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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丫鬟瑟縮了一下,聲若蚊蠅:“孫班主,孫梁成!

  張老爺緩緩坐回椅子上面,雙手緊握金色龍頭,正是他的梅夫人給他吹枕邊風,他才請戲班子來家里表演皮影戲,用作祭祀。

  眼前一陣發(fā)黑,張老爺沖下黃金椅,踢開癱坐在地的下人去見巫師,親自提水把人潑醒。

  巫師披頭散發(fā)狼狽不堪,他羞憤難當:“張老爺,你這是作何,”

  張老爺打斷道:“張家請過戲班表演皮影,可有關(guān)系?”

  巫師的憤怒情緒一凝,他喘著氣抹開臉上的濕發(fā),說出了三句話。

  “皮影?”

  “招鬼啊……”

  “只要懂竅門的人在皮影上稍微做點文章,就能招來怨鬼。”

  張老爺勃然大怒,小妾聯(lián)合外人把他耍了!

  就在這時,跟來的十七少爺口吻斟酌道:“爹,我有一事想?yún)R報給您!

  張老爺聽了,面色可怕至極。

  合適的機會來了,他就透露了那晚梅夫人和男子私通的事。

  “會不會就是孫班主?”十七少爺明知故問。

  張老爺一口老血噴了出來。

  十七少爺緊張地撲上去:“爹!爹你還好嗎!爹!”

  .

  張老爺硬生生被氣昏過去,他在大夫的診治下悠悠醒來,一下蒼老了不少。

  十七少爺為他爹喝藥:“爹,你昏迷期間,我自作主張地派人去找孫班主,可是沒找到,那個戲班子早就離開了!

  張老爺要吐,十七少爺眼珠一轉(zhuǎn),用手去接。

  “小十七,難為你了!

  “應該的!

  張老爺躺在床上平復氣息,整個戲班子全身而退了是嗎?

  不會。

  孫梁成想必是不清楚從哪得到的情報,沖張家那些東西來的,那他就還沒達成目的,不會走,他必定是潛在鄉(xiāng)里某個角落,用某個身份監(jiān)視張家。

  張老爺讓小兒子負責這件事:“暗中調(diào)查,有可疑人員不要打草驚蛇,看對方都和什么人接觸。”

  接著就改變主意:“不用查了,就在家里待著,哪都不準去。”

  十七少爺只好應聲,張家人已經(jīng)好幾日沒有出過門了,好像一開始有反抗的,后來就沒見著人了。

  隨便了,反正他八字硬。

  張老爺支走小兒子徑自思考,孫梁成在張家待了三日,有機會擺大陣,但他會嗎?

  一個戲班子的班主,擺得出來嗎?真擺出來了,又一定就會把六斗大陣改成五斗大陣嗎?張老爺揣測他可能有幫手。

  如果有,那他們早晚都會碰面,來張家驗收成果。

  倒是他就來個甕中捉鱉。

  前提是鎮(zhèn)壓驅(qū)除那群鬼物,他不信真的沒有辦法了。

  張老爺?shù)难壑虚W過什么,其實有辦法的,但那個辦法不可能用上,他絕不會用。

  .

  這夜像比往日每夜都要漫長。

  丑時一刻,曹秀才被巨響驚醒,他一時有些迷糊:“阿旺?”

  向來溫順的黑狗不知道怎么,它撞開屋門沖到了院子里,轉(zhuǎn)眼間就沒了影子。

  “阿旺怎么了?” 曹秀才摸到被褥上的長衫披在里衣外面,他穿上鞋去找黑狗,好友把黑狗放他這兒給他作伴,可不能有事。

  天上不見月亮,所見黑漆漆的。曹秀才回頭點了油燈提上。

  “汪!汪!”

  黑狗一路跑到義莊的門口,它齜著牙,對著義莊里面狂吠著,身子壓得很低,一副面對強敵的架勢。

  曹秀才發(fā)現(xiàn)黑狗有些不對勁,便提燈走進了義莊。

  一間小屋的門從里面打開,陳子輕睡眼惺忪地走出來:“阿旺,你不睡覺,瞎叫什么……秀才,你怎么來了?”

  陳子輕的瞌睡霎時就消失無影,不等他再問,一條手臂搭上他的腰伸到前面,邢剪站在他后方,給他把松散的褲腰拉上去,再把上衣帶子系緊。

  在這期間,陳子輕的聽覺全被阿旺的叫聲沾滿了,他喊了聲:“阿旺!

  往常只要他一喊,阿旺就會飛奔而來,在他腳邊蹭個不停,這次卻是沒有,他的心里有了不好的預感。

  這時,他又聽曹秀才道:“崔兄,阿旺原本在我屋里睡得好好的,突然撞門跑了,我一路跟它來的義莊,它一直在外面叫,看起來十分緊張!

  曹秀才說話的功夫,同屋的管瓊跟翠兒,靈堂守夜的魏之恕都出來了。

  這下所有人都在屋檐下聚集,除了邢剪,他還在屋里。

  曹秀才很意外會在義莊見到翠兒,尤其是這個時辰。翠兒站在管瓊旁邊,沒有要向曹秀才解釋的跡象。

  一時之間,大家都沒說話,狗叫聲被放大,刺耳到讓人心慌。

  魏之恕掏著耳朵走出去,繞著黑狗看了一圈,拍了拍它的頭:“阿旺,你大半夜的鬼叫什么?”

