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今后可以是靈魂狀態(tài)陪著柏為鶴,也可以是……
他已經(jīng)死了一回,不會再有遺傳病了吧。
陳子輕意識到這點,毫不遲疑地呼叫監(jiān)護(hù)系統(tǒng):“我用生命卡!
“請陳宿主確定!
“我確定!”
就這么一小會功夫,柏為鶴已經(jīng)從床頭柜后面拿出了一把槍。
柏為鶴準(zhǔn)備扣動扳機(jī)的那一霎那間,助聽器抓捕到了太太的喊聲,他的眉間攏了攏,還是不要讓太太等。
見了面,再解釋自己的言而無信,無論如何都要哄好。
他面無表情地扣動扳機(jī)。
“柏為鶴——”
持槍的那條手臂被一股力道撞偏,走了的人,跌撞著從床上下來,撲在他身前。
我回來了,回來陪你到老了,我陪你到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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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秘書不知道老板娘驚心動魄的心路歷程,他只知道兵荒馬亂的一夜,老板娘活下來了,好了。
這是神跡,老板娘是仙人,舍不得老板就留在凡間不走了,被招回總部的周秘書有個不順就去拜拜他。
甜心跑了,又回到單身生活的費萊爾也去。
曹秘書深深覺得,老板沒讓他們卷鋪蓋走人,是因為老板娘身邊沒幾個能說話的人,留給他當(dāng)解悶的。
……
陳子輕人是留下來了,卻總是做噩夢,他半夜驚醒爬起來跟柏為鶴翻舊賬,明明答應(yīng)了在他走后不跟著,結(jié)果呢,他才剛走就要跟上來。
說話不算數(shù)。
柏為鶴哄半天都哄不好,他周身陰瘆的氣息隱忍到了極致,下床吃了幾粒壓制精神類的藥片回來,繼續(xù)哄。
陳子輕不太敢讓這樣的柏為鶴碰,總感覺他始終游走在懸崖邊,下一刻就要抓著他摔個粉身碎骨。
柏為鶴捉太太的腳,把他拖到自己身前:“我還沒哄好你。你躲什么!
陳子輕摸柏為鶴下顎的傷疤,摸著摸著心里就堵上了:“哄了有什么用,再有下次,你照樣說話不……”
周遭空氣像被抽空。
陳子輕頭皮一緊,他小心地飛快看了眼柏為鶴,猝不及防撞進(jìn)一雙紅得要滲血的眼眸里。
柏為鶴動作優(yōu)雅地?fù)狭藫厦夹模竭厾科疠p淡的弧度:“再有下次?”
語調(diào)神態(tài)和他眼底的癲狂極度割裂。
陳子輕屏住呼吸搖頭,他把頭搖成撥浪鼓,搖得頭都昏了才停。
“我說話不算數(shù)是我不對!卑貫辁Q擁住他的太太,因為某種黑暗又病態(tài)的情緒瀕臨失控,發(fā)抖的手臂一再收緊,恨不得把懷里人勒進(jìn)身體里,和自己融為一體,“你不能說話不算數(shù)。”
陳子輕被抱得骨頭作痛:“……知道。”
柏為鶴的下巴蹭著他發(fā)頂,低聲道:“輕輕,你要永遠(yuǎn)說話算數(shù)!
字里行間既是強(qiáng)硬冷漠的命令,也是卑微的請求。
陳子輕的呼吸對著柏為鶴滑動的喉結(jié):“噢!蹦銕臀夷玫降纳,我算是用在你身上了,從哪來的,放回哪兒去。
眼見柏為鶴的狀態(tài)依舊無法恢復(fù),陳子輕只能用每次怕他發(fā)瘋的老法子,做。
精疲力竭之后,陳子輕翻身把屁股對著柏為鶴,又被他撈著轉(zhuǎn)回去,溫存了會,抱他去泡浴。
陳子輕在柏為鶴掌中變干凈,擦掉身上的水,抱回已經(jīng)換掉臟床被的被窩里,他眼皮打架地說:“柏為鶴,我想看心理醫(yī)生!
