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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羽小說 > 恐怖靈異 > 湊合活 > 第143節(jié)
  也就是那瞬間,仟百嘉坍塌,嚴律和薛清極被迫停手。

  虛乾終于抓到了這一個空隙逃出生天。

  “但他忙活這一場是為什么呢?”董鹿疑惑,“如果只是為了寄生,他早就可以完成了。偷摸地寄生了孟三,編一個孟德辰病死之類的理由,他不是照舊能坐穩(wěn)孟家,拿捏這塊兒凈地?”

  幾人沉默片刻。

  嚴律忽然對薛清極道:“我記得當時在仙圣山,我沒打算帶你一道去,你記得嗎?”

  “記得,妖皇不顧我的哀求,拋下我獨自前往,”薛清極微笑,“此仇當然記得清楚。”

  嚴律:“……”

  嚴律頂著其他幾人目光,艱難道:“誰跟你說這個!后來你不還是去了?這事兒我現(xiàn)在想想,覺得太過湊巧,怎么我和仙門就同時得了信兒,以不同的理由前往了仙圣山?而且當時你猜剛復(fù)活,這幫小孩兒都不知道你是誰,怎么就想起帶著你一起過去了?”

  薛清極一愣,董鹿和隋辨也是一頓。

  薛清極半瞇起眼:“是孟德辰。”

  “對,是孟德辰!”董鹿一拍桌子,“這老癟犢子,當時囑咐我要多帶帶年輕小輩兒見世面多出活兒,說大陣附近的活兒最合適,既然薛小年已經(jīng)瘋病痊愈又算是仙門一員,不如一道過去瞧瞧,我們才聯(lián)系上了年兒!”

  這一核對,眾人猛然發(fā)現(xiàn),這段時間的奔波似乎早有聯(lián)系。

  想到這一點,幾個小輩兒不由毛骨悚然。

  肖點星眉宇間帶著點兒難以化解的憂愁和憎惡:“他到底想干什么?當時是仙圣山,后來又是蛟固仟百嘉——等等,怎么都和大陣有關(guān)?”

  “是啊,”薛清極瞇著眼,幽幽道,“想一想,他將我們引去這兩處地方后,這二者之間有什么共同的變化或是事情發(fā)生?”

  醫(yī)院的休息室內(nèi)一片安靜,只能聽到鐘表一分一秒的走動。

  半晌,隋辨額頭冒出一片冷汗。

  他哆嗦道:“那個,你們有沒有發(fā)現(xiàn),這兩處大陣的陣眼在這短短幾天內(nèi),全都經(jīng)過了比較巨大的變動?”

  第98章

  隋辨咽了口唾沫:“仙圣山的陣因為山怪的緣故陣眼下移, 我們將山怪剝離出來復(fù)位陣眼。蛟固的陣眼倒是一開始還算穩(wěn)定,但仟百嘉正巧處在陣眼破損的地帶,為了補漏也為了一口氣兒‘吃’掉這個凈地, 我和小龍動了惡蛟的殘骨,也是動了陣眼!

  “還真是!”董鹿驚道,“除了這幾天為了處理這些破事兒外,平時我們即便是碰三處大陣, 也都是加固和維護, 根本不會動到陣眼!”

  肖點星吃了幾口飯后稍有了些精神,腦子轉(zhuǎn)起來問道:“巧合吧?按你這個說法,仙圣山那塊兒其實早就有問題了, 要不是山怪, 陣眼根本就不會下移,如果只是為了動陣眼, 老孟、咳,虛乾這目的不是早就達到了, 有什么必要再動一次?”

  他說的這套也并非沒道理,隋辨和董鹿都遲疑一瞬。

  薛清極卻忽然道:“山怪的記憶里, 虛乾找上門時它早已完成了對大陣的獻祭、成為了陣靈, 按照時間推算,它成為陣靈時虛乾應(yīng)當還不是‘孟德辰’!

  “它給你的只是一些記憶碎片,”嚴律稍顯驚訝, 沒想到薛清極竟然已把山怪死前交給他的部分記憶和現(xiàn)在的情況串在一起, “你記得這么清楚?”

  薛清極無聲地笑了笑:“我覺得它的記憶里有許多地方派的上用場,自然記得, 沒事就會想一想!

