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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恐怖靈異 > 青詭 > 第100節(jié)
  又見周燕紓掃來一眼,越發(fā)知道自己剛剛說錯話了。

  主要也是家里事先耳提面命讓他避讓著朝中幾家重臣府邸之人,奚家排第一個。

  其實其他人當(dāng)即聽出來了——這里的有她跟周燕紓在,兩家能捂得住這些人的嘴。

  但一旦在別的場合,旁人未必會有好心,從中捏住這件小事挑撥是非也未可知。

  不過,若有人在這里推敲奚玄是否對韓冬冬有所維護,又說不上來——奚玄可以說是討厭韓冬冬接近周燕紓,所以她才借機訓(xùn)斥對方。

  也算是一語雙關(guān)。

  廟內(nèi)一時安靜,但周燕紓沒有反駁過奚玄剛剛話里的意思。

  似乎一體了似的。

  烤雞好了,一堆一堆的篝火也讓有些可怖的破廟顯得亮堂,更沒有之前那么潮冷。

  奚玄分到了一根雞腿,但她其實并無食欲,偶爾瞧著韓冬冬,有些走神,但沒有拒絕韓冬冬作為謝禮的好意,她隨手將雞腿給了言洄。

  言洄恭敬回拒。

  “拿著!

  奚玄堅持,言洄就拿著了,轉(zhuǎn)頭瞧見許多仆人護衛(wèi)看他的艷羨跟敬重。

  打狗看主人。

  他忽然想到了這樣一個說法,但很奇怪,他不排斥,甚至覺得....一輩子這樣也很好。

  吃了一些干糧后,廟內(nèi)氣氛安靜了許多,有不少人閉目休憩,畢竟如果暴雨依舊,他們這一夜肯定得在這過夜,若是雨停了,就可以回城。

  過了一會。

  突兀的。

  他們聽到了奇奇怪怪的嗚咽女聲,似乎在遙遙呼喚著什么。

  。

  所有人都頭皮發(fā)麻了。

  女,女鬼?

  奚玄起身,“是那姑娘清醒了。”

  眾人轉(zhuǎn)頭看去,才看見躺在墻下席子上昏沉的少女已經(jīng)因為藥效而清醒一些,正在呼喚。

  似乎是呼喚親人。

  女仆弄了熱水喂其干渴的唇舌,又舒緩了一會,將人扶到篝火旁,調(diào)查本是劉榜眼的事,但在這不敢托大,他委托奚玄問少女。

  其余的大抵都清楚了,他只是不明白為何他們一家會被巫師跟村里人盯上。

  總不會見人就動手吧——那茶肆老板自然也是有問題的,另有人馬回去抓人了。

  那巫師不肯說,似乎這里關(guān)乎了一些秘密。

  奚玄冷眼看他,也沒再逼問。

  他知道這人為什么不說——因為他們挑的生辰八字是絕密。

  少女一開始語焉不詳,思維混沌,只繚亂提起家鄉(xiāng),家人,以及小時候的事,跟她自己多少歲,并不能準(zhǔn)確回答問題,但奚玄等人有耐心,也憐她身世,慢慢引導(dǎo),后面她才提及一事。

  “過茶肆?xí)r,那老板親近,前來攀談,見我跟哥哥年少,就多有詢問,得知我年歲后.....以自己也是退伍軍人為由跟我阿爹拉關(guān)系....”

  “后來,說起他有女兒快過生辰禮了....父親爽朗,提及我也快過生辰....”

  “后來,我們就暈倒了!

  “等醒來,他們....”

  少女混沌,不能設(shè)防,痛苦間提到父母兄弟遇害,間斷欲說出了自己的生辰八字,卻被周燕紓先一步捂住了嘴,讓女仆帶下去休息了。

  劉榜眼憤怒不已,沒了文人柔弱,滿嘴要將人大卸八塊,廟邊外側(cè)就是那些被五花大綁的罪人,若是可以,他現(xiàn)在就想提刀殺人。

  奚玄倒是冷靜,在皺眉間,一句話摁住了劉榜眼,“不必生氣,以當(dāng)前罪名足以讓他們在刑部大牢生不如死,你現(xiàn)在是刑部官員,反而可以觀刑,到時候自可解氣!

