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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寧向致又一個人背著藥箱下鄉(xiāng)問診了。

  陳子輕在衛(wèi)生所掃地,他抓著笤把狠狠地在地上摩擦,這破工作一天都干不下去了。

  門外傳來喊聲:“我買藥!”

  “來啦——”

  .

  買藥的是上廟村的人,原主的表舅。

  陳子輕硬是收了該收的藥錢,表舅罵他不是東西,他讓表舅慢點走,路上注意安全。

  衛(wèi)生所的門被摔得很響,陳子輕拿著雞毛撣子在貨架上掃動,今天他不收表舅的藥錢,明天七大姑八大姨的過來,他怎么辦?

  【親戚來買藥看病,你從不收錢,都是你貼醫(yī)藥費!

  陳子輕咋舌,原主不是大夫,他只是個抓藥收銀的,工資遠遠比不上寧向致,哪來的錢讓他那么裝逼?

  【你亡夫在世時,他把自己的積蓄都上交給了你。】

  陳子輕詫異,那他怎么沒見著?

  【都讓你經營人情世故,散光了。】

  陳子輕抽抽嘴,原主是大方了,到他頭上就不得不緊巴巴地過日子。

  “南星啊,活藥止痛膏有嗎?給我來兩貼!

  陳子輕的思緒被衛(wèi)生所外的聲音打散,他找了止痛膏送到外面,瞧見來的是三叔,就把人扶進去。

  三叔光著膀子,指揮他把止痛膏貼在自己后腰哪個位置,嘶嘶地抽著氣。

  陳子輕啪地將藥膏拍嚴實,三叔發(fā)出殺豬的嚎叫。

  嚇得陳子輕還以為他要不行了,又是給他倒水,又是給他按腰。

  過了好一會,三叔才緩下了那股子鉆心的酸痛,他沒說重話,只是叫侄媳離他遠點,剩下一貼藥膏他自己能貼。

  陳子輕過意不去,他給三叔省了個零頭。

  三叔笑他之前做散財童子賺一大把好名聲好話,現在知道要過日子了。

  陳子輕訕訕地笑了笑,他隨意地嘮了幾句,問道:“三叔,我四嬸跟四叔是怎么認識的?”四嬸不會是被騙來下廟村的吧?

  “媒婆說的親,你四叔第一眼就看直了,走不動道了。”三叔樂呵呵的,“別不信,你四嬸年輕時是這個,”

  他豎大拇指。

  陳子輕說:“我沒不信,四嬸現在也挺清秀的。”

  “你四嬸是明媒正娶,大花轎抬過來的!比迮呐难澩壬系幕覊m,回憶著往事,“你四叔是真的喜歡,打心眼里的喜歡!

  陳子輕猶猶豫豫:“四嬸像是很怕四叔!

  三叔把眼一橫,滿面這有什么問題的表情:“燒鍋的怕自己老板怎么了,就該怕,收拾得服服帖帖的才會老實待在家里,不生二心!

  陳子輕一聽三叔這話就知道又是個大男子主義。他敷衍幾句,送走了三叔。

  男的跟男的做,事前事后的清潔工作都很重要。

  四叔看起來并不像是會顧慮到那方面的人。

  陳子輕坐在門檻上,兩手托腮望著路上的來往村民,四嬸沒有怨氣,不是他的目標,四叔的怨氣不深不淺,也不在他的頭部名單里面。

  也許他們之間沒什么大問題。

  兩口子過日子,許多事都是外人不知道的,不了解的,也插入不進去。

  .

  月底,村里家家戶戶都把冬天要蓋的棉被跟襖子拿出來曬,三伏天驅驅霉味。

  一場大雨轟隆而來。

  地面冒煙,灰塵浸濕的味道散進風里,陳子輕深吸一口,莫名地想,要是有只狗就好了。

  外面鋪滿叫喊聲,搶稻子的搶稻子,收棉被的收棉被,抱襖子的抱襖子,一時間到處都是倉里倉慌的身影。

  陳子輕曬的東西少,他沒怎么手忙腳亂,自己這邊收好了就去幫二嬸。

  “行吶行吶,可以吶!倍䦆饻喩肀挥甏驖,她把還在外頭的閨女叫回來,對陳子輕說,“你的稻子沒濕吧?”

  陳子輕搖頭。

  二嬸眉間泛起憂愁:“我這濕了不少!