  黑狗依舊很是緊張,它低低地叫了兩聲,算是回應。

  “嗯,阿旺的樣子好像是不太對!蔽褐∶嗣掳偷馈

  陳子輕朝邢剪身邊靠,“好像”這兩個字完全可以刪掉,阿旺的異常只指向一個可能。

  “師傅,你陪我去靈堂!彼氐轿輧(nèi),踮腳對彎腰的邢剪咬耳朵,“現(xiàn)在就去。”

  邢剪沉聲:“現(xiàn)在什么現(xiàn)在,沒看我光著?”

  陳子輕繃起來的神經(jīng)因此松弛些許,他無語道:“……你不就光著上半身嘛!

  “那不也是光著,作為你的男人,我這樣能出去?”邢剪嚴肅地低喘著,就差說“我得守夫道”了。

  陳子輕抽著嘴去給他拿布袍。

  邢剪屈膝叉開腿,張開手臂,為了讓小徒弟給他穿上,他特地降低身高,不讓對方費勁。

  陳子輕默默幫他穿好布袍,推著他出去:“我感覺靈堂進了臟東西,你快去看看!

  .

  靈堂里點著燭火,門客被粗麻繩牢牢綁在棺材旁,他的頭耷拉在一邊,昏睡不醒。

  曹秀才不知道門客,他厚著臉皮找不待見他的翠兒打聽。

  翠兒這回肯理他了,兩人的說話聲放得很輕,快要被刮起來的風聲吞沒。

  陳子輕沒留意他們的話聲,他湊近點瞅了瞅門客,沒問題啊。

  要是跟門客沒關(guān)系,那是怎么回事?陳子輕打量靈堂,發(fā)覺有口棺材的蓋板是斜著的,忙道:“那里面有尸體?”

  “狗鬼叫,你也鬼叫,”魏之恕倦散地對上小師弟詫異的眼神,“師傅沒跟你說?”

  陳子輕搖頭:“沒有啊。”他仰頭去瞪邢剪,你怎么都不說?!

  邢剪:“……”

  這能叫事嗎,不能。但小徒弟生氣了,那就是個事。

  “生意上門的時候你在睡覺,尸體要在義莊停放七日!毙霞羯矂e扭地解釋,頓了頓,粗聲補了個小尾巴,“師傅不是有意不說的。”

  后半句的影響力驚人,直接就讓莊嚴肅重的靈堂變了氣氛。

  然而另一個當事人沒接這茬,他想看棺材里的尸體,讓大師姐給他搭把手,二人合力將棺材板推開一些。

  棺材里是個老人,沒可怕死亡,面容平和安詳,他是正常死亡。

  也沒問題。

  陳子輕犯嘀咕,難道是他大驚小怪?可阿旺還在叫啊,阿旺是黑狗,通靈的。

  “你們快看!”翠兒忽然震驚地喊道,她的手指著被捆綁著的門客。

  剛才還昏睡的門客不知何時已經(jīng)昂起了頭顱,正目光森冷地看著他們,原本的黑色瞳孔竟散發(fā)著淡淡的綠光。

  “死……你們都要死!”門客的聲音詭異難辨,根本不像人會發(fā)出的聲音。

  “這是什么情況?”陳子輕吸了口氣。

  “他像是被什么東西附身了!惫墉傇谝慌缘溃裆降,身體卻不易察覺地顫抖了一下,情緒有點不穩(wěn)。

  “魏二,你去屋里把我的工具拿來!毙霞糇プ⌒⊥降艿氖直郏砗笠焕,整個將小徒弟擋住,他壓低漆黑的眉眼,盯著門客。

  魏之恕飛快跑出去。

  門客劇烈地掙扎著,原本很粗的麻繩傳來隱隱的撕裂聲。

  “都出來!”

  邢剪一看情況不妙,想要開口提醒時已經(jīng)晚了,只聽“嘭”的一聲,麻繩四分五裂,幾人只覺忽悠一陣狂風襲來,吹得他們睜不開眼。

  等他們勉強睜開眼的時候,門客已經(jīng)癱倒在了地上,同時倒在一邊的還有翠兒。

  “翠兒?”陳子輕只來得及看了翠兒一眼,就聽到耳邊傳來邢剪的喝斥,“情況不對,大家小心!”

  管瓊看了一眼所有人,發(fā)現(xiàn)二師弟拿著師傅的布袋,呆站在屋門口。

  “二師弟?”管瓊叫了一聲。

  魏之恕竟沒有任何反應,管瓊又叫了一聲,他這才僵硬的轉(zhuǎn)頭看來,在昏暗燈光的下,魏二雙眼翻白,嘴角歪斜留著口水。

  “汪汪!”

  義莊外面的黑狗叫得更兇了,原本不敢進來的它徒然瘋了般沖進來,對著魏之恕的身影拼命地吠叫,如果不是有曹秀才使出吃奶的力氣拉著,它很可能就撲上去了。

  “嘿嘿……”魏二忽而陰森森地咧嘴一笑,身子就像靈貓一樣,一躍就上了圍墻,它掃了一眼眾人后,頭也不回地一頭扎進漆黑的樹林里。

  “師傅,該怎么辦?”管瓊難掩急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