,不是有津貼嗎,小叔子不給用?
陳子輕趁機抖露難以啟齒的事情,他說他們?nèi)タh里存錢的時候遇上了扒手。
這下村里人就都同情上了,怎么不把錢放好點,這可怎么辦,苦命的,享不了福。
二嬸把陳子輕拉進門,問是不是真的讓扒手扒走了錢。
陳子輕說是假的。
二嬸沒怪他騙自己,反而夸他長進了。
“都怕你過得不好又怕你過得太好!倍䦆鸾o他個辣椒,“一肚子的壞水。”
陳子輕接過翠綠的辣椒咬一口:“我知道的。”
……
離開二嬸家,陳子輕把辣椒吃完扔了小把兒,他回去牽老水牛到塘邊喝水。
老水牛趴在塘里洗澡,不肯上來。
陳子輕拖鞋下水舒爽了會,他也想下去洗澡。
“南星……”
身后忽地傳來喊聲,陳子輕回頭。
四嬸從前面地里過來的,他從褲兜里拿出個手絹:“南星,這個給你!
手絹被四嬸打開,里面包著一疊錢,都是一分一分的小票子。
陳子輕驚訝住了。
“你四叔不知道,這是我自己攢的!彼膵鹎那恼f,“當是借你的,你混好了再還我,反正我在村里也不用買什么東西!
陳子輕把腳從塘里拿下來,隨便在布鞋的鞋面上蹭蹭水就穿回去,他站起來:“四嬸,我不用的!
“怎么不用啊!彼膵鹩悬c急了,“我已經(jīng)聽說了你的難處!彼麌@氣,“不多,就幾塊錢,你收著吧!
陳子輕看了看遞到他眼前的手絹,四嬸只怕是一直揣在褲兜里,找不到合適的機會給他,都踹出汗印子了。
風把四嬸身上的味道吹進陳子輕的呼吸里。
臭臭的,泛著長時間捂住的腥氣。
陳子輕積壓在心里的疑惑翻涌了上來,村里人沒長鼻子嗎,怎么沒聽哪個說四嬸身上的氣味。
轉(zhuǎn)而一想,估計是早多少年前就嚼過八百回了,現(xiàn)在都不新鮮了。
就像三嬸腦子被三叔打壞,偶爾發(fā)病這事一樣。
陳子輕想的沒錯,四嬸如此畏縮,就是以前被人
議論指點留下的后遺癥,現(xiàn)在村里都不說了。
四嬸的褲襠被風吹涼快了點,他下意識想張開腿好讓風進來得更多些。
后知后覺面前還有個人,四嬸一慌,他把手絹塞進對方懷里:“南星,這你拿著,我繼續(xù)去摘棉花了!
陳子輕喊他:“四嬸!
下一瞬就問出了他身上的味道是怎么回事。
四嬸眼神躲閃雙手握緊:“沒,沒,沒有味道。”
陳子輕帶四嬸去了附近的一個屋后:“四嬸,你跟我說實話。”
四嬸咬唇,他說丈夫需求很大,要太多,不怎么在意是什么時候什么地方,有時他急著做飯就沒打水洗屁股,有時他在外面挖地,丈夫叫上他去樹林里,讓他抱著樹。
周圍沒有可以洗的地方,他到家又忙別的事,很晚了才洗,甚至不洗。
時間長了,味道洗不掉了。
“可能是感染了什么病吧!彼膵鹗沁@么說的。
陳子輕聽得目瞪口呆:“那四叔呢,他知道你有時候不方便清洗,還要弄進去。俊
四嬸不怎么濃黑的眉毛愁苦地輕輕蹙起:“控制不住的,你四叔也沒辦法!
陳子輕撇嘴,什么沒辦法,不就是只顧著自己爽:“你得病了,他不怕自己被傳染?”
四嬸溫吞地抿了抿嘴角:“他是男的!
陳子輕傻眼,不是,四叔是男的,你不也是嗎?
不能說0就不是男的吧。
這我就不同意了。
陳子輕想教育一番,但他四嬸一副瘦小軟弱樣就忍住了:“你跟四叔說說,還是不要弄進去比較好,弄到里面沒及時清洗,很容易讓你發(fā)燒,也有可能引發(fā)腸胃問題!
四嬸憨憨地笑:“我沒有發(fā)過燒,沒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
陳子輕看他的眼神像是在說,我什么地方讓你覺得我是個弱智?
四嬸垂下眼睛:“南星,柏川都不弄到你里面的嗎!
陳子輕瞟這家屋后種的葡萄,總共就結(jié)了一串,還是歪瓜裂棗。他發(fā)現(xiàn)地上散落了一些草紙,肥倒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