  “沒有啊,我剛才看過了,就一點!标愖虞p說。

  “那叫一點?夠吃上半個月了,我讓小云快點,快點,她倒好,就擱那磨蹭,死孩子要是聽我的話,稻子不就抖搶回來了……”二嬸碎碎叨叨。

  陳子輕聽得耳朵疼,干脆說她濕的那點稻子,他會給她補上。

  二嬸以往是會假假地推脫一番就收下,現在卻不肯要,叫他護著自家的東西,別總往外散。

  ……

  陳子輕還是給二嬸送了半袋稻。

  先前絞稻機下鄉(xiāng)攪稻,絞一旦稻才三塊錢,村里只有二嬸舍不得掏錢,她家那么多的稻子,硬是靠她跟丈夫用雙手抓著稻子在木板上摔打出來的。

  濕的稻子要是不補上,她十年后想起來,都能在半夜氣醒,跑到閨女的房間一通叫罵。

  陳子輕脫掉膠靴放在屋檐下,他坐在干燥的地上院里的果樹在風雨里飄搖。

  這場雨總算是下來了。

  不知道梁津川在小屋里做什么,下雨了,他腿上的切口疼不疼。

  陳子輕這個念頭一起就忍不住去偷看,小屋的門是掩著的,梁津川躺在床上睡著了。

  桌上有攤開的課本和習題冊,是英語。

  陳子輕走到桌邊檢查梁津川的課業(yè),沒有錯的地方,都是對的。梁津川的字很好看,無論是中文,英文,還是算式數字。

  這么一手瘦金體,怎么會不好看呢。

  陳子輕很想問梁津川的瘦金體是在哪學的,什么樣的條件能讓他寫出這么老練如藝術品的瘦金體。

  算了,別想字體了,也別在村里打聽了。

  陳子輕努力收回沒來由地非要關注的地方。他轉過臉去看床上的男孩。如果不出意外落下殘疾,男孩將來是能走出大山去外面闖蕩的。

  殘疾了也有可能,活著就有可能。

  梁津川是主角了,他的未來會是敞亮的,新梗概的后續(xù)走向可能是,窮小子發(fā)家史。

  九零年代發(fā)家致富的機遇也是留給有準備的人的。

  陳子輕想到了蒼蠅柜里的那頭豬,可惜找不到正當的時機拿出來賣,不然就能賣不少錢。他嘆著氣走出小屋。

  手頭很緊。

  沒有賺錢的地方,只能拿死工資。

  好在梁津川的腿沒有醫(yī)藥開支,否則他這個嫂子真的要愁死。

  陳子輕坐回屋檐下看雨,他要先搞定村里的幾大重怨氣戶,平安度過明年夏至的某個時辰完成主線任務,再做標注任務,等支線任務二。

  標注任務不好做,他得住樓房,開汽車,以及,嫁給有錢人。

  小腿殘缺的梁津川在他腦中浮現出來,他抿了抿嘴,鞋底蹭著一點土顆粒。

  給梁津川一雙假肢,他的人生一定會天翻地覆。

  陳子輕撐著下巴想,梁津川你等著,我會送你假肢的。

  .

  村里好多八卦,從早聽到晚不帶重復的。一般都是以“我跟你說”“聽說了嗎”“那誰啊”開頭。

  陳子輕有意無意地搜羅到了一些,后面能不能用上再說。

  二嬸的怨氣消下去了,第一波完成一半,剩下一半是梁錚,他還在外地做活。

  陳子輕打算先做個怨氣中等的,他剛選好目標,梁津川就發(fā)燒了。

  不清楚是不是那場雨引發(fā)的。

  梁津川不是發(fā)的高燒,是低燒,持續(xù)了好幾天都不退,陳子輕想給他物理降溫,卻無計可施。

  “你不讓我碰,梁錚又沒回來。”陳子輕在床邊來回走動,跟接生的丈夫似的,“我找三叔四叔給你擦身子可以不。”

  他憂心忡忡:“或者我去叫寧大夫,不管怎么說,你都不能這么硬撐著,會出毛病的!

  梁津川閉著眼,讓他滾。

  “你別總是讓我滾啊!标愖虞p嘀咕,“我哪回真的滾了嘛,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不可能按你說的做……”

  他對上男孩因為不舒服發(fā)紅的眼睛,咽下后面的話走了。

  .

  梁津川燒退了,陳子輕燒起來了。

  陳子輕是高燒,身子一陣陣的發(fā)冷,他大夏天的蓋著厚棉被還覺得冷,一個勁地打哆嗦。

  這不行,他每天大早上都要去塘邊挑水完成日常任務,去一趟得穿過三條田埂,來回就是六條。

  燒不退,他挑不動水。

  陳子輕想用積分買最高效的退燒藥。

  系統(tǒng):“沒有。”

  陳子輕充滿質疑:“退燒藥又不是多稀有的藥,怎么可能沒有!

  系統(tǒng):“正因為不稀有,我司才不對宿主出售!

  似乎有點道理。

  陳子輕打開窗戶趴在窗邊,他見到個小孩,趕緊捂嘴躲到墻邊,讓小孩走開點,別被他傳染了。

  小孩好奇地墊著腳扒窗戶。

  沒有糖吃,也沒有人陪他玩,他無聊地滾著彈珠玩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