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別人接話,她就溫吞自言自語道:“對,我是說我這般手無縛雞之力的區(qū)區(qū)學子,如何敢與人毆斗,但,這不妨礙我被打。”
?
陳固安等人都呆滯了,宋利州跟柳太守表情微窒。
柳太守:“被打?”
羅非白:“對,不是與人毆打,是我自身被全面毆打。”
她解釋得很詳細。
區(qū)區(qū)“全面”一詞以敬太子之尊貴。
不管這是真是假,至少下臣之謙卑是保持住了。
其他官員一時無話,陳固安本想就此停下,卻得到一人眼神示意,嘴唇微頓,立即追擊上。
“為何被打?莫非,你有什么不可告人之事,得罪了那位?”
就算是單方面被打,未曾冒犯打傷過那位,不算以下犯上,但只要涉及觸怒對方,儋州官員一體,他們絕不會讓這人參與此案調(diào)查,萬一日后讓太子知道,以為他們結(jié)交過甚,殃及池魚,誰敢承擔這后果?
陛下如今子嗣單薄,除了已經(jīng)壯年且掌權(quán)的太子,只剩下幼年小皇子,基本沒什么波瀾,朝野上下自然會看風向,怎敢觸虎須。
陳固安深知只要抓住這個關(guān)鍵,在場官員也不敢再支持羅非白介入此案。
包括柳太守。
所以.....
“也不算得罪!
“無得罪,難道羅大人是在意指那位無緣無故毆打你?”
太子打人有錯嗎?
那肯定沒錯。
陳固安歹毒啊,很會拷問人,不去刑部從事審訊之職,真是可惜了。
羅非白被其步步緊逼,但她除了最初的驚愕,后面只剩下了平靜。
“因為我賤!
她回答。
宋利州眉梢狠狠一挑,柳太守也抽了嘴角。
陳固安至此再無二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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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非白從太守府出來后,等待著的江沉白跟章貔立即提刀站起,身高腿長的,宛若兩個絕佳護衛(wèi),不過一個面上帶著關(guān)切跟敬重,一個則是依舊帶著武林強者的冷傲跟野性,眉眼間都帶著刻薄。
他們都看著自家羅大人,卻見這人面色淡淡,眉頭輕鎖,似乎被什么煩惱的事困住了。
奇怪,莫非是被宋利州給針對了?
兩人都沒問里面的結(jié)果,跟著羅非白回到行館后,還是輩分資歷高的張叔打破氣氛,主動問羅非白結(jié)果。
“未被納入,收拾下,準備回阜城了!
羅非白沒有遮掩,輕嘆著告知,其他人對此失落,但也沒說什么。
來了不到兩天就得回,行程上很趕,不過臨走前羅大人決定帶他們?nèi)コ砸怀再僦莸拿揖茦羌央,以不虛此行?br />
章貔跟在眾人之中,看著前面羅非白青衫提步趕去吃飯的樣子,低聲道:“大人怕是真?zhèn)牧,以吃食掩蓋失望,也不知是在那太守府內(nèi)吃了多大的委屈。”
江沉白一愣,遲疑了下,道:“此事我等未知,但去吃飯....估計不是因為傷心!
章貔:“?”
很快他就知道為什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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誰家大人在官場上失意不買醉買美食,買的時候還眼睛毒辣盡挑著價廉物美的菜肴?
好吃嗎?
你很緊張,手指彎曲,看來在撒謊,那這個肯定不好吃。
那一桌是如我等一般的外地人吧,慣能忽悠,所以我剛剛問的是真的好吃嗎?
那一桌應是本地人,估計更懂得你們酒樓菜肴虛實,那就跟他們一樣來幾樣....
“我是外地人,小二你可別騙我哦,看到我這廂兩位帶刀漢子沒?正當青壯年,身體好,脾氣不好,尤其是這位長得就不像好人的,一旦我吃了委屈,他可是會直接變成畜生發(fā)瘋,一通咣咣亂殺不在話下!
邊上的章貔跟江沉白:“......”
“官人說笑了,我是真不敢啊....”
羅大人跟小二閑談幾句,惹得后者臉色發(fā)青滿頭大汗。
利用刑偵之技審問之后定下菜品,羅大人這才端起茶杯,優(yōu)雅品茶。
畜生章貔知道羅大人關(guān)于昨日的報復暗鏢今日終于抵達自己腦門上,但礙于這里人多,自己又在對方手下討生活,他只咬了下槽牙,平靜端起茶壺給羅大人續(xù)杯,后問:“此案全靠大人辛苦才有如今進展,如今未可繼續(xù)參與調(diào)查,是那宋知府聯(lián)合官場勢力給太守大人施壓了嗎?”
羅非白瞧他一眼,“你倒是了解儋州局勢,不是說初到此地,求個安生日子,聽著像是早已抵達,蟄伏多時!
