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食不干凈?
老子馳騁沙場這么多年,就是把自己吃死了,也絕不能在吃食上苛待今日到場的小殿下!
吳侍郎臉色憤恨,還得是管家跳出來反駁。
冤枉,天大的冤枉!
“我們老爺可在意今日壽宴了,食材且事先親自驗看過,處處謹(jǐn)慎,比往屆壽宴都在意呢,柳太守你何故如此污蔑我們大人!”
這話一說....
羅非白察覺到言洄跟周燕紓都看了自己一眼。
她心里苦笑。
程削此時也說:“而且羅縣令也說柳太守身上的傷確實是曹山長所為,這還不足以證明他襲擊柳太守嗎?”
羅非白:“是襲擊了,但卻是柳太守先躲在換衣間襲擊去換衣的曹山長....后者反擊,弄傷了柳太守,但因為中了毒,昏迷倒下,然后被運載到這邊,偽裝襲擊且暗殺柳太守!
“證據(jù)就在柳太守的腳下,官靴上有紅泥,因為得掩人耳目,走的后院小路,那邊正在修繕園林,地面紅泥多,也不被賓客前去,而曹山長的靴子卻很干凈,因為他是被人抬著過去的,雙腿不著地!
“前院賓客跟仆人云集,后院卻沒什么人,甚至連仆人也多調(diào)到前院去照顧賓客,所以,你們?nèi)绱诵惺乱矝]被人發(fā)現(xiàn)!
“吳家有柳太守安排的內(nèi)奸相助,比如那引曹山長去換衣間甚至提前給曹山長吃食中下藥的仆人,的確是引對了,但引的是柳太守躲著的換衣間!
“柳太守盡可以說自己是不小心染上的紅泥,只是無聊去后院逛過,仆人也會抵死不認(rèn),然而再說一句,柳太守你在編撰曹山長率先襲擊你之事時,非要選擇事發(fā)之地在這里,是因為在這里點了火情,宴席上諸人才會清楚看見火煙,而且及時趕到救下被襲擊后奄奄一息的你!
“不然你半點傷沒有,曹琴笙卻死了,固然迷藥毒性不好查,但你終究不好解釋。”
“白日無燭火,既是你們廝殺打斗,也不可能碰到燭火打翻而引燃此地。”
柳乘虛此時立刻道:“我身上可無火折子!
此時監(jiān)察院的人搜身,從曹琴笙身上搜出了它。
你看吧!證據(jù)就在這!
程削正要說話....
羅非白:“屋內(nèi)最早起火點有好幾處吧,因為那么短的時間內(nèi)就得起好幾處著火點讓屋子其熊熊火焰引起人的主意——所以是斷臂的曹山長拿著刀不斷襲擊柳大人,一邊不斷用左手上的其他手指頭夾著火折子點火屋內(nèi)各處,且還不忘將火折子收到衣服內(nèi),柳大人則是左閃右躲,最后成功奪刀反殺曹山長?”
破綻,太滑稽的破綻了。
眾人一時恍然,對。
柳乘虛之前的口供聽著沒有問題,但結(jié)合火情,再看曹琴笙的斷臂......
“柳太守真是老當(dāng)益壯啊,作為一個文人,可比我這般從武的武人都要厲害得多!眳鞘汤煞聪驉憾境爸S。
所以,設(shè)計一個案子,看著順理成章沒有破綻,實則要訴諸的安排跟謊言就越多。
然一旦其中被人挑剔了一個破綻,反而因為配不上其他連貫的邏輯而被推翻結(jié)果。
因為太矛盾了。
柳乘虛:“這最終只是羅大人的猜想,沒有實際指向本官的證據(jù)。”
吳侍郎:“祭壇上的證據(jù)還不夠指向嗎?之前可以指向宋大人,如今為何不能指向你?這可是諸位大人剛剛聯(lián)合的一貫說法,還不斷死諫太子,讓太子定案,怎么,現(xiàn)在一旦作用于你們的柳太守就無用了?”
這說法,他不介意拿來用在這狗東西身上。
他還不忘拉程削下水。
“程院長,你來說,作為監(jiān)察院的院長,這些線索跟證據(jù)是否可用?”
程削騎虎難下,臉色發(fā)青,尤在太子淡淡的目光下如鯁在喉。
其他官員也慌了。
此時,言洄才說:“其實人證比較重要!
程削剛要歡喜。
護衛(wèi)們押著一些人進來了。
程削一看就白了臉。
言洄:“太守府下有暗道,蠅營狗茍謀算諸多,卻也不知夜里盯梢的人也有本宮的護衛(wèi)嗎?”
“大將軍親自盯著你們忙里忙外幾天,配得上兩位的身份?”
大將朝他們微微一笑,“知道你們有所安排跟勾結(jié),只是不確定你們今日到底要做什么,一開始還以為你們要對羅大人動手,栽她罪名!
“未曾想,是一個山長。”
他很意外,估計太子也意外。
因為擔(dān)心羅非白出事,所以今日宴席位置,太子才要跟羅非白一起,卻沒想到....
出事的是曹琴笙。
言洄:“如果本宮沒有記錯,當(dāng)初在上書朝廷時,柳太守著重夸贊曹山長見義勇為,品德殊為高尚,所以是那時候就拿捏了其人生,不斷使其從英勇之人淪為你們惡行的掩飾者?”
“那會,本宮還是書童,卻也聽說過此事,還道不管是柳太守還是曹山長,其實都堪為朝廷重用,現(xiàn)在看來....”
