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安安的臉一下子紅了,幸好被頭盔擋住。
“不是!
“那也肯定離結(jié)婚不遠了,真幸運啊,最艱難的時刻有愛人在身邊陪伴,不離不棄,不像我那個渣男……”
周安安耳朵動了一下,問:“你是說你丈夫嗎?他怎么了?”
王亞麗父親那么厲害,自己又是女強人,丈夫肯定也不是一般人物吧。
對方回憶起末日爆發(fā)時的遭遇,嘆了口氣。
“我和他大學(xué)時候就認識了,也是因為他的緣故,拒絕我父親安排我去國外深造的要求,本科畢業(yè)就跟他一起出來創(chuàng)業(yè)。十幾年來錢沒有賺到,倒是欠了一屁股債,幸好我還有點人脈,找到一份薪水不錯的工作可以還債。外面的人看我們過得光鮮,一個是公司老板一個是大企業(yè)經(jīng)理,根本不知道背地里多艱難,我父親每個月的退休金都要補貼我們的債務(wù)……我們家已經(jīng)為他付出到極致了,可他呢?喪尸爆發(fā)的時候直接就跑了,根本不管我和家人的死活。當年第一次帶他去我家的時候,我父親就說,這人看起來眼高手低,不夠務(wù)實,我還覺得是偏見,我真是太蠢了……”
王亞麗說著捂臉哭了起來,由于身體太缺水的緣故,眼淚都流不出。
周安安沒想到她優(yōu)雅的外表下會有這樣的故事,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
她哭了一會兒,抬起頭擦擦眼睛,“我虧欠父母的太多了,這輩子已經(jīng)無法報答他們,我希望你們能帶他們?nèi)ケ茈y所。那座島叫留仙島,地圖上就可以找得到,離這里很近的!拜托了,這是我唯一的愿望!”
她突然緊緊抓住周安安的手,懇求地看著她。
周安安無措之際,樓道里傳來楚鋒的聲音。
“石灰粉塵很大,吸入會灼傷呼吸道,你們注意避開!
“好!
她連忙抽出手,推著王亞麗站遠一些。
很快一股濃霧似的白煙從樓道沖出來,隨風(fēng)四散,楚鋒也走了出來。
周安安忙問:“怎么樣,有用嗎?”
他點點頭,“生石灰對付蘑菇果然效果不錯,里面應(yīng)該已經(jīng)沒什么危險了,帶他們走吧。”
烏云已經(jīng)來到監(jiān)獄上方,一場狂風(fēng)驟雨正在醞釀中。
眼下就算包括王亞麗,也只有三個人能行動,地上躺著的三個,是沒辦法自己下樓的。
楚鋒體力最好,背體重最重的王亞麗父親。
王亞麗背她的爺爺。
周安安有傷,連背帶扶地帶她母親下樓。
“快走,已經(jīng)開始下雨了。”楚鋒感受到一滴冰涼的雨點落在臉上,對二人說。
她們努力背起背上的人,朝樓下走去。
樓道內(nèi)灑滿石灰,平菇因它的吸水性和腐蝕性,已經(jīng)變成焦黑色,體積也縮小許多倍,輕輕一摸就會脫落。
不過他們無暇關(guān)注那些平菇,確認沒有危險后,便一股腦的往樓下走。
空氣中有許多石灰粉末,周安安和楚鋒戴著頭盔,沒受到影響,已經(jīng)昏迷的三人也沒有反應(yīng),只有王亞麗備受折磨。
背人下樓極費體力,她不得不張開嘴大喘氣,而一吸氣就會吸入更多石灰,加上好幾天沒有進食,幾乎走一步就要歇三步。
周安安的情況也不樂觀,本來腹部傷口就裂開了,還得背著一個八九十斤重的人,全靠抓住樓梯扶手才沒倒下。
楚鋒見狀不妙,加快腳下的步伐說:“我先把他背到車上去,回來接你們!
周安安點頭,歇了幾秒繼續(xù)挪下一步。
楚鋒快步跑下樓,來到監(jiān)獄外面,將王亞麗的父親扔在車廂,隨即把車開到行政樓門口,沒有熄火,掛好檔后便下車去接人。
周安安和王亞麗已經(jīng)下到三樓,他接過周安安背上的人,另一只手扶著她往樓下跑。
把周安安和王亞麗的母親送進車里,楚鋒準備再去接王亞麗,卻發(fā)現(xiàn)雨勢已經(jīng)變大,被石灰壓制住的平菇很快恢復(fù)活力,將大門堵住,并且朝大巴車蔓延。
他遲疑了一瞬,準備回去拿槍,卻聽見王亞麗在屋里喊:“你們快走吧,不用管我了!請幫忙將我父母送去避難所,謝謝你們!”
菇群已將大門封死,就算有槍,一時半會兒也進不去。
楚鋒的防暴服被雨水打濕,大巴車上也沾滿水珠,隨時有可能被寄生。
他狠狠心,轉(zhuǎn)身跑進車里,將防暴服脫下丟出車外,關(guān)死車門,開車離開了監(jiān)獄。
“你還好嗎?”
他回頭問。
周安安抬起一直捂在腹部的手,掌心一片鮮紅。
她在衣服上蹭了蹭,摘掉頭盔,扶著車廂走到副駕駛位。
“我沒事,現(xiàn)在去哪兒?我來指路吧!