  劉榜眼冷靜了下來,沉聲道:“剛剛聽那巫師泄露的,以及里面一些圖騰符文,似乎是滇邊所處,前些時日咱們剛?cè)牒擦,陛下就允閣部頒布相關(guān)法令,讓我等編撰認邪書冊,那會我等書生剛從四書五經(jīng)科考場上下來,一下子遇上這樣癲狂古怪的古舊迷信,十分為難,我那一部分差事還得虧你替我完成,也算及時將書冊供給各地官員有所認知,利于審查這些蠱惑人心聚眾成亂的邪人,未曾想如今竟蔓延至天子腳下,此情此刻,實在讓人憂慮。”

  這時,韓冬冬才敢說話,“滇邊那些邪人,在我們邊疆那邊甚多,畢竟發(fā)源地在滇邊,而攏城距離滇邊很近,滇邊戰(zhàn)敗,邊疆失守,屠城之后,死尸無數(shù),也不知是那羥族的蠻人用了什么邪術(shù),還是因為伏尸百里腐爛引發(fā)的瘟疫,造成滇邊數(shù)萬子民流離失所,朝各地邊城涌入,其中一大部分死在了感染瘟疫的路上,后來剩下一部分人抗住了瘟疫,到了攏城,卻不想當(dāng)初那哈日爾在那個貪狼的相助下,帶領(lǐng)大軍長驅(qū)而入,很快拿下了攏城,又封城百日......那哈日爾借此戰(zhàn)功坐穩(wěn)大王子儲君位置,深得倚重,攏城百姓卻是生不如死!

  提起家國舊危,在場的人情緒一下低落,因為當(dāng)時的危機,如今邊疆猶在。

  “岱欽.朝戈。”

  “漠北貪狼!

  周燕紓垂眸低語,“此人是百年來中原大地跟塞外漠北難得一見的兇將,驍勇非常,少年時就曾騎馬殺入百狼群,一槍挑殺其中的狼王,再殺出,一人一馬未損分毫。”

  “祖父曾說這種人有天煞之相,不敬鬼神,不尊人間禮法,以殺止殺,那哈日爾的軍功十之大半是此人陣前破軍,陣后出謀——就是當(dāng)年的瘟疫,也跟此人跟羥族的王巫薩滿有關(guān)!

  什么?

  眾人大驚。

  奚玄也看向周燕紓。

  周家其實跟羥族王族是世仇。

  前者的戰(zhàn)馬保證了桁朝的戰(zhàn)力,擋住了羥族入主中原的氣勢,但在桁朝立國前,羥族就有了野心,世代都在立志征服北地,吃下那遼闊且肥沃的草原牧場,得到北地豐富的資源,甚至占有北地世代積累的巨大財富,其中排第一的就是周氏。

  可惜,斗了這么多年,周氏贏在幫桁朝立國,羥族慢了一步,被邊疆防線擋在其外,這些年.....

  所以周燕紓了解這些秘事,并不奇怪。

  因是外敵,這倒是沒什么不能說的。

  韓冬冬道:“那人的確難對付,在我父親的軍里有對此人的從稱呼——怪物,我們都覺得那人是個怪物,冷血無情得很,我父親曾跟我說當(dāng)年哈日爾占領(lǐng)攏城,他衛(wèi)護哈日爾,為副將,那會父親已經(jīng)受陛下秘密指派,經(jīng)奚公鎮(zhèn)守的離城,過峽口,故作要突襲攏城,實則是拿捏著秘密情報,得知那哈日爾率兵反向伏擊大軍,于是借機從尾后包抄,差點殺了哈日爾,可惜那岱欽.朝戈敏銳,知道他們的軍情泄露,回援哈日爾,帶著快騎小隊二十多人,愣是戰(zhàn)損一大半,殺入我父親麾下三百多人的重甲兵之中救下當(dāng)時重傷的哈日爾,疾行而逃,要回攏城改守衛(wèi)姿態(tài)等援兵前來,還好,那會奚公跟父親早已定下二計,另設(shè)伏兵于岱欽.朝戈曾經(jīng)刺探過準(zhǔn)備作為奇兵路徑的小道,伏殺了個準(zhǔn),阻攔了他們回城的路線,只是未曾殺死,那岱欽.朝戈狡猾敏銳得很,帶著哈日爾還能逃脫,只是被逼入其他路徑,遠離了攏城。”

  “父親趁機突襲攏城。

  “攏城沒了主將,最終被父親攻破奪回!

  韓柏自然是舉世無雙的大將,攏城一戰(zhàn)奠定其赫赫威名,但眾人知道韓冬冬非夸耀親父,而是在表達對岱欽.朝戈的忌憚。

  百足之蟲,屢屢不死,且?guī)е圪樃敲瓷俚娜诉能游走于大軍追殺之間,甚至最后救下哈日爾性命,將人帶回羥族。

  那一年,他也才多大?

  十幾二十而已,少年將,吞天狼。

  “此人狡詐敏銳,攏城潰敗,的確算是其輝煌崛起之路上難得的失策,還得是韓將軍跟奚公老謀深算。”

  眼看眾人要夸自家父親,韓冬冬臉紅了,連忙阻攔,“可別可別,莫說這是我父親的事,就是我父親自己,其實也不敢說這是他的功勞,其實還是因為他得到了秘密情報!