  話鋒一轉(zhuǎn):“虛乾應(yīng)該是在近幾十年內(nèi)才對三處古陣感興趣的,從仟百嘉開始, 他應(yīng)當是發(fā)現(xiàn)了陣的用處,所以想起另外兩處,這才重回千年前自己墜落的仙圣山,但正因為山怪占據(jù)了陣眼成為陣靈,他才徹底無法挪動陣眼了!

  “所以當時我們身處地下洞穴,他其實早已潛伏在附近,但我們剝離山怪時他并未出手,而是事后發(fā)現(xiàn)山怪竟然沒直接死透,怕它說出點兒什么被我們察覺,才搖鈴催動起山怪體內(nèi)被寄生的部分。”嚴律意會,順著推測下去,“他和我們的目的一樣,不,應(yīng)該說只有借著我們的手,山怪才能被剝離出來,陣眼才能重置復(fù)位!”

  董鹿恍然大悟:“所以當時虛乾才有意無意地讓我?guī)纤灞,說帶小輩兒長見識,順道讓隋辨跟著去看看大陣情況,還說那地方是肖——”

  她卡殼,不自然地看了眼肖點星。

  “那地方是我們肖家管理的大陣,我哥我爸早就上了賊船,”肖點星苦笑道,“我說我哥平時不怎么摻和門里的事情,怎么偏偏那天主動帶人過去。虛乾跟他怎么說的我不知道,但我想,他和我爸應(yīng)該都沒想到,我們肖家過去,是為了給動陣眼提供必要的‘條件’!

  古陣復(fù)雜,牽扯了人和妖,而仙圣山因為山怪的存在就更復(fù)雜。

  所以虛乾送去了隋辨,提供了自己知道的最了解三陣的陣修。

  再送去肖家人,如果肖點星沒有進入地下,那么很可能被他忽悠進去的就是肖攬陽這大傻子。肖攬陽已經(jīng)吃了藥,為了能繼續(xù)給肖暨和自己服藥,哪怕知道要做什么,他也不得不做。

  加上本就已經(jīng)被山怪困住的老棉,當年共鑄大陣的人和妖雙方都被聚齊了!

  肖點星自嘲:“我們一家像是被緊巴巴送過去的新鮮羊肉,到地兒就能上簽子串上烤了。”

  “但山怪畢竟不好處理,所以他才會等我確定了進山找老棉開始才把你們都送來,”嚴律斜倚在單人沙發(fā)上,用夾著煙的手點了點自己的腦袋,“怕我不顧及你們這些小輩兒,還專門兒把小仙童一道打包過來,為了確保你們安全,我絕對會殺了山怪,哪怕是陣眼一時無法復(fù)位,我也會冒著損耗自身和大陣的風(fēng)險將它強行剝離!

  董鹿“呃”了一聲,道:“這么說起來,之前從小堃村離開的時候孟、虛乾不是在村口么?我拗不過他跟著他上了車一道回去,他在路上也打聽過‘薛小年’,有意無意地問起過你倆之間的關(guān)系,我當時覺得奇怪,但尋思他可能只是好奇瘋子怎么忽然變正常的,現(xiàn)在想想,他或許早就看出來你倆的關(guān)系不大一般!

  她說的很委婉,但周圍人都聽得明白。

  嚴律不自在地撓撓脖子,妖皇大人到地是妖,七情六欲開竅的晚也就算了,在看這種“他倆好上了”這種事兒上竟然也不怎么樣。

  倒是虛乾這不人不鬼的東西,做了一輩子拿捏生靈之心與感情的損事兒,竟然早早看出他和薛清極之間氣氛不對。

  也或許是那時候開始,虛乾已經(jīng)得知“薛小年”并非以前的傻子。

  “他那時候就知道嚴哥跟年兒在談戀愛?!”隋辨的腦子在除了陣法之外的一切地方都能胡亂發(fā)揮,且間歇性短路。

  嚴律老臉實在是兜不住,干咳一聲:“虛乾千年前就已潛伏進仙門世家過一段時間,應(yīng)該早知道薛小年這臉是誰!

  “他為了時刻得知大陣情況,這千年內(nèi)不說混進仙門,但至少是一直在四周徘徊,”薛清極道,“我那些轉(zhuǎn)世,各個都頂著一樣的臉,妖皇又隨時都帶在身邊,虛乾不像某些妖,腦袋讓天雷劈了都不開竅。他一意識到薛小年已發(fā)生改變,再加上境外境開裂,必定會聯(lián)想到千年前的我!

