鄒卻租了輛電三輪,大老遠地見著宿舍樓人進人出,行李堆了滿地,忙在人群里分辨著柯淼的身影。還沒到門口,又被不認識的女生塞了瓶飲料,問可不可以幫忙運一下被褥。他于是給柯淼發(fā)信息,讓她如果看見就在樓下等著自己。
送完陌生女生回來,半途還遇到替朋友搬行李的余盛。鄒卻想裝沒看見,被余盛喊。骸拔!”
他只得停下,硬著頭皮轉過臉去。
余盛上下打量他:“那晚最后怎么樣?”
“什么怎么樣?”鄒卻想起酒吧那夜就頭疼,“你倒是跑了!
余盛窮追不舍:“鄒巖和那家伙開房去了吧?”
“……沒吧。”
余盛聞言“哦”一聲。
“你不是只為了要回錢的嗎?”鄒卻忍不住問。余盛那晚拿了錢就跑,怎么現(xiàn)在還關心起鄒巖找誰睡覺。
余盛擺擺手:“隨口問問,還想他什么時候眼光這么差!
他說完轉身走遠了。鄒卻怔在原地,回過神后又低下頭苦笑。
鄒巖眼光怎么會差。
鄒巖想追徐棲定啊。
他搖搖頭,強迫自己不再去想徐棲定的事。朝著宿舍門口方向走,看了眼手機,聊天框依然沒有動靜,柯淼仍沒回信息。鄒卻抬頭,在一堆行李里眼尖地瞟見拖著個編織袋的她。
柯淼剛把所有行李搬下樓,氣喘吁吁地靠在門邊緩著氣。鄒卻猶豫了片刻才走過去,喊了聲她的名字。
柯淼望過來,鄒卻敏銳覺察出她的不對勁。柯淼眼睛紅紅的,像是剛哭過,她又向來倔強,只緊緊咬著下唇,手不自然地絞在一起。
鄒卻愣了愣,沒問她怎么了,伸手拿過她的行李箱:“我租了車,送你過去!
柯淼點點頭,沒出聲。
兩人合力把行李一件件搬上電三輪,鄒卻一言不發(fā),心里琢磨著柯淼的情緒。不用想也知道又是那幾樁事,無非和室友的矛盾升級,只是不清楚這次到底嚴重到什么程度,讓她難受成這樣。
他最不擅長處理人際關系,到了關鍵時刻也給不出什么好的建議。想讓柯淼干脆搬去和自己合租,又覺得不好干涉太多,該讓柯淼自己做決定才對。
他懷著心事悶頭搬東西,直起身來的時候不留神撞到身后的人,忙挪開一步,抬起頭道歉:“不好意思——”
對上雙日思夜想的眼睛。
徐棲定看樣子也是來幫人搬行李的,手上扶著個箱子,對他笑了一下:“沒事!
鄒卻猛地回轉過身,有些緊張地咽了口唾沫。他不敢篤定徐棲定還記不記得自己,他們畢竟有過幾次對話,可又好多天沒見。
徐棲定不會記得他吧……?說到底,他有什么特別的呢。
他心煩意亂,潦草將東西在車上排列好,想扭頭喊柯淼上車,趕緊溜之大吉。當然想多看幾眼徐棲定,可每每離那人這么近,他便慌張失措,手腳都不知道往哪兒放。鄒卻最受不了這種感覺,簡直像喪失身體各項功能,和任人擺布的玩偶沒什么兩樣。
徐棲定到底有什么魔力。
他正要開口喊柯淼的名字,忽地聽見個陌生的女聲在一旁響起:“溜得挺快,也不知道是不是做賊心虛。”
鄒卻身子一抖,幾乎要以為這話說的是自己。他回過頭看,不安的心情又添了幾分。說話的是個短發(fā)女孩,眼睛很大,正雙手抱胸站在行李邊,姿態(tài)冷傲。她毫不掩飾地盯著柯淼看,眼神里有明顯的嫌惡,叫人看了心里不大舒服。
鄒卻立刻反應過來,這大概是柯淼之前和自己提過的那個,“短頭發(fā)、小心眼的寢室長”,好像是叫白小珺。按柯淼的話說,這個白小珺是個極其偽善的人,最擅長裝模作樣,背地里卻冷不丁插你一刀。剛開學時,白小珺極照顧她,噓寒問暖好不關心,時間一久原形暴露,動不動便呼來喚去地使喚她,連一句謝謝的話也沒有,儼然把柯淼當成了傭人,還覺得理所當然。
柯淼和她有些競爭關系。之前學校晚會的主持,原先定的是白小珺,后來據(jù)說是家里出了點事,請了假沒辦法主持,這才臨時換成柯淼。沒想自這件事后莫名的惡意變得更甚,整個寢室在她的帶動下公然把柯淼排除在外。
柯淼的性子本來就受不了忍氣吞聲,也沒給幾個室友什么好臉色看,因此矛盾愈發(fā)激化,已經(jīng)大吵過好幾次。
鄒卻望向柯淼,她臉色發(fā)白,沒作聲。這不像她的一貫作風,被人陰陽怪氣該第一時間反駁回去才對。鄒卻心里不太踏實,想直接拉她走人,不和存心找茬的人浪費時間。
白小珺又開口了:“再這樣下去我真的要跟導員申請換寢室了,你說平時不合群就算了,怎么還干出這種事來!
她看起來是在和身邊的朋友說話,可故意講得大聲,分明是想挑出些事來。周圍進出的人紛紛投來好奇的一瞥,鄒卻渾身不舒服,替朋友打抱不平的話脫口而出:“她干什么了?”
白小珺斜他一眼,像是就等著有人問這話,很快接道:“你問她唄。寢室丟東西,問了一圈沒找著,最后在她床上翻著了。難道還有人陷害她不成,我可沒那么閑。她自己要做小偷,怪得了誰呢?”
怎么可能?鄒卻心口堵了團氣,柯淼他再了解不過,除了心直口快有些莽撞,沒有別的毛病。為人正直善良不過,怎么可能去干這種偷雞摸狗的事?再一萬個人這么說他都不會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