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利蘭動動手指,隨后,搖搖晃晃的站起了身。
她的腿上、手臂上、長發(fā)的發(fā)尖上,都沾上了墓地間黃色的泥土,那泥土混合著雨水,匯成一條條彎曲的水流,順著肌膚淌下,一點一滴,落進工藤新一墓碑旁的白色石板路里。
“你……”
她掀起眼皮,無神的看向同樣站在雨里,被淋濕澆透的江戶川柯南,艱難的扯起唇角苦笑。
“到底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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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如你所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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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藤新一死后,毛利蘭不曾去他的墓前祭拜過一次。
十年來,她無法面對冰冷的墓碑上少年燦爛的笑臉,所以,她膽怯的選擇了逃避。
當然,她不是沒有想過,等到自己可以平和的接受工藤新一死亡的那一天。她一定會在一個有著絢麗日出的清晨,捧著當日最新鮮的花束,來到他的墓前,大方的和他做一次最后的告別。
只是,毛利蘭徹底釋懷的這一天還沒有來到,她卻已經(jīng)被迫的知道了工藤新一在十年前編制的巨大謊言。
今天,是她第一次來到這個埋葬著工藤新一的地方。
只可惜,此時沒有絢麗的日出,沒有掛著露水的鮮花,更沒有幻想中,灑脫的最后告別。
這一刻,她絕望地蜷縮著身體伏在他的墓碑之前,她聽到雨中有人急切的向自己跑來,卻又在離自己約1米遠的地方驀然地停下了腳步。
緩緩轉(zhuǎn)動眼眸,毛利蘭看向站在自己面前,和墓碑上的照片有著同樣容貌的少年,寒涼的雨水砸在身上,卻遠不敵此時她心中無盡悲涼的萬分之一。
“柯南。”輕輕吐息,她的聲音低沉的幾成氣音。
毛利蘭輕偏過頭,凝視著矗立在自己身旁,屬于工藤新一的灰白色墓碑。
“如果十年前,新一沒有死。那么已經(jīng)28歲的他,會成長為……什么樣子呢?”
少年的身子一僵,他幾乎要被她聲音中的脆弱與悲傷淹沒,喉結(jié)滾動,無聲的張了張口,艱難的說不出一字一句。
毛利蘭見他不答,垂下眼,搖著頭輕笑。
“可惜。工藤新一死在了17歲!
冷風寂寂,她此刻就像是綻放在風中的泡沫,輕輕一碰,就會消散在空氣里。
“所以,即便我奢求再多次,也永遠不可能見到他的28歲!
沉默良久,她才又重新抬起眼看他。
“你們…不是同一個人…對吧?”毛利蘭眼底的掙扎翻涌,“即便你摘下眼鏡的容貌和17歲的工藤新一一模一樣,但你和他,也絕不可能是同一個人……對吧?”
“蘭……”
柯南遲疑地抬起腳,向著她的方向剛邁出一步,她便馬上踉蹌著向后退了一步。
她將雙手舉起放在身側(cè),像是在用全身抗拒著他向自己靠近。
“回答我……”
蒼白的唇顫了幾下,毛利蘭深吸口氣,眼皮掀起,紫色的瞳孔里多了幾分凜冽。
“回答我啊!”
蘭的質(zhì)問穿透大雨直達他的耳廓,他看著她緊咬著下唇,繃著眼睫等待著自己回答的樣子,頹然的垂下了頭。
“對不起!
柯南啞著嗓音開口,雨水從發(fā)尖接低落落,墜入灰白色的石板路間,不見蹤影。
“對不起什么?”蘭牽起唇角,“十年前,我曾無數(shù)次懷疑過江戶川柯南和工藤新一是同一個人?赡菚r,你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告訴我,這是不可能的,柯南只是一個7歲的小孩子,又怎么可能會是新一呢?”
“他們給出的那些理由,每一次都說服了我?墒侵挥形易约褐溃幢隳愫托乱皇峭粋人的想法如此荒誕,我卻依然堅信,你一定是有什么無法言說的理由,才會想盡辦法,向我隱瞞你變小的事實!
“你不想說,我可以不問。我固執(zhí)的以為,等你把一切都解決,等你徹底變回工藤新一的那天,或許……你就會愿意向我坦白所有!
“可我怎么都沒有想到,我最終等來的,竟然是工藤新一的死訊!
蘭微微仰起頭,瞇起眼看天空中密集下墜的雨絲。
“為什么?”
她的眼睛被冰冷的雨水刺的酸澀脹痛的厲害,卻依然沒有流下一滴淚水。
“到底為什么……要欺騙我?”
“我……”柯南虛無的握了握拳,“我那時……”
明明,他有很多很多話,想要和她講的。
也許是因為之前的謊言講的太多,才會在終于下定決心徹底坦白的這一天,連神明都要唾棄起自己。
事到如今,十年前到底發(fā)生了什么,真的還重要嗎?
不管當初的理由是什么,在面對此時毛利蘭那無比脆弱的眼神時,都顯得如此蒼白。
“怎么了!碧m看著柯南自嘲的笑,“大偵探不是一向巧舌如簧嗎?怎么如今,反倒一句話都講不出來!
“啊……我知道了…”蘭搖晃著身形后退一步,眼神里盡是厭惡,“你是不敢告訴我,還是……不想告訴我?”
“十年……你騙了我,整整十年。這十年里,哪怕你有過那么一瞬間的不忍和動搖,你都可以選擇告訴我真相!
“可是,你寧肯看著我日夜流淚潰不成聲,也不曾對我透露過一字一句。”
“蘭……”柯南對著她顫抖著伸出手,“我沒有不想告訴你,只是當年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