  隋辨和董鹿先是連連點頭,繼而看看薛清極,又看看嚴律,又看看薛清極。

  這話里透出的信息量比得知這兩位大哥談戀愛的時候還大——原來千年前就看對眼了,只是沒機會在一塊兒!

  而千年前薛清極死后,妖皇守著他那些短命轉(zhuǎn)世這么多年,難怪對薛小年也頗為偏袒。

  這并非老房子著火,而是多年前火就在燒,到今天也未停止。

  薛清極眼里的憎惡惱怒涌起大片——他的確享受所有人都知道他和嚴律關(guān)系不同的感覺,也喜歡嚴律把他當最特殊的人對待,但卻很不喜歡這種事兒被其他人用來給嚴律添堵。

  哪怕當時他不在場,嚴律也必不會看著這幾個小輩兒倒霉。

  虛乾這小人行徑,在劍修看來無異于是對嚴律的一種侮辱。

  “那這么算算,就只剩求鯉江這一個大陣還沒動過了?”肖點星道。

  薛清極道:“不,我想,求鯉江的陣不僅動過,而且應(yīng)當比其他兩處的陣眼動的更早!

  其余幾人一驚。

  “千年前這地方出過一次境外境。使用了淬魂的世家和妖族最后一搏,一方圍困當年的掌事人,也就是我?guī)煾福硪环奖銇頂嘟^繼任者,也就是我!毖η鍢O輕描淡寫道,“碰巧當時我?guī)嗽谘惨暣箨,交?zhàn)便在江畔展開,怨神數(shù)量太多,在指引下沖擊到了江中陣眼,導(dǎo)致陣眼不穩(wěn),招來境外境裂口!

  “這些您之前提過!倍瓜肫疬@人當年以身填陣,語氣就不自覺地帶點兒尊敬。

  薛清極道:“我此番死而復(fù)生后,就覺得境外境再出現(xiàn)在求鯉江太過巧合,當時和妖皇說過,我倆以為是陣眼千年前就不穩(wěn)固、千年后又只剩隋家一方鑄陣人造成的,但現(xiàn)在想來或許未必!

  嚴律猛然道:“老鄒臨死前說,‘招來境外境’!”

  “對!”薛清極與他一拍即合,默契非常,“陣眼的不穩(wěn)定或許并非千年前遺留的問題,而是自從虛乾打起三陣的主意,便一直在刺激求鯉江的陣眼!這一陣只剩下隋氏一人苦苦支撐,早已大不如前,比起兇險的惡蛟尸骨、有了陣靈的仙圣山,求鯉江的確是最好的嘗試選擇!

  隋辨喃喃道:“原來我家管理的陣竟然是最脆弱的,原來我家失職在前……我想起來,小時候孟德辰來我家找我爺爺喝酒嘮嗑,就老愛打聽陣的事情,我爺爺嘴嚴,一般不多說,但肯定不留神也被套過話。”

  一想到自己過世的爺爺,老爺子當做兄弟朋友結(jié)交的人竟然都算不上人,隋辨悲從中來,憋了半天:“這狗雜碎!”

  小孩兒這輩子都不怎么會罵人,虛乾暴露后他也不像其他人那樣“老癟犢子”“老王八蛋”地稱呼,這會兒總算是繃不住了。

  “這也不能怪誰,”薛清極道,“千年時間,物是人非,游族早已斷了血脈,隋家又是修士,天生便逃不過多舛的命運,這也是許多世家數(shù)百年后便消失于人世的原因之一!

  嚴律似嘆似悲地笑了笑:“確實,山怪成為陣靈時只為長生,心里已選了最偏的路,大概到死都沒想到,竟然也因為它成了陣靈,才保下仙圣山大陣陣眼的穩(wěn)定又延續(xù)了數(shù)十年,免于被虛乾更早的禍禍!

  送走山怪時的悲痛和怨憤,如今竟然顯得有些無奈和感嘆。

  “世間之事,從來不是非好即壞,”薛清極的目光倏然轉(zhuǎn)向嚴律,輕聲道,“你瞧,它成為陣靈,未必就是壞事!

  嚴律咂摸咂摸味兒,感覺不大對勁兒,皺眉看向薛清極。

  后者的眸子依舊色澤透徹,如雪水融成的清潭,映出嚴律的倒影。

  “那虛乾動這三處大陣的目的到底是什么?”隋辨打起精神,他雖然看著柔弱老實,實則最耐磋磨,沮喪過后很快抽離,“我作為陣修,只知道大陣陣眼挪動會影響一段時間的運作,但這就跟震動了一盆水一樣,波紋雖然有了,卻很快就會平息下去,大陣會穩(wěn)定下來的呀,他費這勁兒干嘛?”

