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你坐這,我去給你拿水果。”村民把地上的瓜子皮跟花生殼踩得咯吱咯吱響。
陳子輕沒坐,他從堂屋逛到里屋,看到半開的抽屜里露出一截畫卷。
“那是什么畫,我能看看嗎?”陳子輕問屋主人。
“。慨嫲!贝迕裨诟舯谖莸闹翊采戏页缘模翱梢钥窗,你自己拿就好了。”
陳子輕把抽屜拉出來,打開了畫卷。
黑白的畫,邊緣破破的,紙張發(fā)黃,上面有一個身段嬌小的女人,手上拿著一頂帽子,她在笑,有一對梨渦。
任務(wù)板塊里沒有發(fā)布者夏子的相貌,陳子輕不清楚長什么樣,可他見到畫像的第一眼就覺得,這就是夏子。
那是一種超過本能直覺,來自上個任務(wù)攢的經(jīng)驗。
陳子輕激動地拿著畫去問村民,誰知他說:“這不是你要找的夏子,這是夏小川!
一定是后來改名了。陳子輕馬上更換腦中梳理過的信息:“那你把夏小川的事告訴我!
村民納悶:“你為什么問這個?”
陳子輕的眉心微微蹙了一下,眼梢生出幾分柔弱:“我可以不說嗎?”
村民燥紅了脖子:“可以可以!
于是陳子輕從村民的口中了解到,一百多年前,夏小川一家是村子里的土財主,她愛上了一個窮書生,不顧家里的阻攔跟人私奔了。
從此再也沒了她的消息。
她家被抄翻,好多值錢玩意兒被拿走的時候,她都沒有出現(xiàn)。
“早死外頭了吧!贝迕穸酥槐P草莓,“我這畫像就是以前拿她家東西的人拿的,傳了幾代成傳家寶了,說是古董,打牌欠我錢抵給我了,本來我是不想要的,我一看畫像上是個美女就留下了,也沒想跑去什么鑒寶的節(jié)目讓人估估價,我不懂這些!
陳子輕問道:“你把畫像放在家里,有沒有發(fā)生什么怪事?”
“怪事?畫里的夏小川是能張嘴說話,還是能眨眼。俊贝迕裎。
陳子輕看著畫像上的女人,女人像是也在看他。
村民把草莓往他跟前送送:“先生,你吃草莓啊,你吃!
陳子輕哪有心思吃草莓啊,他小心翼翼地收起畫像:“那書生叫什么?”
“不知道!贝迕竦囊暰從他的臉到手,“沒聽我姥姥說過!
陳子輕理著頭緒,沒注意到村民已經(jīng)不滿足于用眼睛看,還偷偷上手了。
村民握著他的發(fā)絲放到鼻子前面聞聞,好香。
說是三十多了,哪里像。
結(jié)婚了倒是真的,因為一股子新婚少婦的味道,就是沒戴婚戒。
應(yīng)該沒有哪個娶到這樣的太太不珍惜,不給買戒指吧,所以八成是他自己摘下來了。
陳子輕完全不知道村民所想,他緊緊扒在任務(wù)上面沒有偏移半分:“夏小川家里還有什么人嗎?”
沒得到回答。陳子輕扭頭,村民迅速松開他的發(fā)絲,做賊心虛地大聲說:“沒了!”
陳子輕正失望的時候,村民忽地咂咂嘴:“不對,有個七弟。”
“叫什么名字,在哪?”陳子輕連忙問。
“不記得了,我找找!贝迕癜巡葺o陳子輕,自個掏出手機進家族群打聽,群里沒動靜,他就發(fā)紅包。
陳子輕在一旁看群聊。
村民把聊天框里的內(nèi)容給他看:“叫夏開勝,人在縉陽,子女都在那里!
陳子輕在心里記下來這個線索。他聞著草莓香,不自覺地拿起一個放進嘴里,舌頭卷著吸兩下才開始咬。
在傅延生的圈子里,目前死的有李少跟鐘少,李少死的時候頭上戴沒戴帽子他不清楚,鐘少戴了,他親眼所見。
鐘少一定是被鬼殺的,李少也那樣的可能性超過百分之八十。
死了兩個。
有錢,私生活豐富,年輕,男性,這些共同點圈子里的人全都有,別的就沒被殺。
說明是其他的,他還沒發(fā)現(xiàn)的共同點。
搞不好跟蘭翕有關(guān)。
陳子輕瞎猜的,誰讓蘭翕在查帽子的事。
蘭翕那里肯定知道點什么,等他從夏家村回去了,看能不能找到機會試探試探。
前提是傅延生不在場,他是個攪屎棍。
陳子輕的思路換到任務(wù)本身上面,這個任務(wù)是發(fā)布者神神叨叨地問,婚姻是什么。
問的八成是她丈夫。
那答案也是她丈夫嘴里的吧。
陳子輕的腦中突然飄了個積分袋,接著又有一個,兩個……
一大波飄了下來。
雖然積分負(fù)了太多,變成正的遙遙無期,但任務(wù)進度推了個大步就好。
陳子輕吃掉草莓舔舔嘴,都過去一百多年了,正常情況下,書生的墳頭草都到人大腿了。
除非是非自然現(xiàn)象。
不管怎么說,他得先去找夏開勝的后代,看能不能查到窮書生的線索,夏小川的結(jié)局。
要是手上有人力物力可以用就好了,不用親自跑。
不說傅延生柏為鶴他們,就說一般般的富二代有錢人,他們想知道個什么事,吩咐一聲,底下人就給他們辦了。
哎。
他不但得自己跑,還要想辦法讓自己有機會跑。
陳子輕拍拍臉,樂觀點,飯是一口一口吃的,路是一步一步走的,任務(wù)線索是一點一點收集的。
安慰完了,陳子輕覺得自己又可以了。
身無分文的他不好意思地問道:“我想你借我點錢!蹦┝擞謫枺澳阌袥]有不用的手機。俊
村民懵了。
這人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太太,怎么什么都沒。他在抽屜里哐當(dāng)哐當(dāng)一頓翻找,把一舊按鍵模糊的手機跟幾百塊錢遞過去:“你看這能不能用吧,卡可以在路上辦,錢只有這么多!