于是柏為鶴帶太太去看心理醫(yī)生,他掉頭就去自己的診室。兩口子都有一對一的心理醫(yī)生,治療各自心里的創(chuàng)傷。
他們會在半夜帶著滿身冷汗醒來,摸摸自己的伴侶,確定有沒有呼吸,是不是活著,在一陣心悸中睡去。
陳子輕就這么陪著柏為鶴過了一年又一年,幫忙修補他跟他母親之間的裂痕,和他一起給他母親送終,陪他到老。
可能是做了太多慈善,救助了太多貧苦路上的人,他們長命百歲,沒受什么罪。
陳子輕陪柏為鶴走完最后一程的那一刻,他迎來了官方通知,告訴他感情線已結(jié)束,然后他就在電子音的祝賀聲中被傳送去了下一個任務(wù)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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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暗的水底有一具尸體,男尸,體型消瘦,身上穿著破麻衣,蒼白而驚懼的臉上帶著一絲不甘。
尸體越沉越深,如同一根朽木,被暗流卷席著,在水底翻滾著不知要被卷向何方。
這個人死的那一刻起,便不再是人。他只是魚蝦眼中的食物,湖沙底下的枯骨,與其他遺骨一起,成為水底的一部分。
忽然,沉入江底的尸體猛地睜開了眼睛,他醒了,或者說,是陳子輕醒了。
【賬號已登錄】
【您的失敗登錄總次數(shù):1】
【您的成功登錄總次數(shù):3】
【您本次成功登錄時間:大襄17年-2月4日-酉時一刻】
【您本次成功登錄地址:大襄朝,黔州,平江縣,吃水江,江底】
此刻陳子輕的眼前是一片茫茫的水底,除了冰寒刺骨的江水外,偶爾還有幾條魚從他面前匆匆游過,他被入眼的景象驚得瑟瑟發(fā)抖。
他的恐懼并非來源于自己新任務(wù)的開局會在江底,而是就在他的臉前,有個人筆直地站著,臉貼著臉地瞪著他。
這是一個中年男人,一身錦緞,緊閉的雙唇蒼白得沒有一血色,顯然死去多時。
……
晚風(fēng)拂面,一葉小舟靜靜的蕩漾在江面上,遠(yuǎn)處的天邊升起幾片晚霞,映得江面紅燦燦的,好似戴著面紗的女子,秀美而神秘。
幾只水鳥叼著魚從水下一躍而起,在平靜的江面上驚起了一陣漣漪,水波輕輕地?fù)u著木船。
然而船上的三個人都沒有心情欣賞這樣的美景。
“師傅,你說小師弟怎么會突然掉下去呢?”身穿短衫麻褲的精瘦青年往江里瞧瞧,扭頭問船后男子。
被喚作師傅的男子大概三十來歲的模樣,眉眼兇厲,輪廓剛毅冷硬,身形高猛健碩,形態(tài)粗野豪放不拘小節(jié),披著的粗布袍下面缺了一只手掌,手腕處留有一個駭人的愈合傷疤。
“不會是小師弟想不開,自己跳下去的吧?”精瘦青年還在說著。
“行了!
一道玉珠砸擊般的聲音傳來,說話的是一個年輕女子,她挽著的青絲上插著一根竹枝,手里拿著打撈用的長桿,秀眉輕蹙。
“二師弟,你有時間說這些廢話,還不幫忙撈人!
青年一副不以為意的樣子:“唉,我說師姐,有什么好撈的,他都掉下去這么長時間了,肯定是死了啊!
“活要見人,死要見尸!蹦贻p女子話聲更冷。
青年慢悠悠地掏著耳朵。
“撈!”坐在船后的男子終于開口了,他的嗓音渾厚粗獷,只喝了一個字,卻不容置疑。
“好的師傅!