  嚴律忽道:“壞了!他動的可不僅僅是三個陣——”

  “四個!”薛清極猛然直起身,但身形一頓,一陣強烈的頭暈襲來,他險些一頭栽倒在地。

  嚴律臉都嚇白了,一把將他扶住按回沙發(fā)靠背:“怎么回事兒?”

  說罷就抬手朝他額頭按下,靈力灌進其薛清極體內(nèi),感覺到他在這幾天的奔波下身體略有些孽氣侵擾的情況,但和以往瘋起來幾乎要把孽氣吸入體內(nèi)的狀況相比并不嚴重。

  董鹿等人也被嚇了一跳,起身圍過來:“要喊醫(yī)修過來嗎?”

  “不用!毖η鍢O從眩暈中回過神兒,他將嚴律貼在自己額頭的手攥住,無聲地捏了捏,“今日吃的不多,大概是那個,低——”

  “低血糖!”肖點星一拍手,扭頭把自己沒碰過的吃食全碰過來,擠開董鹿和隋辨,堆到薛清極面前,“快點兒吧,多吃兩口!

  嚴律臉色難看,暗恨自己疏忽。

  他自個兒常年不愛吃東西,就常忘了到點兒吃喝這事兒的重要性,急忙看了眼時間,記下薛清極這頓是什么時候吃的,又從一堆吃食里挑出幾樣甜口的,恨不得掰開薛清極的嘴給塞進去。

  小仙童緩過勁兒來,趕在妖皇發(fā)癲前把東西接了,這才低聲道:“他動的可不是三個陣,而是四個。別忘了,這三個陣落下的目的,是組成一個更大的陣的三個‘腳’!”

  幾個小輩兒猛然明白過來。

  平時都總說“三大陣”說習(xí)慣了,幾乎都忘了這三大陣存在的目的,是為了造出一個更大的陣,來庇護更大范圍的生靈。

  這在隋家的書冊上被稱為“合陣”,極難成型,就算是做成了規(guī)模范圍也都不大,當年仙門和妖族傾盡全力才鑄成了這個巨大的合陣,是記載中最大的最古老的一個。

  現(xiàn)在三腳全都被踢了一腳,而且是短時間內(nèi)踢了個遍,這合陣自然也同時不穩(wěn)了起來。

  “他的目的難道是為了合陣?!”董鹿只覺后脊發(fā)涼,“不行,合陣一旦破了,以后清理孽靈孽氣就更難了!他到底想要什么,要我們死嗎?”

  “不至于吧,”薛清極笑了笑,“我有時候也不是不完全理解他——他想要的只是長生,對他人的死活并不關(guān)心,你們?nèi)懒耍膊淮硭湍苋f壽無疆。注定要老死病死的人的死活,對他來說有什么用么?”

  瘋子和瘋子之間倒是有些心意相通,薛清極這話說的殘忍無情,卻不無道理。

  別人都死了,對虛乾并沒有好處。

  就像封天縱死了對老鄒有利,但對虛乾來說,封天縱“活著”才能發(fā)揮最大價值一樣。他在意的從來都是這東西是否能對自己的長生不死產(chǎn)生“價值”。

  電光火石間嚴律竟想起胡旭杰臨死前說的那句“這里不是最后的凈地”。

  那最后的凈地在哪里?

  胡旭杰說的并非“唯一的凈地”或“凈地之一”,而是“不是最后的”,以嚴律對這光長個兒不長文化的妖的了解,胡旭杰的意思或許并非是“還有另一塊兒凈地”。

  而是仟百嘉這塊兒凈地,僅僅是開始。只是胡旭杰大概也只偷聽窺探了一半兒,并不知道虛乾真正的目的。

  虛乾在仟百嘉改造成功,硬做出了個凈地來制作可供自己挑選的合適的怨神,積累了經(jīng)驗。仟百嘉太小,如今靈氣也不充沛,所以孵化怨神的速度和數(shù)量遠不如千年前。

  這對他的影響應(yīng)該很大——從他當孟德辰當了四十來年、身體內(nèi)臟都已腐朽卻還遲遲不肯寄生下一個就看得出來,他的能力就和嚴律薛清極一樣,大不如前了。

  想要改變這一點,就只能擁有更多的凈地。

  這就是他一開始去仙圣山和求鯉江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