章貔眼底一閃,垂眸繼續(xù)倒茶,嘴上回:“一年前到了儋州,但前些日子才到阜城縣,大人還有什么要問的嗎?好像您剛剛偵察那小二一般!
羅非白:“人家那有吃的,才有被偵察的價值,你有嗎?”
章貔:“.....”
大人肯定心情不好,你看她這小嘴毒的。
張叔接下來變得好生客氣了,菜上了就殷勤招待,比小二都客氣,不過,他從前跟著溫廉來過幾次,也算吃過幾回經(jīng)典名菜。
他介紹的時候,羅非白忽問:“溫大人以前來儋州,可跟一些舊人聚餐?”
“很少,大人不愛結(jié)交舊人,說是做了官,有些關(guān)系能少就少。”
所以沒法升職。
這樣的脾性本就不適合仕途。
“沈家那邊?”
“比較淡,主要沈家那些上了年紀的,大多
“吳侍郎呢?”
張叔猛然抬頭。
在座的江沉白跟章貔也關(guān)注了過來。
張叔:“我....說不上老太爺跟那位侍郎大人關(guān)系如何,但多年前曾見他們青臉爭論過,那會劍拔弩張,我既知道兩家關(guān)系不好,其實追本溯源,吳侍郎祖上跟溫家舊交不淺,算是近鄰,只是開國之前,亂世逐鹿,高祖那一輩四散飄零,吳家那邊子侄參軍,溫家這邊則是因為流民之亂背井離鄉(xiāng),兩家就這么散了交情,后來建國開元,國家局面穩(wěn)定下來,不少人回歸故里,兩家才算重新認識吧,但以我那次觀察,溫大人跟那位吳侍郎算是徹底交惡了,只是不知是因為什么事!
他不提這事,是因為溫廉已逝,吳侍郎又不是什么小官,沒道理平白拉扯人家入局,給羅非白添堵。
之前那些案件線索也未指證人家。
現(xiàn)在看羅非白突然提及此人,莫非?
張叔緊張起來了,低聲詢問參議之中的細節(jié)。
如果吳侍郎也介入了,這真說明此案不是羅非白能摻和的了。
“也許大人回去也是好事!
“強求公理的確的確是我輩該行之事,但大人的命也是命!
羅非白沉默片刻,道:“最后幫了宋利州一把,提議讓我避嫌的人的確是那吳侍郎,年歲上看,他跟溫大人屬同輩吧,至多大幾歲!
張叔恍然,后嘆氣,“那大人咱們吃完就回吧,好歹這個案子現(xiàn)在留在監(jiān)察院那邊,蔣執(zhí)守的人品能力,咱們還是能信得過的!
羅非白默認了,也沒什么為難的樣子。
現(xiàn)下一看,她似乎也沒因此受挫郁悶,可能也因為菜上了。
她的神態(tài)一下子靈活溫柔起來。
中途,外面出了一點熱鬧動靜,羅非白本吃得開心,被拿著雞腿好奇觀望外面的李二叫喊提醒。
“大人,您看外面。”
羅非白起身,到包廂窗臺往下看去,正瞧見下面繁華街道上,一隊府衙馬車被攔下了。
“是紅花案受害者的家人,他們大概是聽說了之前十里亭那會的事,認為宋利州是幕后真兇,為此來追討冤情!
動靜不小,但知府大人何等權(quán)威,府衛(wèi)攔下了這一戶人家,把人拽走了,附近看熱鬧的百姓議論紛紛。
羅非白俯視這一切的時候,忽見那馬車簾子拉開,坐在里面的宋利州抬眸瞧她。
年過四十,方正威嚴,眉目威厲如電。
羅非白心中一頓,未有態(tài)度。
身邊的人看出了兩人之間無聲無息的刀鋒,比實際的刀刃更鋒利,更危險。
但他是儋州首府之主啊,在儋州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那一刻,江沉白這些人倍感壓力,甚至有種現(xiàn)在就拽著自家大人逃出儋州的沖動。
然,與宋利州對視的羅非白低聲喊了一聲章貔。
“大人,有何吩咐?我,一定替你辦到!
章貔話里清冷且自信,綠林肅殺之氣盡顯無余,似乎也不懼知府大人。
羅非白手指微微動,指了下面一處。
“買一串,我想吃!
她指著宋利州馬車所在后面,那看熱鬧小販的手里赫然有一大捧糖葫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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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夜,監(jiān)察院暗牢,蔣飛樽跟林凌正在提審犯人,從張信禮跟鐵屠夫這些人全被審了一個遍。
倒也得到了跟羅非白相差無二的供詞。
鐵屠夫那樣依舊是零供詞。
張信禮的供詞里面除了曹琴笙沒提,別的都有,且添加了一些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