通過后視鏡,他們可以看到監(jiān)獄已經(jīng)完全被菇群占領(lǐng),連建筑物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平菇。
王亞麗和她爺爺活不了了。
楚鋒瞥了眼躺在車廂地板上的兩個老人,說:“去她說的那座島吧,你知道在哪里么?”
周安安點頭,她對留仙島有些印象,畢竟是離a市最近的海島,也是曾經(jīng)很熱門的旅游地點。
雖然具體路線沒有走過,但問題不大,上高速或者國道后肯定會有指示牌,到時根據(jù)指示牌的提示走就行了。
楚鋒按照她指引的方向前進,開了半個多小時后,天空放晴,才松了口氣。
“沒什么油了,”他瞥見路邊停著一輛卡車,說:“我下去抽點油!
“好!敝馨舶部吭谝巫由,沒什么力氣動。
他起身打算下車,瞥見她的肩膀上有幾個深褐色的小圓點,芝麻似的,要不是他視力好都注意不到。
“這是什么?”
周安安瞇起眼睛看了幾眼,“糟糕,可能是蘑菇上面的,孢子粉末就是從這里面噴出來。”
兩人立即檢查車廂,好在還沒有寄生菇。
“我得清理一下車廂,你把衣服脫下來,到時候燒掉!
周安安抿了抿唇,“你給我拿套衣服吧,你自己也把衣服穿上!
楚鋒這才注意到身上只有內(nèi)褲,戳了戳她的鼻子,轉(zhuǎn)身走去拿衣服。
周安安接過衣服走進自己房間,大巴車空間再大也只是輛車,除去必需的設(shè)施剩下面積再對半分后,每個人的房間便只有三四個平方,只放得下一張單人床,一個小柜子,柜子還是固定在墻上的。
她關(guān)好門坐在床上脫衣服,防暴服不太好脫,傷口又痛,她花了十幾分鐘才脫下,鮮血已經(jīng)順著腹部滴到地板上。
周安安看著那慘不忍睹的傷口,既累又痛,不知該從何下手。
楚鋒已經(jīng)給車加好了油,回到車里敲她的門。
“好了嗎?我們要繼續(xù)開車了。”
“再等一下!
周安安從柜子里拿出紙巾,想先把血擦干凈。
紙巾一碰到傷口,她便痛得直吸涼氣。
楚鋒在門外聽著不對勁,又敲了敲門,“是不是傷口裂得太嚴重了?開門,我?guī)湍闾幚。?br />
周安安只穿著內(nèi)衣褲,打心眼里不好意思。
但生命比臉皮更重要,她忍痛套上褲子,松松地披了件外套,打開門。
楚鋒看見地上的血,表情很嚴肅。
“我去拿藥箱!
他轉(zhuǎn)身出門,拿來之前大巴車上備好的藥箱,讓她躺在床上。
他坐在床邊打開藥箱,先喂她幾粒止痛藥,然后才用鑷子夾起消毒棉球,仔仔細細地清理傷口。
由于剛才劇烈活動,縫合的線勒進肉里,已經(jīng)快要愈合的傷口再次裂開了。
楚鋒經(jīng)常受傷,知道她在承受怎樣的痛苦,低聲說:“看吧,我讓你留在車里等,現(xiàn)在舒服了?”
他的話是責(zé)備,語氣卻是疼惜的。
周安安死鴨子嘴硬,“裂了就裂了,又不是養(yǎng)不好!
“你倒是有骨氣。”
“以后任何有危險的地方,都不許你一個人去!”
他雖然身手好,對這個世界還是了解太少。
又喜歡冒險,不拿自己的命當回事。
她總是不放心。
楚鋒嗤笑,“說得好像你會跟著我一輩子似的!
周安安還真沒這個把握。
末日才開始多久?不到兩個月呢,她已經(jīng)受這么重的傷,誰知道哪天就一命嗚呼。
她扁扁嘴巴,看著他不停纏膠帶的手,嘟囔道:“反正就是不許!
這一瞬間,楚鋒忽然很想拋棄一切。
什么卡姆、什么恩怨,他都不管了,把車廂里那兩個老家伙扔出去,帶著她不停開車,直到抵達一個不會有任何人能去的地方,蓋一棟自己喜歡的房子,種一些自己愛吃的食物。
不過念頭很快就打消,且不說對方愿不愿意和他去那樣的地方,過那樣的生活,就說現(xiàn)在變異的植物那么多,真種起來不一定誰吃誰。
他遺憾地嘆了口氣,周安安見狀緊張起來。
“怎么了?我的傷好不了了嗎?”
楚鋒看著她,莫名地很想在她臉上咬一口,但是下不去嘴。
他纏好最后一圈紗布,打了個結(jié)說:“是,所以抓緊時間多做善事,保佑下輩子投個好胎!
周安安:“……”
止痛藥發(fā)揮作用,傷口沒那么痛了。
兩人重新檢查一邊車廂,將有可能沾染孢子的東西全部扔掉,實在拆不下來的,例如車門和臺階等物,就用子彈內(nèi)的火藥細細涂抹一遍。
當然,鑒于周安安有傷在身,這些事全都是楚鋒做的。
最后他將扔出去的東西堆在一起,撒上火藥點燃火。