青年只能點頭,論江中撈尸的本事,他是三個徒弟中最出眾的一個。
只見他拎著一個連著長繩的鐵鉤,指著江面道:“小師弟雖然是從這里掉下去的,但江面看似平靜,其實水下有著不少的暗流!
“我沒記錯的話,前面就有一處暗流漩渦,尸……小師弟應(yīng)該就在那里!彼胝f尸體,卻發(fā)現(xiàn)師姐一直盯著自己,只能訕訕改口。
年輕女子搖著船來到了青年所說的位置上方,青年拿著鐵鉤剛想拋下去,卻發(fā)現(xiàn)一只粗糙的手掌搭在自己的肩上。
“把鉤子給我!蹦凶悠鹕碚驹诹怂纳砗。
青年連忙遞過鐵鉤。
男子殘缺的是左掌,不影響干體力活,他右手接鉤,一甩連著的長繩,纏繞的繩子頓時一展而開,像是活了起來。
于此同時,男子握著的鐵鉤一個旋轉(zhuǎn)后被猛地擲入水中,向著幽深的水下急速射去。
“嚕!
連著的長繩摩擦著船檐,頓時如游動的長蛇一般,跟著鐵鉤迅速地鉆入了水下。
江底
陳子輕在看見了那具尸體之后,當(dāng)場被嚇得求生欲爆棚,他瘋狂地劃水,想要浮上江面。
可很快他就崩潰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竟然是在一個暗流的漩渦里,不管他怎么掙扎,怎么使用游泳的技巧,水流的力量都會把他重新拉回水底,然后與那具尸體一起,被暗流裹挾著,面對面地站在漩渦的中央。
如果水里可以說話的話,陳子輕早就發(fā)出絕望地大喊大叫了,隨著口中氧氣的逐漸耗盡,他懷疑自己會不會連任務(wù)是什么都還不知道,就嗝屁登出這個背景了。
而原主的尸體也將會和另一具尸體一起,永遠(yuǎn)的留在這個漩渦中,陳子輕意識模糊地看向上面,他知道那里就是水面,難于登天。
【宿主11135,您的目前財產(chǎn)是:蒼蠅柜*1,臨時技能卡*1,《逼王集中營》感情線儲存包*1,積分12750】
【您的監(jiān)護(hù)系統(tǒng)正在進(jìn)入界面】
【監(jiān)護(hù)系統(tǒng)順利進(jìn)入】
“陳宿主,這是中央網(wǎng)倉庫隨機(jī)分配給你的第二個滯銷品,有無問題?”
“有……太有了,哥,你看我的登錄點在哪!”
陳子輕跟監(jiān)護(hù)系統(tǒng)訴苦,就在他頭上昏暗的江水中,一個金屬物體竟然順著水流,飛快地向他這里墜了過來。
是鉤子?
陳子輕怔了怔,他仔細(xì)辨認(rèn)了一下,真的是一個鐵鉤,并且后面還連著繩子,有人要救自己!
這個帶著銹跡的鐵鉤在陳子輕的眼中堪比仙器法寶,他毫不猶豫地一把抓住鐵鉤,然后轉(zhuǎn)頭向下看了那具尸體一眼,只是稍微猶豫了幾秒,便伸手用力抓住了尸體的衣服。
盡管這人已經(jīng)死了,但相逢就是緣分,能拉別人一把就拉一把。
于此同時,江面的木船上,男子一直緊盯著繩子的變化,他的目光倏地一動,粗聲吼道:“速度收繩!”
年輕女子連忙抓著繩子就往回拽,一旁的青年也跟著上來幫忙,在兩人的合力下,繩子回收的速度飛快。
而在水下的陳子輕感覺就在自己抓住繩子之后,上面的人像是和他心有靈犀,開始迅速把他往上拉,就算他手里還拽著一具尸體,拉他的力量依舊絲毫不減,沒一會就把他拉出了漩渦。
“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