  周燕紓大概知道情報的事,只是不知道大概,便問:“是從封城后的攏城內(nèi)傳出的密信嗎?而且既能知道哈日爾他們的軍機謀算,又了解岱欽.朝戈,是他們身邊的人?”

  羥族排斥外族,就算要安排內(nèi)奸進去也不太可能,而羥族平民那邊也很難滲入,因為兩族風(fēng)俗文化不同,甚至在外表上也略有區(qū)分,羥人高大勇武,中原漢族則是斯文秀麗一些。

  韓冬冬點點頭,“是里面?zhèn)鞒龅,聽我父親說后來查了偷放迷信的人,經(jīng)過各方洞察,證明對方是個極年少的少女,而且的確是我桁朝之人。。”

  ?

  眾人震驚。

  周燕紓似想到了什么,手指微曲,但沒說,有些顧忌,而那韓冬冬大抵也不想說,但被劉榜眼等人追著問,“這等英豪女子,為何不能說?該當(dāng)找到褒獎,封地誥命都不為過了!

  韓冬冬無奈,這才紅著臉說:“一開始父親也不理解,后來才明白過來——你們不知道攏城被封后,里面的百姓生不如死,那哈日爾是個畜生,搜刮了所有食物跟衣物,要餓死城中百姓,還私設(shè)了所謂的中原樂園,以吃食誘惑或逼迫女子屈服,進入樂園成為其跟那些羥族將領(lǐng)的....父親占下攏城后,在那樂園后院瞧見許多古井,一開始還很納悶?zāi)抢餂]有水脈,為何開辟這么多古井,一查看才發(fā)現(xiàn)下面扔棄累積了大量白骨跟腐尸,皆為少女尸身....最大的,也不過15歲,而且仵作勘驗,發(fā)現(xiàn)這些女子都被毀了....內(nèi)器官胞宮都被毀了,聽說是那哈日爾等人擔(dān)心這些女子生下有他們羥族貴族的子嗣而做的預(yù)手,因為手法粗劣,很多女子其實不是被殺,而是因為染病發(fā)炎痛苦而亡。!

  砰!

  “草原遼闊,竟孕育如此歹毒的莽鬼!其必世代無后!”一個護衛(wèi)一拳砸在地面。

  血肉飛濺。

  破廟內(nèi)寂靜無比,仿佛有哀涼之一蔓延開來,如外面淅淅瀝瀝的雨水。

  明明開春,但一入夜,不見天光,原來也依舊如此苦寒嗎?

  奚玄低頭,用不知何時撿起的樹枝在地上無意識劃來劃去,看不清她的臉色。

  ——————

  沒人再提起那個少女為何離開,因為已經(jīng)隱約猜到其....遭遇。

  了解機密的代價就是羊入虎穴。

  沒人想象得到對方是如何死里逃生的,又如何艱難又及時將機密送到韓將軍的手里。

  那必是煉獄一般的過程,也是壯烈無比的決心。

  可她完成了此事后,卻是離開了。

  為何呢?是怕世人欺辱她嗎?

  無名無姓嗎?

  可世人怎敢?怎配?

  劉榜眼最是多情心軟,紅著眼問:“后來可知這位女子的身份?”

  “不太確定,父親一直記著此事,生怕其身體受損名不長久,想找到對好生安置,于是派遣密探各種查探,后來好多年后才打聽到一些信息!

  “女子年少,十二三歲,乞丐打扮,很虛弱,帶著傷,但可見容貌秀麗,且,是滇邊口音。”

  “她,可能是從滇邊辛苦流亡到攏城的孤女!

  “曾經(jīng)對予她一個饅頭的早茶鋪老板說她自稱叫羅青,但老板說那應(yīng)該是個假名,后來她就走了——那會,她應(yīng)該只是在查探我父親那邊的情況,等機會秘密傳信。”

  周燕紓輕輕呼喚這個名字,“羅青!

  劉榜眼落淚:“滇邊有瘟疫,百姓受瘟疫之苦,饑寒交迫,已有易子而食之慘景,她活過了那一年,卻.....困在攏城百日。”

  “后來再無蹤跡?”

  “沒找到,都好多年了,按軍醫(yī)判斷....一般女子是熬不過那等傷殘的,能活過三年已是最長久!表n冬冬搖搖頭,其實也紅了眼,想起自己當(dāng)時年幼,聽父親提起此事的時候,他內(nèi)心震撼,那會不知不覺就淚流滿面。

  他以為那是因為自己當(dāng)時年少。

  原來長大了,再提起,依舊如此。

  “三年啊,三年已經(jīng)過了呢!

  佳人英烈荒?蛇草木泛青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