陳子輕感激地接住:“謝謝,我以后會還你的!
“你是不是要去縉陽?”村民看他點頭,直白地說,“路很難走,你吃不了苦!
陳子輕笑笑:“沒事的!
“我現(xiàn)在就出發(fā),我們就此別過。”他仗義地抱拳,快步出去。
村民傻愣了會,罵了聲操,火急火燎地追上腦子不好使的美人:“雪又下起來了,比你來的時候還大,都到你膝蓋波了,你怎么走?”
陳子輕非要走,村民跟在他后面送他去大路,兩人半道回了村子。
真的走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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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輕在火盆前烘被雪浸濕的衣服褲子,不能等到明天再走,傅延生的勢力一包圍他,他就又回到籠子里了。
等等,今天好像有什么事沒做。
陳子輕想不起來,他摸著村民給的舊手機,充好電了,只等電話卡。
到飯點了,外面吹進來的風(fēng)里有煙火氣,陳子輕感覺自己餓了,他尋思吃飽飯有了熱量就出村,多大的雪都要走。
村里殺了一頭豬兩頭牛招待開發(fā)商跟團隊,香味飄到陳子輕屋里了,他的肚子咕嚕咕嚕叫,猶豫著是等村民的飯菜,還是出去看看有沒有人發(fā)現(xiàn)他,招呼他去吃肉,窗戶就被敲了幾下,有聲音喊:“傅太太,要到我們這來吃午飯嗎?”
陳子輕去了。
周秘書給他安排在自己老板那桌,幫他拿了碗筷:“看著舊,都用開水燙過了!
陳子輕在想今天有什么事沒做,他心不在焉。
周秘書沒不滿,他直起身時瞧了演傅延生的太太,上挑的眼尾耷拉著,眼線清晰,好似描畫過,內(nèi)勾外揚。
非常標(biāo)準(zhǔn)的鳳眼,和金色的瞳孔。
陳子輕“騰”地站起來,他想起沒做的是什么事了。
日常泡。
陳子輕顧不上在場的人見到他一驚一乍是什么反應(yīng),他恍惚著坐回去,思慮下午去縣里找個帶浴缸的旅館,把日常做了。
“傅太太,你沒事吧?”周秘書詢問。
“沒事啊,我沒事。”陳子輕對他笑,“多謝關(guān)心!
接著就不管他回不回應(yīng)了,視線被用左手夾菜的柏為鶴吸引了過去。
陳子輕吃口肉就用余光看一眼,吃口肉就用余光看一眼。
周秘書忍俊不禁,只要稍微敏感點就能發(fā)現(xiàn)他的小動作,難怪老板的評價是輕浮,沒分寸,以及庸俗。
那些想爬老板床的男男女女,是為了攀高枝走捷徑。
傅太太已經(jīng)是高枝跟捷徑了,不需要借助別人,他純粹是饞老板的身子,確實俗不可耐。
周秘書見傅太太后知后覺被發(fā)現(xiàn),欲蓋彌彰地整理頭發(fā)擋臉,他抽抽嘴,端著碗出去吃了。
屋內(nèi)彌漫著飯菜香,陳子輕不多瞄了,他垂頭大口吃了起來。
柏為鶴喝了點果酒,唇色比平時要鮮活點,襯得他整個五官都明亮些許。他不喜歡戴助聽器,非必要都會摘下,此時他就只有右耳能捕捉聲音,有些不平衡,好在不是刺耳嘈雜的環(huán)境,否則會耳鳴。
旁邊的人還在大口吃,臉沒有碗口大,頭垂得再下去點,臉就要掉碗里了。
柏為鶴停留的目光超過了一分鐘。
這不正常,是首例。
還出現(xiàn)在一個胸?zé)o點墨,行為輕佻的人身上。
一般人會無視或者逃避,柏為鶴卻是面對,他要抽絲剝繭地分析出這里面的原因,以便不會再犯同類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