羅非白知道這話是說給自己聽的,因為當(dāng)時帝王之下主掌朝政的人是她。
她后面也的確說了別的。
柳太守,能力一般。
曹琴笙,可惜了。
其實不是不能用曹琴笙,可后者當(dāng)時的確沒了功名,只有舉人身份,至多為荒僻之地的縣令,但因為斷臂,斷的又是能書寫的右臂....以當(dāng)時朝廷律法,難以取用,她又非帝王,如何能違逆司法以偏袒其人?
可當(dāng)時她也允了柳乘虛的上書,以閣部抵達公文夸贊曹琴笙,也留了退路給后者——若是左臂能行文,可以縣令入朝廷之公職。
后來既得知曹琴笙拒絕了。
上書的依舊是柳乘虛。
只是一個人,非神,朝廷諸事繁多,那會她已陷入帝王、朝中三皇子母族還有其他政敵乃至來自羌族的幾方壓力之中,處處如履薄冰。
到底是有了遺憾。
如今想來.....
她偏頭看著地上生死不知的曹琴笙,也不知想到了什么,接了太子后面的話。
說:“程院長在為鐵屠夫做偽證證明他是紅花案真兇的時候,想過其不舉嗎?”
晴天霹靂。
周燕紓都怔了怔,嗯.....?
這案子是越發(fā)深不可測了。
若非羅非白提起,很多人都快忘記這么一個已經(jīng)被滅口的紅花案“真兇”了。
程削臉色發(fā)白,未回答羅非白的提問,后者就慢吞吞說:“按尸檢跟本官縣衙仵作親自摸脈查看此人身體,可確定如今此人身體有所損傷,已不能行男女之事,本來以為這是當(dāng)年在紅花案抓捕中受傷才如此,似乎也解釋了其后來不再對受害者有所施加殘暴蹂躪惡行的原因,不足以證明他不是真兇,然而!
“此人躲在永安藥鋪養(yǎng)傷多年,不管是在藥鋪中的種植藥圃還是井下熬藥之中所用藥方,沒有半點是涉及在這一塊用藥醫(yī)治的,這完全不符合常理,想必,在場既為男兒的,都懂這多合乎常理吧!
在場男子未有一人反駁,反陷入亢長的緘默,倒是那寡婦仿佛找到了自己說話的地方。
“沒錯沒錯,說起來咱們儋州可是一個在五子衍宗丸的買賣中過分熱門的地方,可惜,有些男人用了也跟沒用一樣,嘖嘖....”
羅非白未曾想這位寡婦還能提起這茬,觸及隱秘,心里有些尷尬,旁人更是陷入更大的尷尬。
蔣飛樽下意識看下羅非白,眼神跟表情很是古怪。
言洄跟周燕紓都留意到了他的神態(tài)。
你看她做什么?
言洄不解,周燕紓不動聲色。
江沉白等人無語了:這儋州本地也有屬于他們的女版沈安和,論哪壺不提提哪壺,她是真會啊。
氣氛尷尬至此,程削已無退路,“羅縣令真是擅長栽人帽子啊,哪怕是當(dāng)年案情論斷有誤,也是有人在背后設(shè)計,本官能力不及,不能辨別真兇,所以....”
羅非白:“他是青鬼之人出身,你是案子執(zhí)行調(diào)查的主官,如今案子被推翻,涉及青鬼邪派的陰謀,以此推罪,按朝廷律法,你既是要背主責(zé)——當(dāng)年朝廷下達公文,你負責(zé)此案,里面也提及了未破案既重判于你,如今反查此案,你不僅沒破案,還造成冤家案情,造成更大的祭祀案,又在當(dāng)前祭祀案中不斷犯錯,處處利于其他嫌疑人,罪上加罪,且大有勾結(jié)青鬼的嫌疑,不說太子殿下那邊的暗衛(wèi)偵察是否抓到你勾結(jié)青鬼之人的實證,既是嫌疑,如今結(jié)合罪名,罷官褫職都是輕的,還得下獄,全族被拘配合調(diào)查....程大人,你確定自己可以全身而退,或者你的族人經(jīng)得起查嗎?”
這種人哪里禁得起差,放縱族人貪污反而是最輕的罪名。
她,也早知道這人,當(dāng)年就知道一點其族的隱秘,畢竟此前她掌管刑部,朝中百官諸多秘事她都知曉。
“你,確定這個案子之外,其他罪名論斷刑罰就不是殊途同歸嗎?”
“確定要放過當(dāng)前唯一僅存可以為減輕罪名為子嗣族人謀點退路的機會?”
“咸魚翻身本就是虛的,魚早就死了,還翻什么?”
她懶懶散散的,卻是字字珠璣。
程削終于崩了,雙腿膝軟,噗通一下跪在地上,滿頭大汗。
柳乘虛知道完了....眼底一閃,猛然竄起。
“不好!”
“保護太子跟太子妃殿下!”
“快....”
柳乘虛從腰封下面取出一把纖博的刀片,從背著他跪在地上的程削后面撲襲。
程削其實是武人,身手非凡,錯就錯在他背靠著柳乘虛,且心神失守,慌亂不已,完全沒察覺到危險。
而柳乘虛迅速劃過此人咽喉后,亦是狠辣非常,在護衛(wèi)撲上來要拿下他之前,那刀片...
刷!
跟著劃開了他自己的咽喉。
熱血咕嚕嚕噴著,他睜大眼,死死盯著羅非白,用了最后的力氣掙扎道:“是我做的....敗給你....你到底是何人?....你....怎么....”
怎知道這么多事?
可惜,他一動不動。
羅非白站在原地,看著罪魁禍?zhǔn)紫嗬^伏法,神色莫名復(fù)雜......她留意到柳乘虛最后雙目其實是朝著曹琴笙那邊的。
此時,太醫(yī)收手了,看向眾人。
“曹山長,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